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境时。”
这个时候突然被喊名字, 不亚于在油锅里添了把火,贺境时微顿:“嗯?”
宋宜禾的手在虚空中抓了把,局促又窘迫地低声求助:“我站不起来。”
闻言,贺境时眉头一跳,脑间那些令人遐想连篇的画面瞬间消失:“你受伤了?”
“没!”宋宜禾想到刚才钝痛的位置,回应得飞快,“没受伤。”
听她这么说贺境时也不放心。
他薅了把额前的散发,难得烦躁地眯了眯眼,催促道:“你拿浴巾遮遮。”
说完,他径直转过了身。
光线随着贺境时的动作时隐时现,宋宜禾的后腰抵着东西,不由自主地仰头看向对方。他像自带光源从天而降的神祇,俊美又沉稳,仿佛刚才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能闻到对方身上裹着寒意的浅浅气息。
贺境时无声无息地弯了腰,单膝跪地,双手打横将她抱起,滚烫的怀抱紧随其后。
宋宜禾的心跳漏了拍。
紧接着,她被贺境时抱着放到床上,光亮影影绰绰,对方拽过被子往她身上裹了裹。
团成一颗鼓鼓囊囊的蚕蛹。
“有没有受伤?”贺境时反复确认,“刚才摔倒碰到哪儿了没有。”
宋宜禾的双手让被子压住,只露出脑袋,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态度弄得懵了瞬。
见她不吭声,贺境时以为人还愣着,极轻地啧了声,抬手直接覆上她眼睛。
随后举着手机对准宋宜禾的脸。
掌心下的触感细腻光滑,因着那场闹剧,她的脸带着微微潮湿。
宋宜禾睫毛一颤,刮过贺境时手心。
触感升温,两人都不自在起来。
贺境时的视线扫过她额头,眉心浅蹙,压着眼皮的大拇指稍稍抬起,蹭过伤口。
“怎么摔成这样了?”
“啊?”宋宜禾被他这话弄得紧张,缩了缩脖子,“很严重吗?”
她说话时的鼻息轻轻浅浅,在贺境时指尖盘旋几秒才散去,他低眸看了眼宋宜禾,眸光在她红唇上稍作停留。
莫名有一种柔软的纯欲美感。
一瞬间突然升起捉弄心思,贺境时扯了扯唇角,低低地嗯了声。
宋宜禾刚想挣扎坐起。
贺境时错开光源,松了手转过身:“穿好衣服下楼,给你消个毒。”
交代好后,他没在宋宜禾房间过多停留,将亮着灯的手机放在床头,提步出去。
房门被他顺手合上。
听不到里面的细微动静,但只要一想,此时高度敏锐的思绪便顿时回转至半晌前。
贺境时抬手在脖颈后很轻地捏了把。
强迫抽离出那些不太尊重宋宜禾的画面,他仰着头靠在墙上,怔忡地望着黑暗。
真是要疯了。
……
宋宜禾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贺境时正靠站在楼梯口,见她出现,极其自然地伸手,仿若只是单纯地害怕她再摔倒。
但这个举动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明显贺境时也意识到了,他的手指微僵,正要不动声色地收回去。
只不过不久前他刚刚帮了自己,哪怕是为了这份恩情,宋宜禾都不想看到他尴尬。
她抿了抿唇,别开脸握住了他的手。
绵密的暧昧暗涌一瞬间滋生,贺境时很快地挑了下眉,神色讶异。
两人走到沙发坐下。
贺境时已经找好了消毒水和棉签,坐到她跟前,垂眼撕开包装袋,抽出两根。
察觉到氛围有些凝滞,宋宜禾抠了抠沙发布料,找了个话题:“破皮了吗?”
“看不出来。”贺境时看她一眼,“怎么?”
