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对李晓的判决是不是轻了点?”潘固安提出自己的疑问。
阎九君淡淡的说:“李晓是十世善人转世,本应该一辈子平安喜乐,却因韩峰和张燕妮枉死,十世累积的功德,足以抵消她的罪孽,让她投身畜牲道,已是严苛。”
潘固安恍然,说:“原来如此。”
阎九君挥挥手,原本的大殿消失,两人回到了九君客栈,只是夜晚的客栈与白日不同,房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变成了白色,散发出蓝幽幽绿惨惨光,整个客栈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动静,犹如在坟地一样,阴森恐怖到极致。
“老板早点休息,这里有我照看。”
阎九君点点头,绕过前台去了后院。
潘固安坐到前台的椅子上,打开电脑登录冥府网站开始整理资料。客栈晚上不营业,店里的客人都吃了孟美丽加了料的饭菜,会睡个好觉,潘固安值夜班也是为了处理冥府的日常工作。
黑白无常押着韩峰和李晓出了大殿,将人交给牛英俊和马大帅,传达了阎九君对两人的宣判结果。
牛英俊撇撇嘴,同情的说:“刀山狱啊,啧啧,那可是个好地方,一般人还真去不了,你小子有能耐!”
韩峰一听,心里越发慌张,颤颤巍巍的问:“两位大哥,那刀山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们人间不是常说‘上刀上下火海’吗?就是在说咱们的刀山狱和火山狱。顾名思义,刀山狱就是让受刑者不着寸缕的爬上刀山,那刀山可结结实实全是利刃所制,高达一千八百米,你可以想像一下,自己在刀刃上行走的画面,每走一步都皮开肉绽,那种滋味……啧啧。”
韩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想象着牛英俊所说的画面,不禁吞了吞口水,他两手交握,看着两只手从彼此之间穿过,他又长长松了口气。
牛英俊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一盆凉水泼了过去,说:“在地狱,你会重新拥有肉身,嘿嘿,越是怕疼,就会越疼,而且是共通与你的魂魄,所以你会享受来自□□和魂魄的双倍痛感,这才是地狱。”
看着韩峰被吓的瘫软在地,李晓笑着说:“能看到你被打入地狱,即使我被贬畜生道,也无怨无悔。韩峰,你这是自作自受!”
韩峰爬到牛英俊面前,苦苦乞求道:“大人,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去地狱,不去……”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马大帅冷笑,扯着韩峰就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老牛,你带李晓去投胎,他交给我了。”
看着两人远去,牛英俊笑着说:“李小姐,请吧。”
李晓点点头,跟在牛英俊身后,两人走在黄泉路上,看着波涛汹涌的忘川河,血黄色的河水起伏不定,无数恶鬼在挣扎哀嚎,与岸边美丽妖娆的彼岸花,形成鲜明的对比。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李晓不禁闭上双眼,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出现在脑海。
前世她是一个大家小姐,城中瘟疫横行,她为了救治百姓,乞求父母散尽家财,满城百姓活了大半,她却染病而死。至死她也不过十七岁,不曾嫁人,没尝过情爱的滋味。
李晓睁开眼睛,看向牛英俊,说:“大人,我妹妹死后,会下地狱吗?”
“你说李燕?”
