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跟爸妈说过了,不要让他们在吴家村修房子吗?不然就是在害你。”
吴能富心里也觉得就他们在这里可能会很麻烦,但是又不由得想起早逝的大哥,如今他们六兄妹就只剩下五个了,该团结还是要团结,他现在也不缺这点钱,所以也做不出将亲姐赶出去的事来。
吴晓梦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不打一处来,“能富,你就心软吧,以后你就知道吃亏是什么滋味了。我问你,他们不去上班,领工资没有?”
吴能富没说话,默认了。
吴晓梦冷哼一声道:“升米恩斗米仇,你现在给他们好处,让他们觉得理所应当,当他们跟你索要更多的时候,你不答应,到时候你就成了他们的仇人。”
“我是想着,毕竟是亲姐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
吴晓梦就不说话了,左右她已经是出嫁了的姑娘,又远住在上海,她已经提醒过几回了,他们不当回事,以后自食其果就是了。
“行吧,看来我们家里只有我最铁石心肠,既然你这样想,那就别管了,反正你家大业大的。”
吴能富听出她生气,说道:“二姐,你别生气,我是想着有人帮忙是好事,大姐夫现在也挺勤快的,他们这房子都是他和大姐自己盖的呢!”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山坡上,吴晓梦既然劝不动他们,就不再多言了。
吴能富种的应该是水晶葡萄,绿油油的像是一颗颗绿宝石一样挂在枝头。
团团够了几次够不着,指着葡萄说道:“这葡萄肯定很酸!甜葡萄都是黑色的!”
另外一边,朵朵也够不着,莫不讳一把将她抱起来,总算够着了几颗低处的葡萄,连忙送了一颗进嘴里,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酸的准备,没想到这葡萄很甜很甜,她塞了一颗给将莫不讳,就急急忙忙地朝吴晓梦他们跑过来。
“妈妈,这个葡萄竟然是甜的,好神奇啊,我从来没有见过甜的绿色葡萄呢!”
吴晓梦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葡萄,送入嘴里,果然很甜。
太阳慢慢出来了,葡萄架下却很阴凉。
“真的吗?”团团半信半疑,陆韫伸手摘了一串递给他,“和姐姐分着吃。”
孩子们在葡萄园里撒野,吴晓梦在旁边照看他们,陆韫和吴能富站在一旁说话。
“我在想,想个什么办法,将吴家村开发得更好,现在水果也种上了,几乎没有发展的余地了,农家乐每天接待的客人数量也有限,我想的是将吴家村的村民都带富裕,而不是我自己装满口袋。”
陆韫非常佩服吴能富的无私,经商的人都或多或少会自私一些,吴能富却没有,他有钱之后,想到的是要给村里人修路,给村里的学校换更好的设备,将钱投到吴家村,改善村民的居住环境,现在还想带他们共同富裕。
换成陆韫,他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做旅游啊,未来二十年,一定是旅游的高速发展期。除了工业,就是旅游业能带动一个地方的发展了。”
“旅游?”吴能富有些似懂非懂,他当然知道旅游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环顾四周,虽然吴家村也青山绿水,但是似乎跟旅游挂不起钩来。
“不过要宣传一个地方的旅游,是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的,通常个人难以实现。现在地方旅游业都需要政府来拉动。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农家乐和种植以及养殖都需要请人来帮忙,你提供了就业的机会。”
吴能富笑道:“我和我二姐当年卖龙虾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们就帮我们削竹签,能挣点钱养老,现在我也提供给他们一些清闲的活,让他们多少有点收入。”
陆韫从心里敬佩吴能富,一个见识过外面大千世界的人,没有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发反而能守住初心回到乡里造福百姓,决定令人肃然起敬。
吴能富看着站在那边陪孩子玩耍的吴晓梦,悄声对陆韫说道:“姐夫,你有机会也劝劝我姐,大姐一家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亲人,她对大姐一家意见很深,我作为男丁,总要在她们中间周璇一下,缓和关系的。”
陆韫没真的答应下来,他也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但是已经跟陆洋没了来往,有些事情,亲姊妹血缘关系不假,可对方也不能仗着这个关系就为所欲为。
