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争鸣:“……”
不错,白捡一个大侄女。
到了村里,季荞嘴儿特别甜,很自在熟络地跟人打招呼,问大爷、大妈、叔叔、婶子家里有没有老物件卖。
她之前十八年都生活在农村,现在到了农村跟人打交道非常得心应手,她知道怎么跟人自来熟地寒暄,怎么让人对外来者放下戒心。
秦争鸣觉得也没那么难堪,季荞的自在让他也很放松,反正不用他说话。
转了几个村子都没收获,他们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吃了点酱牛肉夹饼,秦争鸣问:“当个小贩感觉怎么样?”
季荞说:“这不挺好的吗,天暖和,酱牛肉夹饼很好吃,还能顺便锻炼身体。”
这时有个大嫂跟他们搭讪,说他们家有个腌鸡蛋的坛子,让他们去看看。
大嫂说:“这个坛子我们家用了几十年了,怎么也能值个一百多块吧。”
大嫂家有个瘫在炕上的老太太,他们直接进了人家住屋,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屎尿味儿。
师徒俩看到了这个平平无奇的民国时候的酱色的坛子,在墙角放着,里面有咸鸡蛋,这到后世也不值钱,现在也就值个小几块钱。
季荞没什么兴趣,说:“大嫂,你们还是留着腌鸡蛋用吧,挺实用的。”
不过季荞视线在他们屋里一扫,发现了一把很特别的圈椅。
圈椅由三块木板构成,中间那块木板卸了下去,他们会把老太太抱上去,让她在上面大便,底下有便盆接着。
别的椅子一般都是一整块木板,四周比中间略高,可这把椅子是三块木板,木板就比较好拆。
虽然设计上跟别的椅子不太一样,但季荞肯定那椅子毫无疑问是件古董,像是明朝的黄花梨椅子,并不脏。
季荞朝秦争鸣看,秦争鸣已经看了那把椅子好一会儿,朝她不着痕迹地点头。
季荞问大嫂:“椅子中间那块木板还在吗?”
大嫂自己也觉得坛子挺破,但还是因为他们看不上坛子还挺失望,现在又有了点兴致,说:“在呢呀,你们相中这个椅子了?”
“大嫂,把那块木板拿出来给我看看呗。”季荞说。
中间卸下去那块木板也还在,很完整,保存得很好。
季荞花三百二十块买下了这把椅子。
一把零件完好的只需要把中间木板安上去的看上去结实厚重的椅子。
数钱的时候,大嫂眉开眼笑。
季荞准备可真充分,秦争鸣看她缝了个超大的蛇皮袋子,把椅子装进去遮得严严实实,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说:“师父,今天收获不小,回家吧,有空再来。”
先去秦争鸣家修复这把椅子。
椅子是完好的,修复起来并不难,秦争鸣当了几个小时的木匠,眼看天色渐晚,季荞出去买吃的,马路边上就有饭店,季荞买了只烧鸡跟几个大肉包,等回去时,秦争鸣已经把椅子修好。
秦争鸣说:“你可真能折腾啊,为了你这把椅子,我都当木匠了。”
他为了季荞还真是一再妥协。
季荞对椅子满意极了,说:“师父原来你是全才,什么都能修,你太厉害了,师父绝对是座宝藏,我要跟着师父好好学习。”
可能这种怪异用法时间不长,三块木板并没有明显变色,看上去完好看不出修复痕迹,当然更看不出曾经的用途,整把椅子有厚重的感觉。
就这椅子,以后怎么都能值几十万。
季荞把烧鸡撕开装盘,对秦争鸣说:“师父你吃饭吧,你也不能总吃熟食,我先回去,等有空请你去饭店。”
她把椅子重新装进蛇皮袋,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带着回家。
回到家属院,凌霁正带着橙橙在拐弯处等她,季荞老远就喊他们,等近了她说:“今天有收获,我收来一把椅子。”
“妈妈。”橙橙高兴地跺着小脚。
季荞把自行车交给凌霁,自己弯腰把橙橙抱起来,三人一起回家。
等进了院子,凌霁就把五花大绑的蛇皮袋解下来,搬进客厅,又把蛇皮袋除去,椅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已经吃完饭,饭给她留在锅里。
橙橙拉着妈妈的手让他去厨房拿饭,季荞去厨房把饭端出来放桌上,马上开始显摆椅子,她说:“这把椅子可珍贵了,明朝的,黄花梨的,看这纹理多漂亮,看到这鬼脸了吗,看中间这块木板,我师父已经给重新装好了,原先中间这块木板卸下去了,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太太把这个椅子当做便椅。”
全家人:“……”
离椅子最近的是凌跃进,正弯腰俯身看椅子,闻言立刻弹跳到一旁,皱着鼻子嫌弃地说:“二嫂你不地道啊,你怎么不早说,差点熏死我了。”
离得第二近的凌胜利也赶紧后退了几步。
而凌霁默默地去卫生间洗手,用香皂洗了一遍又一遍。
很难想象季荞这样长得漂亮又时髦的人对这把别人用来大便的椅子爱不释手。
橙橙看着椅子觉得新奇,迈着小腿就跑到椅子旁边,扶着把手就往上爬。
凌霁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儿子从椅子边上提溜起来,抱在怀里不让他下地。
“爸爸我要坐椅子。”橙橙扭动小身子。
凌霁温声说:“不行,儿子。”
凌朵说:“二嫂,你真不觉得这椅子有味儿吗?”
