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别墅
谭依依醒过来已经很晚了,她坐起身,回想起这几天自己的遭遇,她现在,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她瞎了,看不见了。
小琳端上来早餐。
谭依依有些自嘲,什么时候,她吃饭都需要别人来伺候了...
米粥温度刚刚好,她的头部还有些晕眩感,女人的笨拙的摸索尝试了几番后,喝了小半碗州。
“顾先生那边怎么说?”
大概顿了三四秒的样子,小琳才记起她说的事情是什么。
她颇为为难的半蹲下身子,替谭依依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她看着谭依依精致的脸蛋。
“小姐,我就是一个佣人,左右不了先生的时间,先生这几天都没时间过来,等他有空我再帮宋小姐问吧。”
煎熬忍耐了一个晚上的不安,忽然就在此刻落空了,谭依依没了胃口,一口都不愿意再让小琳喂了。
她怎么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可是寄人篱下,自己现在又是这样。。
她点了点头。
小琳看着她的情绪,“宋小姐。。”
谭依依整个蒙在了被子里面,小琳见状,只好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
海城。
仲家。
晚上的时候。
仲怀远有个酒局没有回来,仲子越跟朋友在外面一起吃饭,慕南方吃完饭之后,桑姨对她说道,“小姐,夫人让你去书房一趟。”
桑姨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
慕南方站起身,往楼上走。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
明黎道,“是南方吗,进来吧。”
明黎一直都有一个练字的习惯,只要闲暇下来,就会在书房练几笔。
她看到了慕南方走进来,放下了笔,“南方,你过来。”
慕南方几步走了过去。
她来到了明黎身侧。
低头看着明黎宣纸上的字迹。
明黎练得是正八经的瘦金体。
而且绝非一两天,应该是练了几十年,字迹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南方,你来到仲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跟怀远对你,也算不错吧。”
慕南方点头,这是自然。
仲怀远对她很好,而明黎。。
明黎即使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她,但是也选择接纳,平日里面从来不会在金钱上克扣她的生活,反而带着她出席了很多商业活动,也不会暗地里面薄待她。
能够做到明黎这一点,慕南方是佩服的。
“南方,眼下,仲家有件事情,想要求你。”明黎看着她。
求这一个字,有些沉重了。
慕南方一时间因为这个字,怔楞了几分,她看着明黎,低头请她示意。
何事,需要用这个求字?
明黎看着她,眼神复杂,“南方,我不知你是否认识谭家那位少爷,谭家现在的家主谭亦城。”
谭亦城?
慕南方垂眸握紧了手指。
明黎一直看着她的神色,“南方,你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她继续旁敲侧击。
慕南方抬起眸,眸光温柔冷静的看着明黎,她拿起搁在一边的黑笔,在纸张上写着,“您想说什么?可以直言,若是我可以办到的,一定不会辜负您跟仲叔。”
“南方,说来这也是一件巧事,明家跟夏家一向不合,这也是我家里早年的一桩事情了,不说也罢了,我不想让夏书瑶跟谭亦城有什么关系,夏家若是跟谭家联姻,怕是第一时间,会暗地里面跟仲家使绊子,我希望,若是你与谭亦城本就认识,彼此若是心仪,仲家愿意顺水推舟。”
慕南方到此,听明白了明黎的意思。
她在纸上写道,“我与谭亦城的确相认,但是我与宋沁茹恩怨颇深,我与谭家更是水火不容。”
明黎就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绝对不是寻常之人,她的故事,说不定比自己更加浓烈,“宋沁茹这个人,掌控欲太强了,她的一个儿子,女儿,都想脱离她的掌控,就连谭桀与她也是表面相迎。你若是不喜欢她,嫁过去之后,不是越能让她不舒服吗?有句老话说的好,让敌人不如意,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她最喜欢的儿子喜欢的是你,你就是最大的赢家。”
慕南方写道,“我与宋沁茹恩怨颇深,无法化解,怕是我真的与谭亦城成婚,也无法对仲家带来益处。”
明黎笑道,“掌握谭家的,从来都不是宋沁茹,她的昭昭野心藏不住,但是,终究姓宋,谭家姓谭。”她走过来,拍了一下慕南方的肩膀,“南方,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若是我猜测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六年前,谭亦城要娶的那位绝色千金。”
