托盘里泡的茶是傅无言攒起来舍不得喝的那罐大红袍,端出来的水果是平时只有傅普信能敞开吃的车厘子。
“时秋,”高美兰冲他使眼色,“介绍一下呗。”
傅时秋下意识扭头看了盛鸣尘一眼,四目相对,他心领神会,自信道:“哦,我老公叫盛小明,你别看他穿得人模狗样,其实只是个包工头,就在工地那块指挥人拌水泥的那种,月薪六千,没房没车。”
“包工头?!”高美兰惊得瞪圆了眼睛。
而盛鸣尘听见这番话,眼底也掠过一丝讶然。
难怪中午出门的时候傅时秋把他身上的宝石袖扣和机械表全都摘了,甚至还让他换了现在这身低调的衬衫西裤。
傅时秋:“对,包工头。我俩上个月认识的,一见钟情情深似海,上周就把证扯了。”
“啊对,小明家去年出了点事儿。”傅时秋看一眼高美兰,虾仁猪心地补充道:“借了一百来万的外债,但我不在乎。妈,你放心,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问家里要一分钱。”
高美兰和傅普信满脸震惊地看着傅时秋。
“不可能!小盛浑身都是名牌!”高美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傅时秋,你少骗我啊,你妈见过的包工头比你吃过饭的都多。”
“害,都是租的。”傅时秋笑眯眯地说。
他一点都不担心盛鸣尘会拆他的台,更不担心高美兰会识破他的诡计。
“他这身租下来一天得要五百多呢,我都说不用,小明却说想穿体面点,给您留个好印象。”
说着,傅时秋捅了盛鸣尘一下,“是吧小明?”
盛鸣尘略略颔首,“……嗯。”
高美兰只觉头晕目眩,她还是不敢相信到手的金龟婿就这么没了。
“你、你真没骗我?”
傅时秋立刻举手发誓:“骗你我拉屎不带纸。”
这时候,一直装哑巴的傅普信突然嗤笑了一声:“搞半天原来是个欠债的包工头啊,我就说谁能看得上你。”
傅时秋点点头,轻飘飘地说:“那是,可不比你整天在家抠脚强?”
“你个三流公司小职员就别说这种话了。”傅普信瞪了傅时秋一眼,旋即得意洋洋地将手机递给高美兰,“妈,傅时秋的婚姻状况显示已婚了。”
手机页面显示的是傅时秋的星际公民信息,输入身份证号就能查到。
看着那小小的“已婚”二字,高美兰一瞬间只想昏死过去。
一个欠债的小包工头,能有几个钱。
傅时秋觉得如果高美兰看过甄嬛传,应当会说“普信啊,本宫的头好痛。”
但他寻思还可以再加点火候。
“妈,我真没骗你,你看,这是小明的工头证。”傅时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白底塑封的卡片,往高美兰面前一递,“啧,不亏是我老公,一个工头证都拍这么好看。”
听到这儿,盛鸣尘有点绷不住了。
他眼尾扫过去,只见卡片顶上用标准字体写着“工头证”二字,底下依次是他的四寸蓝底照和姓名年龄、证件号等信息,也不知道傅时秋去哪儿办的假//证,蓝底照上的他甚至穿着橙色的工装服。
看起来有模有样,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盛鸣尘开始怀疑自己就是一个包工头。
盛鸣尘忍不住瞥了傅时秋一眼。
见高美兰仍然满目纠结地捏着那张工头证翻来覆去地看,盛鸣尘偏过头,压低声音道:“工头证,你什么时候弄的?”
傅时秋目不斜视,小声回答:“早上出门前我自己做的。”
盛鸣尘:“……?”
傅时秋臭屁道:“你老婆牛//逼吧?”
他本科学的平面设计,熟练掌握各项ps技能,仿制一张简单的工头证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两人在那儿嘀嘀咕咕地咬耳朵,傅普信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随手捞起一个车厘子塞进嘴里。
两秒后,他呸地一声吐出来,放的时间太长,这车厘子已经变味儿了。
傅普信看看盘子里的车厘子,又看看对面和傅时秋咬耳朵的盛鸣尘,忽然计上心来。
“哎,那什么小明。”傅普信翘着腿,冲盛鸣尘不怀好意地笑,“我妈为了招待你,特意洗了这么多车厘子,你不吃岂不是不给我妈面子?”
闻言,傅时秋低头瞥了眼茶几上的盘子,傅普信这人自私小心眼,但凡他主动让出来的东西,必定有问题。
更何况他从小跟着高美兰他们看店,一眼就能分辨各类水果的优劣,而盘子里的车厘子,显然大部分都变质了。
思及此,傅时秋伸手将盘子推远,“都是坏的你让他怎么吃。”
傅普信冷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是坏的?再说坏的怎么了?你不也天天吃咱家的坏水果吗?又吃不死人。”
傅普信的话让傅时秋有些短暂地出神。
水果店生意一直不太好,店里总有卖不出去臭烂生虫的水果,这些自然不能卖给客人,可直接扔掉高美兰又舍不得,于是一家四口中,除了傅普信,其余三人都是这些水果的消耗主力军。
在傅时秋的记忆中,他的房间总是充斥着腐烂香蕉的烂熟味,黏腻、酸臭,还有讨人厌的,永远赶不走的果蝇。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傅时秋看见香蕉就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