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沉的虚荣心可不是靠小孩的一句话能满足的,“真的感觉很好吗?”
小孩努力地点头。
聪明的小孩还是蛮让人满意的。
商靳沉问,“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小孩的父母已经找到了孩子,教育他说不要乱跑,还微笑着跟商靳沉说抱歉,眼神流露出的惊慌却是不加掩饰的。
难道我是吃小孩的恶魔?
商靳沉也没太在意这段小插曲,只是坐在等候室的人多半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谁也没有更可怜谁的必要。
身边的保镖秘书都散乱在人群里,不会特别引起谁的注意。
坐在商靳沉同排,有个中年妇女正在跟旁边的人抱怨,说自己的儿子骨折花了好几万,最可气的是这间医院的医生全是吃干饭的,连个区区骨折都瞧不好,他的儿子两截手骨对接的位置不齐,手臂愈合后凸出来一块,平常连书包都提不动,搞不好要弄废了。
旁边的人问她,“哪个医生治疗的,都这样你还不告他?”
妇女道,“你告他有用吗?做手术之前都是签合同的,我早问过人了,根本不可能给你赔偿,人家只会推说我们后期没照顾好孩子,导致骨头长错位了。”
哎,真是各家有各家的烦恼。
旁人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家医院里的徐舒意大夫特别好,我家有个亲戚年初摔坏了胳膊,就是这位徐医生看诊的,人技术好又负责,我家亲戚现在调养的也好多了,这不,我老公也是倒霉摔坏了胳膊,这才专门挂了徐医生的号。”
商靳沉原本不是喜欢听人碎碎念的,若不是听见徐舒意三个字,他或许会嫌弃太吵,往开挪一段距离。
那妇女突然嘲笑极了,“徐舒意?你说的是徐舒意吗?他应该也就一般般吧。”
商靳沉轻咳一声。
那妇女继续说,“我跟你讲,其实这个徐舒意我是认识的,他......”左右转头瞧了眼四周的环境,正好看见附近的商靳沉。
商靳沉一脸冷漠,像是云端的神谪,荣华富贵,一般与他们这些人是有泾渭分明的界限。
妇女正是之前带儿子来医院的宋阿姨,她家的儿子在后期保养里一直很不听话,完全没有遵医嘱,导致骨缝愈合困难,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遭罪。
宋阿姨跟旁边的人换个姿势,咬耳朵道,“徐舒意是孤儿,他父母双方早死了好些年了,这你绝对不知道吧?”
“他父母据说死的可惨了,看过的亲戚都恶心吐了,但是这徐医生居然看见亲生父母的尸体,毫无反应,连哭都不哭,你说他内心是不是有点问题”
对方被她讲得毛骨悚然,连声说,“徐医生挺好的,你说这些话有没有事实根据啊?”
宋阿姨心底又怨又恨正无处排解,这时候只要出现个比她更惨的人,心理上会得到无尽的平衡。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徐舒意家里亲戚起码有六个,可是哪一个都不愿收留他,知道吗?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或者惹人喜欢的小孩,为什么亲戚们都不愿收养,全部把他给赶出家门?”
“这么惨的吗?”对方打从心底觉得震撼,“可是......”
“不要可是了,”宋阿姨越说越来劲,“这个孩子之前在他大伯家住,他大伯全家可没少对他有意见,人家专门腾出来一间小杂货室给他住,他完全不知道领情,这些年当医生多挣钱啊,从来没给人家大伯提过一包烟一瓶酒。”
“凡世间的白眼狼都是这样的。”
商靳沉脸色很不好看,林子善过来请他的时候,感觉商总一副要揍人的模样,不觉主动离开远一点的距离。
商靳沉缓了缓情绪,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子善,“去套套话,问一下徐舒意怎么被亲戚赶来赶去了?”
林子善一眼瞧见倒闲话的二人,心说这样不好吧,但是商总的命令不能不服从,只好走过去先稳住宋阿姨,将人带到一旁。
商靳沉不耐烦地等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内,他的情绪简直糟糕透顶极了。
他从不知道,徐舒意居然经历了如此的一段坎坷。
当初商凌云将骨瘦如柴的徐舒意带回家,从未讲过徐舒意任何不堪的过往,只是提出让兄弟三人有一个能娶他。
商靳沉的第一感觉是,他爸老糊涂了,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子,就要当作童养媳来养。
那个时候的徐舒意贫困潦倒,但是美艳秾丽。
商靳沉对他的喜欢真的很浮于肤表,就像喜欢一个精致的花瓶一样,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又很倔强,叠加起来,等于越得不到越想要的本能欲望使然。
然而......
他真的真的真的,从来不知道徐舒意还经历了某些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伤害。
商靳沉有点坐不住,来回地用手指依次敲打着轮椅的扶手。
林子善十分钟后回来,感觉也是不怎么沉静,将手机录音打开递给商靳沉。
商靳沉操纵着轮椅去偏角落的地方听。
虽说阳光灿烂,室内温度热到禁不住出汗,商靳沉浑身的肌肉线条却越绷越硬,整个人沉淀在寒潭最深处,彻骨森凉。
他没料想。
在他潇潇洒洒地度过完美人生时。
徐舒意几乎被他的全部亲戚都冷遇和虐待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