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家伙跟亲爹向来就不一心,自己喜欢的不行,“啊啊”地伸出小爪子就要往花上抓。
顾明月轻轻捻下片被地晒焦的泛黄花瓣,伸手递给了小家伙。小家伙胖手摧花,紧抓着就搓在一起。
“小坏蛋。”顾明月点了点他小脸蛋,小家伙显然却当成了游戏,瞬间就笑歪在闻酌怀里。倒地太快,发出了“咚”地一声。
小家伙没反应过来,只是无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自己小脑壳,而后,眼睛朝顾明月跟闻酌看去。
爹妈反应迅速,同时转开视线,看天看墙看空气,没有一只视线是跟他对上的。小家伙试图嚎了两声,发现没人搭理他,声音也就渐渐小了。
只是,刚关火的彭姨听见了。老人家关心孙子,拿着锅铲就冲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齐齐是不是磕着了?”彭姨既着急又心疼,围着小家伙上下看着,手最先碰的就是他的小脑袋,“没磕到头吧?疼不疼啊?”
顾明月欲言又止,都不用开口,小家伙就会看人脸色,“哇”地一声,开始嚎啕大哭,眼泪顺着脸颊就滑下来了。
闻酌:“……”
真够出息的。
闻酌嫌弃小家伙,彭姨未尝不嫌弃他,擦了擦手就把小团子接到自己怀里,一口一个宝地哄了半天。
闻酌接过锅铲自觉回了厨房,顾明月抱着花溜溜达地跟过去。
“生气了?”
菜彭姨都炒好了,闻酌也就是把它盛到盘子里,瞥了眼顾明月没吭声。
生气倒不至于,冷静下来,他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顾明月从满捧花里挑出最中间,也最不搭的那枝玫瑰递到闻酌手边。
“不是别人,只有我。”
顾明月借着送花,手指不老实地勾了勾他手背:“是我,要送给我那个天底下长得最帅、最能挣钱、也最疼老婆的第一好老公!别人都是老公给老婆送花,可谁让我们家老公太优秀、太完美了呢!这种小事只能让我来做啦!”
瞎扯。
领证的那天,也不知道花买给谁了。不送花是没见过她养,而且顾明月明显是有更喜欢的东西,衣服、首饰与珠翠,这哪个不比花实在。
闻酌瞥她一眼,没有纠正她的言语把戏。
“还望老公,”
顾明月却不依不饶,手指不规矩地顺着手背向上,薄甲为线,不断勾连,声音落地都像浮在空中:“不要嫌弃。”
闻酌定定看向她,后者眼里全是狡黠。要不是听见了彭姨还在外面,闻酌非把她给捆在怀里。
“小闻,菜都炒熟了,端出来就行了。”彭姨在外面催促他们。
顾明月眼眸无辜,只笑意更甚。
闻酌眼里分明都已起了火,接过花,握着她手腕,只有两个字。
“等我。”
而后,才是扬声回了彭姨的话,端着饭快步走了出去。
顾明月望着他宽厚的肩背,后知后觉地担心自己是不是撩地太过。但转念一想,闻酌又不会伤她,本来就是奔着吃饱来的,也就无所谓地笑了下。
她找了两个空瓶子清洗后,剪根放花,水渐漫花底,瓶清水明,煞是好看。
生活不能没有鲜花,更离不开仪式感。
饭后,彭姨哄睡小家伙就走了。
夏日天黑的晚,楼下常有人纳凉聊天。彭姨有时吃过饭还能赶上跟老姐妹们说话,也就不爱让闻酌再送,自己走的干净利落。
家里门一关上,闻酌就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顾明月笑着搂他脖子,虽并无虚假做作,但还是要跟他提前约好:“明天我生日,今天不许太重。”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有点蹬鼻子上脸,反正闻酌在床上吃的是越来越好。
“尽量吧。”闻酌早就不是去年那个能被她两三句话逗到摔门而走的愣头青了。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男人越发能驾轻就熟地掌握谈判技巧,仗着家里无人便自发扔了脸上挂着的皮,在她耳边附耳轻言,刻意压低的声音更像是带着某种蛊.惑,有商有量地跟她谈着条件。
顾明月脚趾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微微蜷起,面上照旧四平八稳,佯装是一门生意。
“考虑考虑。”
闻酌最喜欢的就是看她公事公办的眉眼渐渐因他染上丝丝红意,把她轻放入床间,便忍不住凑近亲她。
顾明月手抚他胸膛,入手就是衬衫口袋里鼓囊囊的一团。片刻后,才迟缓地感知到是一朵花。
她送的玫瑰,鲜艳灿烂。
两人闹腾到极晚,结束的时候闻酌抱她喂水,恍惚中似听到一声“生日快乐”。
她侧眸,而他低头,没有人主动,却交换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吻。
而后,闻酌把她抱在怀里,姿.势远比去年今日紧密,腰间还给她搭着小毛巾被。
他声音缱绻带着笑意。
“睡了,小寿星。”
次日,顾明月生日,却下了江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
早起空气都是闷闷的,洗漱完往阳台外一看,燕子都是低低地盘旋在空中。
闻酌一早起来给她下了碗面条,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她穿着个小短袖正探头往阳台外面看。
“吃饭。”
顾明月起得晚,悠悠地看他一眼。
闻酌餍足后,也乐意伏低做小,低笑了声,又亲自走来请她。
顾明月勉勉强给了他个面子,愿意就这他的手起身,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着。她怕热,手里拿了个他们商场卖的团扇,走到哪都能扇起一阵小小地闷风。
“看着天是像要下雨了。”彭姨忙着把小家伙的尿布收回来,干的就趁手叠起来,不干的晾在屋里椅子上,密密的铺满了椅背。
只是还是有些发愁。
“这要是下雨了,晚上你们该怎么吃饭啊?”
