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小意不愧是名牌医科大学出身啊,之前见了我们连话都没有一句,现在总算是能蹦出来几个字了。”说话的二伯母也不是省油的灯。
徐舒意只感到窒息,他后悔了,不应该亲自来参加这样毫无亲情温度的家宴,并且重新沦落到成为语言攻击的中心。
他淡淡地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毕竟在这些人眼中,一介医生而已,能跟他们这些小老板同坐一桌,还是勉强不够格的。
徐攸年道一声,“好了,闲话少说吧。”
大哥一声令下,众人戏谑地闭嘴。
徐攸年算是兄弟姐妹里最有钱的,不看佛面看钱面,也得多敬大哥一点。
徐攸年长话短说道,“短信息里我其实也说得差不多了,关于咱们爹妈迁坟的事,这是大事,人都说落土为安,现在要换了地方,首先得挑好风水,开棺的时间也得在吉时,再请捡骨师,买寿材,这些事情一件都不能少,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需要六十万左右。”
二伯沉淀在一旁不吭声,二伯母则替丈夫发言道,“大哥啊,怎么这桌子上只给喝茶啊?菜呢?”
十几个人坐在圆桌四周,服务员来添过十几次茶水,唯独点了几盘凉菜做个装饰,一瞧便是徐攸年的做派。
大伯母秉持一向的高高在上,“先把你们爹妈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再吃饭也不迟。”
二姑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们的爹妈?大嫂您这表述有点问题吧?”
大伯母应笑道,“那我也没说错呀,难道需要移坟的,是我的爹妈?”
大家都知道她嘴坏,完全沾不到任何便宜,而且大伯家的工厂偶尔还挤出一点活分包给几家,算是赊给兄弟姐妹的一点活命钱。
就这还得讨要很多次。
徐攸年纵着老婆的无礼,直接拍桌子决定道,“十五万,每家都是这个价位,我平常那么忙,没工夫跟你们讨价还价。”
大姨面露难色,“每家十五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大哥你该知道的,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啊。”
十几个人议论纷纷,唯独没有谁问过徐舒意的意见。
徐舒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问,“这十五万是大伯你们自己拿?还是连哥哥姐姐们都必须出?”
他这话冷幽幽的,于嘈杂的氛围中劈开一道缝隙。
徐攸年侧目,“怎么?你什么意思?”
徐舒意径自站起身道,“没什么意思,本来爷爷奶奶迁坟主要与大伯你们的关系最密切,我作为孙子辈的,不应该出跟儿女辈一样的钱。”
他实在听够了这些人虚以为蛇,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卡片上贴着密码。
当着众人的面,淡然地摆在桌面。
“我父母去世的早,他们不能尽孝道确实很可惜,作为孙子辈的,我又是这个家最小的,如果出的钱超过了哥哥姐姐,又显得我不够尊敬他们。”
“这里是两万,是我作为徐家最小的孙子,一点绵薄之力。”
徐舒意环视一眼四周的人,每一张面孔都写满愠怒,还有不可思议。
从来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可怜虫,突然怎么句句压人?
徐攸年首当其冲责难道,“你怎么说话的呢?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坐着,你一个小辈怎么连点应该有的修养都没有?!!”
一群人连忙应和着他,生怕少说徐舒意一句话。
徐舒意早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这个家是一座牢笼,是他年幼时的噩梦。
他可以逃避这噩梦。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击碎。
徐舒意面无表情道,“没错,你们说的都没错,毕竟......”
他的皙白的手指,化作一柄锋利的剑,指了一圈所谓的亲戚,最终落在那张银行卡上。
我与徐家的微薄的血脉联系,也就在今天画上句号了。
他说,“毕竟我父母死得早,没人把我教育的更好,难道不是吗?大伯?”
徐攸年被他话里带话的部分,讽刺到不停抽搐着嘴角。
徐舒意冲目瞪口呆的众人露了一点笑,冷冷的,不怎么有感情地转身道,“我父亲族谱的这一脉不用修了。”
反正我也不结婚,没有延续后代的打算。
就到我为止吧。
徐舒意双手揣兜,一脸平静地走出海鲜楼,背后凉飕飕的,肯定有人会在背后诋毁他的为人。
不过有什么呢?
这原本就不是在破罐子破摔,而是抽刀断水的干脆利索。
徐舒意想,没想到我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心情忽然大好。
直到一辆商务型豪车开到路边,朝他的方向摁动了喇叭。
徐舒意原本以为是在叫其他人的,哪知贴着太阳膜的车窗缓慢降落,露出小张的脑袋,笑嘻嘻喊着,“徐医生,真是太巧了,我们刚好路过,快上车!”
跟踪我?!!
徐舒意难得的快活瞬间烟消云散,蓦得冷脸。
小张费力地打开车门,商务车内部经过特殊改造,能容放很多物品在内。
而低调奢华的车舱内,安装着一台智能驱动轮椅。
后面并排坐着三位高壮的保镖,统一黑西装戴墨镜,比明星出街派头还大。
商靳沉躺在轮椅里,说话的语气不算好,“约会的成功吗?”
徐舒意则扶着车门,“龙城好像挺大的一座城,怎么就偏偏这样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