张燕妮只是李晓用来骗韩峰编造的名字,真名叫李燕。
李晓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大仇得报,心中的怨恨消散,对于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到底还有几分感情。
“大抵不会。你的死,虽然她也有错,到底不是罪魁祸首。再加上之后她会为此付出代价,阎君应该不会判的太重。”
“那就好。”李晓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登上奈何桥,桥中间孟美丽正在派汤,一人一碗,喝的人表情各异,喝之后一脸茫然,终身一跃,跳进轮回道,重新来过。
“不行,我不能喝孟婆汤,我和我妻子有过约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一个中年男人将手里的汤泼在地上。
这种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孟美丽早就习以为常,指了指波涛滚滚的忘川河,说:“不喝孟婆汤也可以,只要你跳下忘川河,在里面苦熬一千年,就能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去寻找你的妻子。”
“一千年?”中年男人看着忘川河里一张张痛苦哀嚎的脸,脸上浮现挣扎之色。
“对,一千年。你只能在桥下,看着她一次次从桥上走过。”
中年男人沉默,过了好半晌,孟美丽再次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他仅仅犹豫了一瞬,便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下去。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跳进轮回道,孟美丽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每天都有,没有谁能在忘川河中苦等一个人一千年。
长长的队伍仍旧排着,很快便轮到李晓,牛英俊递给孟美丽一个牌子,她看了看,照样递给李晓一碗汤,说:“别难过,畜生道没什么不好,在人界不是流行铲屎官吗?转世成个猫儿就挺好,好吃好喝好侍候,是优等胎。”
李晓接过孟婆汤,笑了笑说:“孟姐姐说的没错。”
一句话让孟美丽对李晓多了几分好感,嘴角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说:“只一世,待回来,依旧可以转世为人。”
李晓点点头,仰头喝下孟婆汤,将汤碗递给孟美丽,头也不回的跳进轮回道。
“是个爽利的姑娘。阎君终究是阎君,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牛英俊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老大对她看似严苛,实际却留了情。不过也是应该,毕竟十世善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你倒会挑,每回都是轻松的差事,地狱的活又扔给老马。”
牛英俊顿感冤枉,没好气的说:“不是,你这婆娘不了解实情,休要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污蔑,把你扔进拔舌狱。”
“哟,你这牛头,能耐了是吧,你去告,老娘就在这儿等着。”
一遇到女人,五大三粗的牛英俊就觉气短,愤愤的说:“好男不跟女斗,回去睡觉多踏实,懒得搭理你这婆娘。”
看着牛英俊的背影,孟美丽笑了笑,招来一名阴差替她,也跟着回了客栈。
妙儿从韩峰那里回来,看看床上日渐苍老憔悴的陈奇,心里十分痛苦,有心离开却又不舍得,若是留下,陈奇的性命也就到了头,左右为难之下,她一咬牙又出了房门。
深更半夜,客人都已经入睡,客栈里一片安静,在妙儿看来这很正常,并没察觉到不对。她抬头看了看走廊的摄像头,早在她去找韩峰的时候,就已经被她破坏,来到隔壁房间门前,她的身影一晃,转眼间消失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房间内。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因为是背对着门口,妙儿没看到他的长相,只是根据头发的长短来判断,这是个男人。
妙儿悄无声息的来到床前,轻轻一吹,一阵风骤起,男人身上的被子掀起,露出了他精壮的上半身。妙儿眼内光芒一闪,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浮在男人的正上方。施法让男人平躺,妙儿看清了他的模样,眼底闪过一阵惊讶,还有几分挣扎,想想虚弱的陈奇,她又下定决心,运起灵力吸取男人的生命力。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乳白色液体,像是水流一般,从男人的五官涌出,进入妙儿的身体,随即妙儿的脸色大变,进入体内的能量并不是生命力,它不仅不能滋养自己的身体,反而在大肆破坏。那股能量就像阴冷的寒冰,在冻结她的每一寸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妙儿惨叫出声,再看向床上的男人时,只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
妙儿一掌打在自己胸口,两人的连接中断,她乘势飞了出去,看着床上的男人,警惕的问:“你是谁?”
阎九君坐起身,淡淡的看向妙儿,说:“生老病死是天命,你阳寿已尽,却流连世间,可知是害人害己?”
“我才19岁,就连恋爱还没谈过,怎么可能阳寿已尽?”
“林妙儿,2000年2月12日出生,家住怀城柳街巷121号,父亲林保国,母亲张琳,我说的可对?”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死亡时间是2019年4月15日,死因是车祸,我说的可对?”
林妙儿紧紧的盯着阎九君,说:“你调查我!”
“这些生死簿上都有记载,你的阳寿已尽。”
林妙儿眼神一变,惊骇的说:“生死簿?你是阴差?”
“陈奇原本还有五十年寿命,却因你只剩一年,你不但不反思,还想害人性命。林妙儿,你可知如此要被打入地狱?”
林妙儿见势不对,身影一闪,就想离开,却发现自己身体受损,法力施展不出。林妙儿无奈,身体就像是彩色的冰融化了一样,转眼间变成一滩五彩的水,渗透地面远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