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愣了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身后宫女就递了个眼神阻止了她。怕公主不懂,宫女弯身小声道:
“公主,这位前辈是两朝老臣,但是古板迂腐,看不惯宦官掌权的现象。说到底,大司马是个没根的人,不能……不能做那种事儿,身子为世人所不齿,所以不管如何,朝中内外都抵触大司马与您扯上关系。”
明窈担忧地看向司羡元。他垂着眼把玩着酒杯,唇边勾着几分薄笑,神色淡淡,看不清眸底的冷色。
但她知道他在压着脾气,马上要发火了。
她小声问宫女道:“但是他们不是畏惧大司马吗?”
宫女捂口低声道:“畏惧是畏惧,抵触是抵触。”
明窈隐约明白了一点。司羡元是站在权势顶端的人,手握生杀予夺,但偏偏是宦官,被人百般议论。
在朝中人眼里,宦官之首的大司马就该一直呆在高高的位置上,不得沾染任何女色。
因此听闻夜里的事情后,他们自然会激烈反对“太监和公主走到一起”这种荒唐之事。
司羡元冷冷笑了一声,那老臣蓦然住了嘴,欲怒不怒地盯着他。司羡元掀眸看他,冷漠道:
“本官将公主自幼养大,待她奉若珠宝,喜爱甚极,呵宠备至。本官出身将门之家,祖上皆为大梁征战而死。本官从不近女色,洁身自好至今。老前辈,如今在此就问你一句,本官哪里不是与她般配之至?”
“大司马,您、您!”
老臣气到撅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嘉和帝一个眼神制止,他举杯道:“今日是新年国宴,大吉之日,繁杂之事日后再议。今晚会有烟花,宫中无禁。大家可在宴后回府休息,晚上府内团圆宴后进宫赏烟花。”
皇宫晚上还有一场宫宴,只不过是小殿宫宴,只请了部分重臣。而烟花往常不常有,此物珍奇,多少年才能赏一次。
听到陛下这般说,老臣忿忿然坐下来,兀自闷头用膳。司羡元没再说什么,垂眸拿了银箸用膳。
歌姬舞女极有眼色,两排入场奏乐歌舞,方才的紧张气氛仿佛只是人们的错觉。
明窈也松了口气,要是老臣们当真跟司羡元吵起来,她这个做公主的面上也不好看,幸亏司羡元没有较真,愿意退让一步。
晚上的宫宴司羡元定然也要参加,等会她出去邀请他晚上早点来,用完膳后一起去景明台看烟花。
春和池、景明台是皇宫一隅的两处景色,乃一厘小池与一方高阶观台,平日用不到,但每逢京城盛事都可以用来观赏皇宫与京城之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国宴结束后,明窈等嘉和帝一走就去避开人群去寻司羡元。金銮殿附近有条小径,以前他下了朝会在那里等她。
明窈打发掉内侍和宫女,避开人群朝着熟悉的位置走去。
看到金銮殿,走到熟悉的宫闱树林小径上,明窈左右转了一圈,忽然背后被一个人拉过去。
她被束住双手压上树干,下巴捏起,被迫仰起头。明窈吃痛一声低叫,眼尾泛起了红晕,浸出泪花。
司羡元低下头,眉眼低低压着,带着一整个宫宴压闷的火气,重重地吻上来。
明窈呜了一声,被迫接受他直接粗蛮的动作,手腕被压得有点痛而不断挣扎,司羡元微微松了手,看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庞,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火。
“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娶了你?我狎玩你?”
司羡元箍着她,发泄似的咬了一口,看着她唇上有轻微血丝,啧了一声。又隐隐觉不满,他低头舔掉她唇上的血丝,眸光似高台野林的兽,道:
“我这么久忍着没见你,他们居然说我亵渎公主……是吗,公主?”
他稍稍一顿,眸中抑着深色,手掌在她腰肢处缓缓来回摩挲,一字一顿地低哑道:
“我,亵渎你。嗯?”
第82章
明窈被他压抑火气的模样吓到, 忙道:“你冷静点!朝中老臣都对宦官抱有偏见,你不要放在心上。”
察觉到明窈想躲的动作,司羡元有些不满地把她拉过来, 掌心在她腰肢处缓缓用力, 道:“我现在名正言顺, 你躲我做什么?”
明窈不知他的脾气从何而来, 也许他从听闻国宴要给她相看驸马开始就压着脾气,现下只是正好爆发了而已。明窈有点不情愿,小声道:“这是在外面呢。”
司羡元低眸看了她一会,松了松手, 淡道:“那在屋子里就可以了,是吗?”
