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有些迟缓地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感觉有点累,但又很满足。也许你做了个好梦吧,但你不记得什么了……好像在和一块曲奇饼干玩你追我赶?你还把它吃掉了。
但那不重要了,你的思绪立刻就被扑过来的人打断了。
他的金发在室内也显得闪烁,那双苍绿色的眼眸湿漉漉地盯着你:“你总算醒了,我的老天,你知道我接到通知说你晕倒了的时候多着急吗?”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会儿,你等他安静下来后问:“你怎么在这?”
“啊?所以你只有这一句话跟我说吗?”
卡缪震惊地指向自己,活像个不被关心的怨夫:“我可是把工作都丢给瑟西跑来看你了!”
“呃……因为你不是在忙着帮副市长做政治运动……”
“唉。”卡缪叹了口气:“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现在可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你出了什么问题,常春塔肯定要向我汇报吧。”
“情况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说起这个,卡缪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你,你怎么想的?第一次用魔法就把魔力全部用完?稍微有些常识……”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你那些求知若渴的过去,翻了个白眼:“哈,也对。你之前干的那些白痴事,确实不像有常识。”
埋怨不了你,他转头又开始嘀嘀咕咕常春塔:“这件事肯定有他们一半责任,竟然没有提前告知你,导致你晕倒,一群法师难道不知道枯竭的魔力再生有多痛苦吗?他们肯定得赔钱!”
你嗫嚅补充:“但我把他们的教室都炸飞了……”
“这是另外一件事!”卡缪瞪圆了眼睛:“他们没有尽到告知义务,所以才产生了事故……”
你懒得听他唠叨:“你把这些话跟法师们说吧。”
“哈!”卡缪大声叹了口气:“那个刚从你床边离开的小子也说了同样的话。”
“施奈德?”
“对,观星众的少主……你们已经熟到你可以直呼他名字的程度了?”
他有点后知后觉:“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看护你?但是,等等,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冷淡,你们怎么变成朋友了?!”
你于是把你来到这里之后的事告诉他了,当然省略了一些可能会让他醋味大发的桃色情节。
“……该怎么说呢。”卡缪的神色很复杂:“所以他还把你拖进了什么智慧之神的星空里是吗?……差点出不来?!”
他瞠目结舌了一会儿,终于想出来一件他能做的事:“我要问他们要更多的赔偿。”
他偏过头去,眉头紧蹙起来,似乎有些情绪开始困扰他。半晌,他收回落在别处的视线,坐到了你身边,伸手抬起你的胳膊,上下检查了一会儿确定你完好无缺,这才放下心来和你靠在一起。
“我还以为常春塔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呢。”他小声说:“把你放到这里就不会让你受伤,结果还是有这么多危险找上你。”卡缪抓住了你的一绺头发在指尖摩挲,他的目光轻薄地落在那一把丝线上,继而又抬眼看向你,神色少见的迷茫:“你要怎样才能安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哦,你的小队长开始为自己不能保护你伤心了。这么算起来,你跟他在一块旅行确实不太平,一开始和他的不和就是小打小闹,后面遇到强盗差点要了你的命,好不容易回来了又陷入政治风波,他花空了钱把你送进个守卫森严的桃花源中,结果在这里你还是会受到威胁。
你靠着他暖和的身体想了想,对他说:“要不要去看看我炸飞的那间教室?”
“啊?”
你从床上跳下来穿鞋,拉住他的手:“走嘛走嘛。”
“喂!等、等等啊……”
他被你拉扯着飞奔过走廊,你略过那处“正在维修”的标牌,拉着他推开那扇尚且完好无损的大门。
——嗯,虽然还在修补中,但仍然能看到天空呢。
卡缪看着这间教室的残骸,修补进行了四分之一左右,新糊上的水泥正在晾干,但很明显能看出补救的部分。他比划了一下你破坏的范围,有点难以置信:“这么、这么……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一门火炮了?!”
“哼。”你把他的惊讶全数当成夸奖:“怎么样,我现在可也算魔法师了!”
“你指只能用一次魔法就把自己耗干的魔法师?”卡缪无奈地看着你。
“那咋了。”你说:“把攻击我的人炸死我就不用死了。所以……”
你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了,别那么担心。”
“……”卡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酸楚,他急哄哄地遮住自己的脸,从遮挡下传出他颤抖的声音:“谁担心你了!”
“嗯嗯。”你没理他发作的死要面子症,走过去把他的手拆下来。他很温顺地放下了手,你看到那双苍绿的眼眸埋怨又欢喜地盯着你看。
“卡缪……”
“……”
他的脸依然红红的,鲜少露出这样服软的表情,你看着新奇,伸手捏他的脸:“我现在甚至还能保护你呢,咱们队伍不是正好缺一个魔法师吗?等我在这好好进修一下,你就不用另外找人了,我们还可以继续一起冒险——这下你可不能说我是拖油瓶了。”
卡缪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之前也没怎么说过吧。”
“你也就是骂我白吃白喝你的有二十次而已。”
“哈?!但那就是事实!”
“嘿。”
见他又有活力起来,你也放下了心,伸手拍拍他的肩:“总之别那么担心我了,我等你在外面办完事来接我。就像你说的……”
你学着送你来常春塔之前那天晚上的卡缪:“我们远走高飞,再不来了。”
“……”
卡缪愣住了,他下一秒猛然凑近了你,你甚至以为他要给你一个吻,但他只是在那之前别开了头,把你紧紧抱在怀里。
“说好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在常春塔可别做危险的事,一个月很快的,等外面风波平息,我立刻来找你。”
“嗯。”你拍拍他的脊背表示安抚。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卡缪的脸红得要冒烟了。
想接吻,想亲你,但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对吧不对吧,难道自己已经爱上她了,但刚才确实是想把阿奎拉搂在怀里亲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干嘛那么会说情话,什么“我也能保护你”,什么“别担心我”,她怎么看穿自己的心思的!可恶的女人,干嘛笑得那么迷人,干嘛学他!
……受不了。
他把你搂得更紧,脸藏进你的发丝间。
真是受不了,上天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女人待在他身边?
把他的心搅得又酸又涩,无法安宁。
眼上蒙着黑纱的少年法师安静地站在门外。
下属告诉他阿奎拉醒了,还带着来看望她的那个人来了被炸毁的那间教室,他就想着过来见见她,也跟那个来了就对常春塔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雇佣兵谈谈。谈什么呢?也许是合同后续的赔偿问题,或者……在内心幽微的期待里,他想知道这个阿奎拉名义上的监护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一个身强力壮,气宇轩昂,还有贵族血统的年轻男人,会是阿奎拉的什么人。
走廊空无一人,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平稳的呼吸,没有关紧的门缝里,透露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施奈德冷静且沉默地盯着他们。他放在门上的手,有种立刻就要推开门闯进去的冲动,在他手指间躁动不安地翻涌着。
“……”
不好受。他想。一种全新的痛苦降临在他身上,一种比从出生开始就笼罩着他的不幸命运还难以忍受的痛苦,因阿奎拉产生了,比之前从她身上获得的喜悦更甚。
这是什么感觉?能告诉我吗?
他求知若渴地看着门内的女人,内心渴望向她发问。
全知的智慧的使者知道,这个问题只有她那儿才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