他看着吴能富,他确实跟吴晓梦描述的那样,心太仁厚,容易吃亏。
“你也注意点,是亲姐弟不假,有时候血缘关系什么意义都没有,你二姐不是生气,她是担心你。”
吴能富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姐他们要留在吴家村,我们也没有办法的,妈都叫他们回曹家村去盖房子,他们悄悄地跟曹秀花家买了地基,要张罗盖房子了我们才知道。妈说既然他们铁了心要留在吴家村,以后就要做出改变,如果还是好逸恶劳,坐享其成,就是坐在吴家村,也没他们的好处拿。”
陆韫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对于讲道理的人,无赖总有一百种方式让他们妥协。
而此时的吴能富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摘了一筐葡萄下山,午饭就准备好了,新鲜出炉的稻花鱼摆在最中间,这是鲤鱼和鲫鱼,刺太多。
吴能富夹起一条鲫鱼,将背部的大刺去除之后夹给朵朵,“慢慢地吃,多嚼几下,这鱼是炸酥脆了的,刺也炸酥了,一嚼就碎了,孩子们也能尝一尝。”
吴晓梦却担心事情总有例外,不让孩子们吃,“鱼就不要吃了,万一被刺卡住了麻烦,喝点汤吧,鱼的精华都在汤里了。”
朵朵也怕被刺卡住,他们在家的时候,都是妈妈将刺剔干净了才会夹给他们,这种她可不敢吃,于是对着吴能富猛摇头,“我不敢吃舅舅。”
吴能富也不以为意,将鱼肉夹回自己碗里,说道:“那就喝汤吧,舅舅给你盛汤。”
小的两个吃饭都没有胃口,早上吃了太多水果了。
莫不讳吃饭嘎嘎香,他一连干了两碗米饭,对吴晓梦说道:“阿姨,这鱼汤真好喝!”
吴能富笑起来,“喜欢舅舅天天给你做。”
他知道莫不讳是朵朵的干哥哥,之前也来过一次,除此之外,他还在电视上多次见到对方,高兴地笑道:“我这小地方,也来了大明星啦!”
莫不讳不好意思地笑道:“舅舅,您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个小学生,可不是什么大明星。”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农家乐统一工作服的女生端着一盘红烧茄子进来,柔声说道:“这时红烧茄子肉末,请慢用。”
吴晓梦是觉得她声音温柔,抬头看去,觉得面熟,再仔细一想,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朱美丽吗!
吴能富注意到吴晓梦的目光,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咳了一声说道:“快吃菜,一会儿都凉了。”
等人走了,吴晓梦才问吴能富,“现在怎么样了?”
吴能富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怎么样?”
“别跟我装傻,我看这姑娘白白净净的,人也漂亮,看样子是真对你死心塌地了,你还是对人家没感觉?”
吴能富黑脸透着红,“什么啊,人家只是在我这里上班而已,别瞎说了,快吃饭吧二姐。”
吴晓梦见他这样,心里觉得有戏,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现在就等着这层纱捅破了。
但是让吴晓梦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她整理完床铺,正要哄孩子们睡觉的时候,竟然接到了张丽的电话。
“二姐啊,最近工厂生意怎么样,忙吗?我看到你们举办的慈善音乐节了。”
吴晓梦一边示意陆韫将被子铺好,房间里孩子们在玩耍,声音太吵,她走出房间,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是啊,现在工厂挺忙的,订单多起来了。”
“那真是要恭喜你,你们做的这个慈善募捐挺好的,我也捐了五千块钱。”
吴晓梦有些惊讶,没想到张丽不仅关注到了这个事情还捐了钱。
“那真的要谢谢你的支持,现在募捐活动暂时告一段落了,钱我们都会用到孩子身上,到时候你要孩子们的照片吗?我可以给你寄一些。”
“不了。”张丽无意外地拒绝,说起目的来,“我给孩子寄了一些夏装,寄了有五六天了,这两天可能就到了,免得到时候你不知道包裹是谁寄来的拒收,我就打个电话给你说一下。”
“你也太客气了,年年都给孩子们寄衣服过来。”
“我做这个生意嘛,现在童装卖得挺好的,我现在不跟玉琴姐一块做了,单独出来开了个厂。”
吴晓梦还不知道呢,问道:“效益怎么样?”
“挺好的,广州这边服装好做,只要有钱稍微懂行就能挣到钱。”
“那太好了。”吴晓梦补充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全家都不在上海,刚回老家来,准备在这里休一周的假。”
张丽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爸妈好吗?能富呢怎么样?”
