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余光瞥到裴行初看她,大气不敢喘一下,把床旁的架子支好,拎着的饭盒放上去。
“我说不用,他不听,”林芝华帮江晚一起把饭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回头再跟他说一下,再过两天就出院了,真不用来。”
饭是家里用惯了的厨子做的。
味道清淡,还有赤豆鱼汤,裴友山就爱喝这个。
江晚点点头,感觉到裴行初的视线还没从她身上撤走。
吃过饭,林芝华催着江晚回家休息。
最顶层的单人豪华病房,旁边的陪护床和正常双人床一样大,林芝华不放心,最近都睡在医院。
江晚应了一声,起身收拾了饭盒,几个盒子摞起来,装进淡蓝色的绒布袋子。
出门前林芝华让江晚把床边的一盒西洋参提走,让她拿回家泡水。
江晚弯身刚提上盒子,沙发上的人合了电脑站起来。
他捡了靠背上的大衣:“我下去买点东西。”
林芝华看他一眼:“要不你和阿晚一起回家吧,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我等会儿还上来。”
林芝华低头拉卷在袋子里的毛线,知道劝不住:“那你正好把阿晚送下去。”
男人嗯了一下,走过来,接过江晚手里的绒布袋和人参盒。
“走吧。”他对江晚示意,先一步往外。
江晚没敢再看林芝华,跟在裴行初后面出了病房门。
顶层病房本来就不多,住了人的更少。
走廊宽敞安静,等走出去七八米,江晚没控制住,回头往刚出来的方向看了眼。
再转过来时,身前男人的步伐已经放慢,走到了她左手侧。
“跟窦亭樾说了吗?”
江晚瞥他一下,小声道:“打电话跟他说了想谈谈,他说他在出差,让回来后见面再说。”
“出多久?”
“半个月。”
“半个月,”身旁的人嗤笑一声,“黄花菜都凉了。”
提着的东西被他换到了左手,挨着江晚的那只手空了下来。
“用不用我给你俩买一套床上用品。”
“新婚礼物。”他幽幽道。
江晚把他碰到自己的手拍开,咬着唇:“你有病啊。”
说话间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裴行初握上她的胳膊把她带到电梯间。
在电梯前站定,他抬手按了下行键。
“等会儿下去你给他打个电话,出差见不了面就电话里说清楚,都是现代人,不见面不会用通讯工具吗?”
事情牵扯得有点多,江晚不知道电话里说不说得清,犹豫着正在考虑。
“半个月,订婚宴都准备完了,怎么?他回来你们两个直接结婚,三个月后,请我喝孩子满月酒?”
江晚转头看他,无语到接近失语。
“你家三个月生孩子吗......”
裴行初轻嗤一声,推着她的腰把她带进开了门的电梯。
医院离家不远,江晚没喊司机送,自己开车来的。
玫粉色的保时捷taycan,停在停车场最东侧一排,临着半人高的绿化带。
裴行初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身旁,打开门,手上的东西放在后座,把江晚的手机从她手里抽过来,找窦亭樾的号码。
“你等一下,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江晚惊道。
她没有说不打,但最起码稍微打一下腹稿啊。
年轻的男人穿了深灰色的大衣,一旁的女孩儿头发散着,裹了米白色的面包服,探手抢他手里的手机。
裴行初单手锁住她两只手腕:“说不喜欢他,要退婚,问他怎么想的,能什么时候跟双方父母说,他妈那边他解决,你妈这边你解决。”
电话拨出去还给江晚的时候,睇着她问了句:“听懂了没?”
“听懂了,听懂了。”江晚拿手机的动作像拿烫手的山芋。
眼见屏幕上提示接通,她赶忙拿起往耳朵上放,脚下不自觉往远离裴行初的方向迈了一步。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抓着她棉服的两襟把她逮回来。
江晚被扯得站不稳,扶上他的手臂。
窦亭樾人还在荆北,刚结束一场应酬,从俱乐部出来。
裴行初松开抓在江晚衣服的手,垂眸看到她敞着的外套,手里的打火机放在身旁的车顶,动作不算温柔地帮她拽了下衣服,提着拉链扣帮她拉上。
“怎么了?”
听筒传来窦亭樾的声音。
江晚轻吸一口气,拨开裴行初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不行,她真的不行。
耳朵上还打着电话,不往后站点总感觉像在偷.情。
看到江晚慌乱到又去抓头发的动作,裴行初没再逮她,左臂搭在车顶,半身倚靠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江晚想了个开场白。
窦亭樾正站在俱乐部门口吹风,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闻言有点稀奇。
这还是第一次江晚没事,给他打电话。
“荆北东郊的俱乐部。”
江晚“哦”了一声,迟疑着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腰侧被人捏了下。
她那块皮肤怕痒,已经冒到嗓子眼儿的惊叫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转眼看裴行初。
男人神情懒懒,比了个口型“快说”。
江晚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先前在雪场外,我们还一起出去过五六次......你也来家里吃过饭,但我觉得我们爱好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很少相同,专业领域互相也不熟悉对方的,所以我觉得我们......”
“不合适?”那面的人接过话。
随后,他嗓音压着夜风,极轻地笑了一声:“你拐弯抹角说这么多,是想说不想和我谈了?”
江晚一惊,觉得窦亭樾怎么跟裴行初一个样子,喜欢把关系说得这么“密切”。
她本来也没有跟他谈啊......
江晚心里发虚,硬着头皮应声:“......对,是这个意思,主要除了这些,我们都对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你不喜欢我,我也......”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斯文含笑的男声。
江晚一噎,随即偏头看了眼裴行初。
什么啊........不是说好了演演戏吗?
而且离得这么近,虽然她是另一只手拿的手机,但她不确定这句有没有被裴行初听到。
江晚视线落回来,脚踩上花坛,碾了碾带着泥的木板,闷声:“你别乱开玩笑,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跟双方父母说一下,要不这个联姻就算了......”
“你可以继续谈你那些漂亮女友,自由了,不用结婚,也不用总是跟我出去,多好啊......”江晚声音低下去,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好了,等我回去再说。”那边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恼怒,更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江晚意识到对方想挂电话,抓住机会又问了一遍:“那你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她一心虚,声音就又低又软,更何况这在她心里,有点算求人办事,所以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
然而没等话音落,腰侧又被狠狠掐了一下。
江晚眉心一跳,抓住裴行初的手,赶忙挂了电话:“那好,就这样吧,回来再说。”
电话挂断,她反身瞪向裴行初:“你总捏我干什么??”
“跟他撒什么娇,你当我死了??”
“你瞎说什么?!”
江晚瞠着眼睛,气呼呼的,觉得自己一天到晚被他当做翻不出手心的宠物猫。
她往前一步,脑袋上顶着气正想跟裴行初辩论两句,忽听他问自己:“窦亭樾怎么说。”
大概是没完成预定的任务,听到这问话,江晚的气一下泄下来。
她摸摸鼻尖舔唇道:“他说等他回来再说。“
面前的人轻呵一声:“还说了什么?”
江晚努力回忆,片刻后,讷讷:“他说会提前两天回来。”
“还有呢?”
“下周末可以吃个饭,详细谈谈。”
“还有没,你别让我一句一句问。”
江晚抬头看了裴行初一眼,左思右想觉得好像没什么了。
但冷不丁又想起最开始窦亭樾貌似开玩笑的那句。
应该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