宋宜禾表情老实:“我怕疼。”
“怕疼那刚才还逞强?早点喊我——”发现这话题似乎不太适合再提,贺境时清了清喉咙,“你坐近点儿,我尽量轻些。”
宋宜禾哦了声。
举着手机挪到他跟前,明灭的光亮落在她脸上,贺境时掀起眼帘,侧目看过来。
只一眼,他的神色微滞。
见状,宋宜禾下意识摸了摸脸。
贺境时勾了下唇,捏着棉签离得近了些,动作很轻,棉球按压着伤口。
宋宜禾的呼吸悄悄停滞了下,尽量忍着面部缓缓升腾的躁意,指尖蜷缩,柔软指腹陷入沙发里。她克制着眼神,平视过去。
一眼望见了贺境时平直的锁骨。
她的眼睫忽然眨了下,鼻息在刹那间像是在沸水滚过,热意不断加剧。
仓促地下意识偏了偏脑袋。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正好顺着贺境时按压的反方向怼去,突然加重了力道。
刺痛感骤然扩大数百倍。
宋宜禾疼得瞬间连连往后退,瞪大了眼,抬头看向贺境时,眸光写满了不可置信。
贺境时啧了声:“你躲什么?”
“我疼嘛。”宋宜禾染着委屈的声音没忍住黏黏糊糊地传出,“你用太大力了。”
“……”
明明被倒打一耙,可对上宋宜禾此时潮湿的双眼,贺境时无端产生了自我怀疑,总不能刚刚真的是用力过重了吧?
他停顿两秒:“忍忍。”
用消毒水简单清理过伤口后,贺境时找出大号创可贴,双手捏过两边给她贴好。正要放下胳膊,才发现这人的脸居然又变了颜色。
贺境时挑了下唇。
见他又一副刚刚的眼神,宋宜禾目光轻闪,到嘴边的话还没出口。
脸颊忽地被他用指背碰了下。
“怎么这么红。”
他喃喃。
……
怎么这么红?
还能是为什么而红。
上完药之后,宋宜禾整个人都快陷入贺境时的怀里,他们靠得那么近,鼻息交融。
简直像要亲上去了一样。
宋宜禾在这之前,不说谈恋爱,就算男生的手也没牵过。然而同居这段时间以来,险些是要将她前二十几年的空缺补回来。
浑浑噩噩地在工位上趴着睡了会儿,宋宜禾叹了口气,精神有些萎靡。
如果不是听贺寻说过,她都要以为贺境时是第二个贺帆了,撩人的招数手到擒来。像他这样的,追求者一定多如过江之鲫。
可倘若当初结婚对象不是她——
宋宜禾垂下眼,指尖很轻地拨了下工牌上的吊环,克制着思绪不再蔓延。
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想到:
那是不是今天这些,他也会做给别人。
对于这莫名其妙浮现出的郁塞,宋宜禾不想再深究,晃晃脑袋,压了下去。
她刚坐直起来,安静了一早上的黎思甜便凑了过来:“你不舒、我靠你被打啦?”
“……”
今天国际部有两个例会。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剩她们两个实习生,还有几个正在审稿的编辑。
听到动静,纷纷回头朝这边看过来,瞧见她额头的创可贴,也露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又没得罪人,怎么会被打。”宋宜禾说,“昨晚停电,我不小心磕伤了。”
“哦哦。”黎思甜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舒服呢。”
宋宜禾笑着摇了摇头。
倒也没有不舒服,顶多是有些困。昨晚她强装着镇定回到房间躺下后,本以为能很快睡着,但不知怎么,翻来覆去到三四点。
今早又为了避开遇见贺境时让自己尴尬的场面,她提前半个小时出了门。
这会儿清醒了些,她准备接着看资料。
刚打开链接,黎思甜忽然一副想到了什么的模样,朝她滑过来:“昨天楼下是你吗?”
宋宜禾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昨天出停车场的时候,看到你跟一个男的站在一块儿。”黎思甜说,“贺帆,你认识吗?”
听她突然说名字,宋宜禾指尖微蜷,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