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
停顿片刻,大约是对方说了些什么,他抬眼朝姜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和她一起来的。”
“在旁边。”
“知道了。您也保重身体。”
直到电话挂断,姜邈才过去:“家里打来的电话?”
他收好手机,点头:“嗯。”
看周屹川刚才看她的那一眼,应该和她有关。
“还问我了?”她又问。
两人一问一答:“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姜邈想,周屹川在工作之外说话含蓄的毛病果然是遗传。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想问她有没有一起过来,却不直接问,非要拐弯抹角的套话。
他进了卧室,脱掉外套后,又开始解领带。
解了一半,见身后没有动静,他停下动作:“还有事吗?”
这句话的话外音太过浅显易懂,让她出去,他要换衣服了。
姜邈却故意装没听懂,摇了摇头,说没事呀。
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毫不避讳。
周屹川停顿片刻,放下了手。
他又将床上的外套拿起来,准备重新穿上。
姜邈捂住眼睛:“我不看,你换吧。”
她自然知道他的洁癖,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舟车劳顿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
她暂时没有为难他的打算。
双手捂了个结结实实,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房内安静。
是确认她的确看不见,还是选择信任她。
姜邈听见领带从衬衫领口抽离时,发出的声响。
还有打开衣柜的声音。
她保持自己一贯风格,这次也没有信守承诺,偷偷将眼睛眯开一条缝。
眼前是褪去衬衫的周屹川,腹部肌肉劲韧结实,线条流畅,恰到好处的轮廓。
放松情况下腰侧肌也是绷紧的。
没有任何遮蔽,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斯文儒雅。
反而多出些禁欲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冒犯。
反差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大。宽肩窄腰,黑色西裤下的腿修长挺拔。
他就这么站着,数十秒的一动不动。
目光放在衣柜里的那件蓝色毛衣上。
像是在思考,最后还是伸手取下旁边的衬衫。
姜邈忘了自己是在偷看,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不穿我送给你的毛衣,是不喜欢吗?”
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自尊心在此刻占领高地。走前还撂下一句自以为的狠话,声音却又格外委屈。
“你不喜欢我还不想送呢,再也不送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姜邈出去后, 故意在外面等了等。
她觉得自己好坏,明知道以周屹川的教养,她刚才的委屈控诉会让他自省。
却还故意那么说。
她出来的时候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这次没有留下来打扰他。
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城,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许多。
姜邈去了露台, 站在护栏旁往外看。
远处的江边, 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这个点正好是饭后的散步时间。她看见光脚踩在沙面上奔跑的小孩,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父母。
夕阳斜下,大地被铺洒成温暖的金色。
这样的画面很温馨。
在姜邈的记忆中,却从未有过。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 给了她很多钱后没办法给她很多的爱和陪伴。
姜邈的童年时期只有家里的保姆和那只布偶猫。
后来曲女士给他生了个弟弟, 美其名曰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亲人。
但姜邈也不蠢, 她当然知道真实原因是什么。
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注定会有个弟弟。
父亲去世后, 曲女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育姜衡这件事上。
她对姜衡要求很高, 一点错也不许他出。
对姜邈则完全相反。
当初她高考没考好, 曲女士把她送出国, 除了定时给她转账之后,旁的也没管过。
姜邈如同被流放在了国外一样。
她总能看到姜衡在朋友圈吐槽。
——老妈真烦人。
——我哪天要是聋了,肯定是让我妈念叨聋的。
——今天生日,老妈亲自下厨。牛,女强人厨艺还凑合。
这是一个和姜邈认知中, 完全不同的曲女士。
她的生日曲女士都是花钱摆平,哪怕是搞派对也是交给别人负责。更别提亲自下厨了。
有点冷了,大约是到了晚上。
姜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
她居然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在她打算回屋的时候, 一件外套从身后搭在她肩上:“穿上吧,晚上降温。”
周屹川的声音很有特点, 低低沉沉的,还带着一种蛊人的磁性。
姜邈记得高中有一年他代表市里出国比赛,拿了奖。
那是一个影响力很大的比赛,所以被中央台转播。
发表获奖感言时,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没有播音腔那么字正腔圆,沉稳中又带着松弛。
他站在领奖台上,身上穿着统一的国家制服,黑色西装配上红领带,胸口还别着一个红色徽章。
他个子好高,哪怕镜头不断往后,仍旧不能将他整个人都放进屏幕里。
面对那么多人的注视与赞赏,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内敛。
像一棵玉竹,清风朗月,和光同尘。
姜邈还记得,当时国外的杂志专门为他出过一期专栏。
说他有着超于年龄的智慧,也拥有着中国人独有的儒雅与内敛。
谦和,不卑不亢。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有一束光从他头顶打下来。
其实周屹川远比姜邈所了解的,要厉害的多得多得多。
他的确被教养的很好。
姜邈伸手扶着外套,转过身和他道谢。
那声谢没道完,她看见他身上穿着。
蓝色毛衣薄了点,所以又在外面穿了件外套。
果然如她所料,他穿着的确很合身。
姜邈心里怪怪的,除了满足感外,还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其他感觉。
她笑着说:“我就说适合你。”
周屹川问她:“眼睛怎么红了。”
刚才突然有点想哭,总不能直接告诉他。
于是她随便扯谎,说是沙子进眼睛里了,她用手揉了揉。
这个拙劣的谎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周屹川骗过去,但万幸的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抛开先前对他的偏见,姜邈其实觉得和他待在一起挺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