“没事,姨。等下午看吧,不一定能下的起来。要真下的大了,那我提前跟饭店取消。”
订金肯定是要扣的,但也比让客人冒雨来吃一顿要好得多。本来过生日是一件高兴的事,也没必要弄得大家都狼狈。
“这天也真是的,早几天那么热的时候不下雨,偏偏赶到今天阴了天。”彭姨心疼顾明月,一年难得过一次生日,老天也没给个好脸。
老人家迷信,只觉得不大吉利。
顾明月咬了口面条,并不介意。
她一路走来,受老天恩泽实在太少,手气常黑到令非洲人都绝望。生日下雨于她而言,也是件再小不过的事。
很多事情都不是准备好就能有个好结果的。
她咽下嘴里的面条,甚至还有心思宽慰彭姨:“下雨好,雨下之后家里就凉快了。”
小家伙太小,他们现在都是开电风扇。
不是没想过把小家伙放客厅,但怕客厅闭了灯,再把他半夜给吓惊了魂。小家伙现在最省心,顾明月实在不想打破现有局面,以防影响自己工作效率。
但她夜里怕热,有时也会睡不安稳,常常都是哄着闻酌给她扇风。
“这样一想,老天爷还是疼我的。”顾明月不信那些,但还是逗彭姨高兴,“怕我受不得热,提前给我送了生日礼。多大的荣耀,一般人想要还没有呢。”
“你啊。”彭姨很快就被她逗得笑起来,索性就不说了,只又给她拿了个煮好的鸡蛋,“吃完面条记得再补个鸡蛋,生日才算圆满。”
顾明月笑:“好嘞。”
这是她第一个睁眼就有人在眼前恭祝的生日。
父母、爱人和孩子,是万千家庭中最普通的配置,却也是她不曾得到过的生活。
老天总是公平的,以另一种方式圆满着上辈子的孤寡。不一定是件好事,但就目前来看,似乎也不会。
这是一场很新奇的体验。
—
吃完早饭,顾明月都换好衣服了,小家伙还是没醒。
闻酌收回轻拍薄被的手,颇为遗憾地放下了摇篮帘子。
“今天只能咱们两个出去过生日了。”
顾明月好笑地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故意逗小家伙不让睡,现在能醒来才有鬼。
“你可真是他亲爹。”
孩子生前生后,差别巨大。
闻酌不言,只趁着彭姨在厨房,伸手搂了搂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腰,掌心粗糙炙热,流连不返。
顾明月对镜戴耳环,大方给他摸。
她发现闻酌现在格外喜欢她后腰,跟怀小家伙那时候是彻底反过来了。那时候,他最喜欢摸自己小腹。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喜欢哄着她,要听一听孩子的动静。
闻酌格外喜欢她的坦率劲儿,趁她转回身,俯身印在她唇间,字句全都含混在彼此交错的呼吸中,只剩呢喃。
“对他够好的了。”
谁家孩子能天天不重样地穿各种花衣裳,喝奶粉,抹昂贵宝宝霜,哭闹还都有人在跟前…闻酌扪心自问,没有比他们家更疼孩子的了。
虽然衣服都是花的、宝宝霜是粉的,连奶粉都是一早定好的,但闻酌说起来不心虚,顾明月也就不会跟他争论这种无意义地话。
他们家里一向是谁照顾孩子谁功劳大。
顾明月从不跟他抢这个功劳,只是感受腰侧掌心越发灼热。
她惦记着出去,踮起脚尖,试图避过。闻酌却托着她,微微掂起。
只有感情到那份上,他才体会到没有孩子的好。
腻歪许久,闻酌才不舍得放开,拇指擦过她嘴唇。
“瘦了。”
顾明月孕期就不是很胖,生完孩子四个多月,身材早已恢复如初,甚至还能个穿小吊带。可彭姨不让,总是说她现在正是虚的时候,担心她凉气入体。
可顾明月天生难管,通常都是面上应允,一派乖巧。但出门的时候,薄外套底下永远都是个露腰小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