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意作为队列的核心成员, 制作了精美且严谨的ppt,在场来自东南亚11个国家的医学团队汇聚一堂, 认真聆听了他的报告。
  在一众肃穆且审视的目光中,徐舒意一身西装意气风发,站在偌大的显示屏前毫无惧色,他的专题讲座风格虽谈不上生动有趣,但绝对缜密而精彩。
  这与他一板一眼的性格有极大的关系。
  以至于长达一小时的专题讲座下来,帮忙录像的小同事还听得意犹未尽,舍不得摁下停止键。
  倒是黄忠虎将他取笑得厉害,掏出手机录制的视频,专门截图给他看道,“英文讲得挺地道的, 人都说英国人多数属于假礼貌,被你学得十成有七了。”
  徐舒意连忙笑道, “你好好乱开我的玩笑,我在上面站着,血液简直要凝固了,现在后脊梁还一阵接一阵得冒冷汗,也不知道有没有说错的地方。”
  黄忠虎认真瞧他几眼,若是以前,一定会抓起徐舒意的冰凉指尖,放在嘴边假意开玩笑说,“我给你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不能够。
  他们俩之间在医院里若还想做朋友,那他这边的情绪就得很好地收敛着。
  哎。
  他和徐舒意其实挺配的,亦师亦友,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同一个科室的搭档。
  假如徐医生能答应他的话,黄忠虎敢发誓自己能拿小徐医生当作掌上明珠,一辈子疼爱他。
  不过小徐医生跟他吐槽完,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电,打开会场专门发放的记录册,认真做起笔记。
  云藏一年多的历练,反倒叫徐美人愈发清丽
  黄忠虎以为自己用一年的时间,便能整理好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的。
  哎。
  真是不知道谁会这样好命,最终抱得美人归。
  黄忠虎说,“你从云藏寄来的特产都很好吃,这次捎带的几瓶红酒也色泽亮丽、口味醇厚,谢谢你记挂着我。”
  徐舒意没听清,很茫然地看向他问,“什么?”
  徐舒意是完美的,工作完美,手术完美,长相完美。
  唯一的缺陷是情感方面不够丰富,比元妙观的道士还仙风道骨,断情绝俗?
  谈笑说,“没事,你人在云藏还记得哥,哥今晚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车水马龙。”
  徐舒意则笑他,“你的口语只能骗到你自己吧。”
  一整天的安排紧凑且高效,早晨六点钟起床,中午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到了晚上八九点还会额外安排一场各国的学术讨论,大家把临床的视频图片投影在白幕间,白天的学习还挺严肃的,一到晚上看见血淋淋的画面,反而什么玩笑都能开,跟徐舒意与技术大拿们研究怎么在患者骨头上抡锤子更省力一样滑稽。
  徐舒意后来再问黄忠虎,“我的牛车水呢?”
  黄某人只得扶着半截发酸的老腰,向他笑谈,“看了上百张案例幻灯片,你居然还有情绪要吃饭?回宾馆泡点方便面吧,我现在看见带颜色的肉都条件反射得想要呕吐了。”
  徐舒意被他说笑了,不禁抬手拢了一把耳侧的头发。
  逢时手机铃声响起。
  徐舒意特别给商靳沉的来电设置了单独的铃声。
  笑颜立刻敛了敛,跟黄忠虎与另外三个同事说,“你们先回酒店,我这边有电话要处理一下。”
  黄忠虎狐疑问,“是正经电话吗?为什么要避开我们?”
  徐舒意从他肩膀推了一把,心说是不是这个岁数的男人都爱臭贫。
  酒店距离学术活动租用的高级大楼不远,新加坡很多顶级的高楼大厦,动辄便是六七十层。
  徐舒意站在68层的超高楼层,从落地窗往下眺望,简直可以用鸟瞰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所观所感。
  而后对照玻璃与灯光呈现出的折射,认真将西装的领口与领带收拾整齐,把商靳沉的视频邀请拒绝掉。
  等了几秒钟,亲自又拨打国际长途过去对面。
  商靳沉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快速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接我的视频邀请?”
  他跟商靳沉平常的交流,仅限于微信中短暂的语音留言。
  多数时候是商三问得要多一点,他整天在医院忙,回复的少。
  后来徐舒意发现商靳沉应该还没回国,在国外忙,所以时差也使得他们两人的沟通比较稀少。
  徐舒意轻咳一声,平静说,“我很好。”
  商靳沉说,“最近太忙了,有几笔生意必须我亲自出面,所以在天上来回飞,今天两条腿才刚落下地面,又麻又胀的,准备晚上请针灸师傅来家里扎几针。”
  徐舒意安静听他讲,内心倒不是像一潭古井,波澜不惊,而是有点麻麻的胀胀的感觉,有点异常。
  他一边听商靳沉的话语流淌,一边微抬眉眼,那一张面孔重新在灯火背光的映照下,印在剔透的玻璃窗前,朦胧成一点白花花的影雾。
  唯有眼神是炽亮的。
  比玻璃窗外的万千灯火还要亮莹莹的。
  这令徐舒意感到一点羞耻,谁说是商靳沉的话音太好听了,不过是这个人变得越来越厚颜无耻了而已。
  商靳沉说,“小意,云藏这两天冷吗?晚上有好好喝营养液吗?”
  还说,“我想你了。”
  “你那天说不是赶我走的意思,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你是要让我在龙城等你的意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