明窈腰部感觉有点痒, 她动了动, 道:“在屋子里,在屋子里你想做什么。”
司羡元没答,垂眸看着她, 问道:“公主,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啊。”明窈愣了下, “我们,我们是……”
她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莫名地,在他压迫感很强的目光下她有点慌乱, 转移话题道:“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司羡元扯扯唇, 嗯了一声。刚才那个问题就这样被带过。
明窈总感觉待不下去了,好像拿到庚帖之后他就变本加厉起来。随便说了几句话, 她寻了个要休息的借口与他分开,回了昭羽宫。
疲惫涌上心头, 明窈睡午觉梦见乱七八糟的景象,一会是在司府的生活,一会又回到了皇宫。最后是司羡元掀开她衣裳的动作,伴随他眼神压迫感很强的问话:
“我们是什么关系?嗯?公主,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窈梦里惊醒,霍然坐起身。看了看漏刻,居然已经快到晚上了。宫女见她醒来急忙迎上来,道:
“公主快些梳洗吧,晚膳宫宴要开始了。”
明窈无精打采地被拉起来梳妆打扮。
晚膳宫宴规模小了许多,都是一些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明窈这回与司羡元离得远了些,她没什么胃口,扒拉几口就饱了。
卫勘也被邀请过来,坐在三皇子席位附近。他来打了招呼,问明窈今晚几时回昭羽宫,因为三皇子没有空闲,他带了三皇子和自己的新年贺礼给她送去。
明窈也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随口敷衍了几句,卫勘似是看出了什么,温和地把话题圆了回去,告辞回了座位。
嘉和帝注意到明窈,派太监过来让她累了就先回去,明窈放下碗筷出了仁和宫。
外面夜色繁星闪烁,宫灯盏盏亮起来。
明窈回头看了一眼,司羡元的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她还约好了和他一起看晚上皇宫的烟花的,思及此,明窈突然有点后悔。她知道,晚上司羡元一定追究白日的问题——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明窈害怕他会问这个,因为她自己也不知晓这个答案。
她避开宫女和内侍朝着景明台走去,景明台在皇宫一隅,大家今晚都在仁和宫看烟花,没人会去偏僻的景明台。
明窈心不在焉地走到景明台附近的小径上,旁边伸出一只手。他拉着她摁到小径旁边幽森的宫闱树林中,身子压了上来。
她知道这是谁,但还是惊了一下。本以为她来得很早了,没想到司羡元在这里等她。
“听闻我没来找你的这段日子里你在偷偷与我赌气,听闻你相信了我收了美色的事情,还听闻朝中人都在说公主天真单纯,我们不合适。”
司羡元低眸,指腹摩挲着她的侧脸。
明窈扬起小脸,望着他。她不喜欢拐弯抹角,道:“原来你今晚不是来看烟花的,而是来算帐的。”
明明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怎么就成了她的不是。
司羡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兀自低笑一声,冷道:“宦官又怎么样,宦官哪里不行了。”
明窈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司羡元看着她,夜色恍惚里他的瞳仁隐匿在暗影里,五官轮廓有些不清晰。他忽然道:“你知道楚让和季旻曾经都对你有过想法吗?”
明窈啊了声,懵道:“你说……什么?”
司羡元道:“你在司府的时候楚让心里就有你。他没说,还当我不知道。季旻早就偷偷与我问过你,他当时当真以为你是司府女主子,独自失落了好久。”
他掰起她的下巴,目光一寸寸从她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她的面庞上,带着压迫感,缓声道:“明窈,我们在相恋。”
明窈张了张口,却无言,半晌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亲了你,你没有拒绝。我收不收美色,你为何生气?因为你在吃醋。我把信物抵押给你,陛下把庚帖给了我。明窈……”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掌慢慢从她腰肢处探入衣襟里,勾了下她的腰裤,似是想往下,顿了顿还是忍住,停在她娇嫩的皮肤上。他道:“幺幺,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何缩着装不懂,从我亲了你到现在也不应我。”
他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了些,低沉沉的,又带着眷恋和喜爱。他看着她乌黑透亮的眼睛,道:“幺幺,你在钓着我。”
明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都懵了,不知道这些逻辑他怎么推断来的,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司羡元却抽出了手,没等她回答。仔细给她理好凌乱的衣裳,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去景明台吧,烟花快要开始了。”
明窈就这样被他牵着一路无声登上景明台。
景明台四四方方,宽敞站得下两个人。咻的一声,夜空亮起,簇簇璀璨烟花从远处腾空而起,在空中爆响开来。
皇宫中角角落落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明窈心口突然跳的很快。她暗暗觑了司羡元一眼,虽然他身子有异于正常男子,但他面容着实精致昳丽,在斑斓烟花之下如三月阳春雪。
她如小兔子般偷偷收回目光,攥紧裙角。她觉得,司羡元好像有点喜欢她。这件事,她现在终于是相信了。
明窈一直都是个不太明白何为情爱的人。但她知道现在她想做什么了,趁着烟火腾空,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湿润的,轻如羽毛。
司羡元倏地看过来。
明窈抬头认真盯着夜空,生怕他会问什么。所幸他没开口,也没追问,甚至没提白日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个话题。
他轻轻喟叹一声,理了理衣裳,声音淹没在劈里啪啦的声音里,很低地说:
“你快些回司府嫁我吧。”
情|潮总是突然而汹涌,第一次被她主动亲一口,如果不是身在高台,他不再苦忍,会化身成为原始的野兽。
下回他会告诉她,他想与她做云|雨,交合鸾。
像是把这些想法都说出来了,也像是没说。他只听到自己道:
“只给你这一次。下回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帮我。”
具体是指什么,他没说。
烟花声音很大,她看得很认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
今夜皇宫无禁,但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皇宫职守太监要一一排查人数。司羡元没有留在昭羽宫,在烟花结束之后送了明窈回昭羽宫,独自往皇宫大门走了。
明窈停在门口,目睹他走远。等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了,她又忍不住偷偷追上去,沿着他走过的路去追赶他。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在今晚留住他过夜。
像是即将第二次与他偷|情,明窈心跳的很快,树影绰绰,她提起裙摆沿着静悄悄的近路去追赶。她知道,这样跑的话她就能赶在他离开之前截住他。
明窈看到前方挂着灯笼,她很紧张,呼吸急促,忽而,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