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沉蓦得被激怒,被点燃,他的口齿完全可以凌厉到武装上钢铁。
  他吼,他叫,他在医院□□的花树中央不停发飙。
  “徐舒意,你根本不在意我!你看我现在躺在床上,像一坨恶臭的烂泥,连糊上墙的价值也没有!”
  “你心里肯定讥笑坏了吧!讥笑着我这样该死的男人,平常善于玩弄别人的混蛋,终有一日被报应到!!”
  “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
  商靳沉的胸口不停得起伏,人的情绪仿佛纸页的两面,不是最好,便是最坏。
  他也记不得自己曾经是风光迷人的商三公子,他现在更无需看旁人的眼色。
  他偏想像个刺猬一般对抗全世界,拿出全部的刀尖朝不公平的上天乱刺。
  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
  我为什么要这样活该!
  为什么我要躺在这里,做一条生不如死的狗!!
  商靳沉可谓赤目欲裂,面目狰狞,他大开着眼,凶蛮地瞪着蓝天碧树!
  如果这种失控,会有人嘲笑他的话。
  那么就放肆大笑吧!!
  我现在瘫倒在全世界的最低谷,听你们所有人发来的恶意揶揄!!
  我不怕!!
  商靳沉吼了几分钟。
  突然朝天长呼一口怒气。
  徐舒意安静地等待他这口气骂个干干净净。
  又从商靳沉头顶的世界冒出来,面面对视着商三憋红的双颊。
  问他,“吃雪糕吗?我买了你的份。”
  商靳沉猛一闭眼,再睁开仍旧气呼呼说,“医生不准我吃。”
  徐舒意笑了笑,从白袍兜里掏出来一根雪糕,剥了皮抵在商靳沉骂到干裂的嘴皮上。
  “医生准许你舔几口。”
  第33章
  商靳沉的唇珠沾着一点冰凉, 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甜腻的食品,可是急火攻心后的人总是莫须有得烦躁,甚至带着一些原始的残忍与嗜血。
  所以他咬了一口。
  狠狠地。
  假若将这磨牙切齿的一口, 当作噬咬某人的脖子。
  商靳沉又稍微改成咬了一小口。
  他以为徐舒意会接口咬他吃过的部分,哪知徐医生将咬过的雪糕重新装回包装袋, 其实这是很正确的操作, 毕竟商靳沉认为,即使他再爱一个人, 也不会吃对方剩余的食物。
  更何况,徐舒意对他的情感,很模糊,也很不确定。
  商靳沉其实在手术过来一周后,问了尚子漠关于徐医生的一个问题。
  徐舒意在我昏迷不醒的最初几天里, 究竟有没有眼红过,哪怕一点点。
  他是旁敲侧击问的。
  尚子漠回答得毫无犹豫, 直接说小意挺平常的啊,被吓到肯定是有一点,但能站在手术台上拿刀戳你,应该没怎么拿你当外人吧。
  商靳沉的心直接凉透了,他不知道作为情敌的二哥是否带有故意的成分,但他的两条腿疼得比以往更加鲜明。
  徐舒意瞧他慢慢抿着雪糕,平稳的语调一如往昔,“之前你能忍得住,是因为悬挂的止疼泵帮你屏蔽了痛觉,之后让你感到疼痛的存在, 是因为适当的痛苦可以提醒你,不要太早放松警惕。”
  所以, 疼痛也会唤醒商靳沉的负面情绪。
  “商靳沉,你以为你还会是一个健康的人吗?你病了,病得不轻,我其实从来没有跟你详细探讨过你康复的部分,包括你能不能行走的问题,还有……”
  徐舒意手里攥着雪糕袋子,任那种冰凉感侵入掌心,能够直达他的五脏六腑,逆流而上,最终从嘴唇里冷漠地表述出来。
  “有可能你的治疗效果不好,两条腿的长度不一样导致走路颠簸,也有可能你的骨骼在愈合的过程中因特殊原因重新产生裂缝,每到刮风下雨钻心得疼痛不止,还有可能你治疗彻底失败,需要坐轮椅来渡过余生。”
  等等,打住。
  商靳沉怒极反笑,“怎么没一句中听的话”
  徐舒意依旧不停止,继续道,“有想过死吗?或者说干脆把断腿截肢算了,反正安装两条机械动能假肢也没有问题。”
  “我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商靳沉,医生并非万能的。”
  “我只能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无法治疗,一种是心灵残疾的人,一种是迫切想自.残的人。”
  商靳沉极少在他面前发飙,一根锋利的刺直戳胸腔,还搅了三搅,产生的疼痛比自甘堕落去捶打受伤的腿更剖心沥胆。
  “徐舒意,你好狠的心啊!”他不停鼓动着胸口,双手撑住平板车的两侧,强忍撕心裂肺的剧痛,也要将视线平移到与徐舒意对齐的角度。
  “我是混账,我以为对你态度刻薄,忽冷忽热,能撕破你高岭之花的底线,让你露出马脚,即使能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与我来讲,都足以成全我对你见不得光的野心。”
  “你现在,学的很好,不愧是当学霸的,反过来戳我的心肝脾肺肾,字字句句不留情面,在我最不堪一击的时候送我一句好死。”
  挣扎了半天,商靳沉疼到极限,像泄气的皮球,干瘪地重新瘫倒下去。
  徐舒意凑近,居高临下望着他,“你说话向来不直接,透着隐喻暗语,我猜不透,我也没诅咒你死,我只是摆明一个事实真相。”
  “你当初问我能不能治好,我说的可是能治,不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