季荞说:“这是海黄的,当然有味儿,降香味儿,辛香清幽,总之,是种让人很舒服的味道,我就站边上就能闻到,你来闻闻。”
凌朵连忙摆手,说:“二嫂,不用了,我不闻。”
宋义兰没有洁癖,但她绝对不想让季荞把这把椅子放在客厅,说:“你打算把这椅子放哪儿。”
季荞说:“放我用来放打金工具的屋子。”
宋义兰松了一口气,说:“他爸,咱们在院子里给季荞搭个棚子吧,她要是收这些东西收多了总得有地方放。”
凌志国说:“没问题,等她收多了东西没地方放咱们就搭棚子。”
等季荞显摆完椅子,兴致勃勃地把椅子搬到工作室,凌霁不乐意了,他跟季荞商量,说:“咱们能不把这椅子放这个房间吗?”
每天晚上等橙橙睡觉后,他们就在这个房间工作学习。另外,还摆了一张小床,夫妻俩会在房间里亲热,这样他们跟橙橙互不干扰,凌霁实在不想让这把椅子摆在房间里。
季荞说:“你嫌脏?”
凌霁绝对是他们家最爱干净的人,从指甲到头发丝都很干净。
凌霁说:“有点儿。”
季荞说:“那你要把它看成橙橙那么高的一大摞人民币呢,会不会感觉好点。”
凌霁认真想了想说:“那也有点嫌弃。”
季荞妥协了,把椅子边角都包好放到楼道下面的储物间,并叮嘱家人说:“你们都不能把这把珍贵的椅子给磕碰坏了。”
宋义兰说:“放心吧,平时这储物间都没人开,咱家也没那么多杂物。”
这椅子稳稳当当地放在储物间里,还盖好了布罩,就差点被季荞给供起来了。
但季荞早就做了决定,有合适的机会,她会把这把椅子卖掉。
一起上楼,凌霁觉得季荞学这个专业可真好,她从她的专业中得到很多乐趣,就像他一样。
第51章
季荞接到了博物馆的报道通知, 是学校通知的她,让她下周二去报道。
她想知道秦争鸣是不是跟她一起入职,有没有接到通知, 秦争鸣家没安电话,她得跑一趟。
住这么一套大院子又得保持干净整洁,秦争鸣可有活干了,他懒得动弹都不行, 正在打扫院子, 邻居冯老太就站在不远处跟他聊天。
秦争鸣是绝对不愿意跟人闲聊,尤其是这种浪费时间无意义的闲聊。已经几次不太生硬地下过逐客令, 可冯老太好像没听懂,自己一个人愣是聊出了热火朝天的感觉。
这冯老太可是比来找秦争鸣帮忙修文物的人难缠。
话说最开始这邻居还是刷了一波梁佩云的好感的。
老太太知道前继母继女争房大战,又会察言观色, 于是专挑梁佩云爱听的话说,说郭林母子占着房子不要脸不地道, 还说他们在这一片人缘不好,说她自己从来不跟这一家人来往,简直说到梁佩云心坎上去了, 两家邻居很快熟悉起来。
哪知道老太太三闺女还未出嫁, 她是看上了乔治,想撮合三闺女跟乔治,这才频频跟他们套近乎。
她知道国外发达工资高生活好, 想让乔治把三闺女带到国外去定居。
可乔治没这方面的心思,再说那三闺女比乔治大了三岁呢, 之前本来谈了对象, 后来又削减脑袋想出国,早就把对象给甩了。
从别的邻居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后, 梁佩云直接懒得搭理冯老太。
一看季荞跨进院子,冯老太就说:“小徒弟又来啦,我正跟你师父说呢,我们家跟你师父家也算门当户对,这在过去都是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的老百姓可高攀不起的,我俩闺女都有出息,嫁到国外去了,我小闺女是左近有名的美人坯子,跟乔治多般配啊。”
大清早就亡了,可是冯老太的话里充满优越感。
季荞不想跟她委婉的地说话,你跟她委婉她会假装听不懂,于是直截了当地说:“冯大妈,你就别想了,乔治不乐意,没戏,你俩闺女都在国外,让她们给你小闺女介绍国外对象不就行了。”
冯老太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恼,说:“我闺女那模样长得多俊啊,要想往国外嫁还不容易,还外国人不得争着抢着要吗,我这不是看着乔治没对象吗,大家又是邻居,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季荞牙尖嘴利地说:“乔治早就说了不乐意,再说您就让小闺女对外国人发散魅力吧,咱北城外国人也不少,就别白费力气撮合她跟乔治了。还有我师父每天忙着呢,他没空闲聊,也不爱闲聊。”
句句说得都挺打击人的,但季荞觉得宁可得罪冯老太,让她以后不来串门,也不能总到秦争鸣这里来聊天烦他。
她不这样说,秦争鸣也会跟冯老太翻脸,他又不擅长这种事,还不如她上。
冯老太终于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脸色变了又变,嘟囔着说:“老秦你这是贵人语少,你看你这小徒弟铁嘴钢牙的,还不是新搬来了邻居我多照应着点,这片的邻居哪有我这样热心的。”
秦争鸣把扫帚簸箕放进工具间放好,开口:“季荞,送客。”
季荞笑眯眯地说:“冯大妈,多谢您关心了,不过您真打扰了我师父工作,以后尽量少串门,附近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头老太那么多,您还是去找他们聊吧。”
冯老太迈着很冲的大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等以后梁佩云回来就好了,她可以应付冯老太这种人。
一直把冯老太送到两家交界处季荞才返回,问秦争鸣:“师父,你是下周二去报道吗?”
秦争鸣点头:“对。”
季荞对未来的工作充满期待,说:“那太好了,咱们一块儿去博物馆上班。”
——
同学们陆续到各自单位报道,安丽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下去,可就在这时爆出一个惊天消息,安丽的高考果然存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