“爸妈都挺好的,能富现在发展也不错,他一直在吴家村搞种植养殖这些,串串福也卖掉了。”
张丽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年她决定去广州发展的时候,就曾经劝能富将串串福卖掉,跟她去广州做生意,当时的能富不愿意,没想到离婚之后,他反而舍得将串串福卖掉了。
“是吗?那真好,今年明明他们应该要回去看看他奶奶,到时候叫他给我拍点照片来看一看。”
吴晓梦没接这个话,都已经离婚两年多了,现在流露出怀念的意味,这话她没法接。
又聊了几句,吴晓梦就推说要回屋哄孩子睡觉,挂了电话。
天上的月亮很圆,今天是农历六月十四,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合合分分,人的一生充满了变数。
正在吴晓梦遐想之际,身边突然传来吴能富的声音,“二姐。”
吴晓梦轻微一惊,扭头看去,吴能富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身后,没有开灯,昏暗间只能看到他双指之间夹着的烟的光亮。
“能富啊,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动声色,吓我一跳。”
吴能富说道:“我早就在这里了,你过来没注意到我。”他沉默了一瞬,说道:“是张丽打来的电话?”
吴晓梦心想你明知故问,却还是嗯了一声。
“她怎么样,好吗?”
“挺好的,她现在不跟玉琴姐一块做了,自己出来开了厂。”
吴能富嗯了一声,“那是挺好的。”
话里似乎有遗憾,又似乎有释然。吴能富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离婚后两年多都没起过找对象的想法,未必跟张丽没有关系。
张丽一年大概给吴晓梦打四五次电话,几乎每次都会问起能富,吴晓梦知道她对这段失败的婚姻心存留恋,不然不会每年都给二老包生日红包,毕竟两人有没有孩子,分了就是分了。
可是两人分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吴晓梦不会再劝他回头,转移了话题,“今天月亮真圆,明天要不我们一家人来搞烧烤吧?就找个阴凉的地方搞烧烤。”
吴能富也掩藏了自己失意的情绪,说道:“行啊。我来安排。”
说了几句话,吴晓梦就回了房间。
晚上睡在床上,吴晓梦跟陆韫说起这个事情来,“能富是不是对张丽还念念不忘呢,不然人家朱美丽这样年轻漂亮,又对他情深义重,他为什么不要人家?”
陆韫抱着吴晓梦,“缘分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
吴晓梦说道:“当初两个人就是觉得在一起不合适了,才会选择和平分开,现在总不会倒回去吧,当时感情这样深重都解决不了不合适的问题,如今已经分开了两年多,还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关键是张丽的孩子现在越发大了,小的时候都接受不了吴能富,现在还能接受?
“这也说不准,说不定两年过去,两人的心境和性格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也许比两年前更合适呢?”
吴晓梦翻了个身,“我总算是体会到妈是什么心情了,能富的婚事哦,太让人操心了。”
第二天中午,全家烧烤。
农家乐房子周围都是枇杷树,桂花树这种能遮阴的树木,烧烤架就摆在阴凉的地方。
吴能富这个老板吩咐一声,底下的员工就将烧烤要用到的用具和食材都准备好了,甚至连炭火都发起来了,肉和蔬菜全都已经切好,摆在旁边,甚至还拿了饮料和杯子,准备得相当齐全。
张玉兰他们经常吃烧烤,现在都有点吃腻了,但也愿意陪吴晓梦他们再吃一顿,“今天太匆忙了,能富说明天杀一只羊给你们做烤全羊尝一尝。”
吴能富他们夏天的时候也提供烧烤,十块钱一位,收费不算便宜,但是十五张烧烤桌,有时候还不够用,一到夏天这项业务就分外的火爆,吴能富准备再去拉五张烧烤桌来。
等人都来齐了,食物都上去烤起来了。
孩子们在上海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去外面吃饭,上一次吃烧烤,还是付女士组织的那一次。
等吴能富来了,张玉兰突然说道:“我去把美丽也叫过来一起吃。”
吴能富甚至都阻止不了她。
张玉兰很快就将朱美丽拉了过来,理由也非常地正当,“我和你晓梦姐有话要说,你帮着照顾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