慕南方第一次,对明黎有了不同的看法。
她以前以为,明黎是一位雍容优雅长在深闺的阔太太,深爱仲怀远,与仲怀远结发同心,彼此恩爱,互相扶持,但是没有想到,明黎这一双眼睛跟心思,真的是顶尖儿。
她接触过不少的人。
但是只有明黎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她看着明黎,眸光闪动。
“我猜对了,是吗?”明黎猜测到慕南方的身份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惊愕与仲怀远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样身份的女人带回来。
这一张绝色的容颜,果然非寻常人。
慕南方走到了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她双膝交叠,过了一会儿,她抬眸笑着看明黎,气场已经完全不同,不同于之前在仲家温和无害的样子,此刻,慕南方的眼底带着一种锋芒。
这一种锋芒,让明黎,都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慕南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既然,夫人能猜到我的身份,那么你不妨猜测一下,那一场婚礼上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没有跟他完婚。”
明黎看着慕南方的字迹,她摇了摇头,这一点,她猜不到,只知道后来谭家那位年轻的家主突然住院,几乎是两个月才出院,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这个消息全城封锁,知晓实情的媒体也不敢报道,明明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所有知情人的嘴巴如同锁死了一般,怕说出实话,引来祸端,彼此都如出一辙守口如瓶。
慕南方的字迹清晰娟秀,她将纸张递给了明黎。
“因为我,在婚礼的现场,毒杀谭亦城。”
明黎的手一抖。
手中的纸张落在了地毯上,她的面色瞬间的一白,看着慕南方的眼底充满了惊诧跟不敢置信。
不过此刻的慕南方站起身。
她绕过茶几,走到了明黎身侧。
“不过,我想谢谢你。”
她确实需要一个身份,接近谭亦城,她要有一个身份能够住进澜江别墅,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拿到文件,扳倒谭家,这样,她也能及早的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女儿。
若是一直这样纠缠,也不知道何时能够接触到澜江别墅。
若是能够借着仲家这个名义,嫁到谭家,嫁给谭亦城,这也是一个机会。
她已经没有的选择了。
明黎不知道慕南方的意思。
慕南方,“我确实,想要嫁给他。”
看着慕南方眼底的锋芒,明黎一时间有些后悔刚刚的这一番话。
“你。。”
“你放心,仲家不会有麻烦的,你需要的,就是帮助我,嫁给谭亦城,我会找个理由与仲家断绝关系,不会殃及你们。”
这一瞬间,明黎也不得不答应。
“你想做什么?”
慕南方对她摇头,“夫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
她闭上眼睛。
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
红枫别墅。
接连四天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度过,唯一的变化就是谭依依手上的烫伤不再那么隐隐作痛了,表皮结了淡粉色的痂。
她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与小琳提起要离开的事。
小琳与她说什么都是对答如流。
然而顾琛这一走就不只是三天,而是整整一周。
午睡后再醒来时,谭依依便没什么耐心了。
双目失明之后的她根本不清楚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所有的时间都来自于庄园里那个每十二个小时便会敲击一次的大钟。
有时她午夜会被钟鸣惊醒,小琳安慰她天还没亮,让她再多睡会儿。
这种囚徒一样的日子让她受不了了。
谭依依本来就是被谭家宠着长大的,性格骄纵!
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砸了手里的茶盏。
“顾琛呢?我要见他!!我要见顾琛!!”
小琳伺候过不少脾气大的,心理素质已经很不错了,没太管她歇斯底里的吼,只是跪在地上收拾玻璃残渣。
见她不说话,谭依依只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入了棉花里,有气无处发。
“我需要一部电话,你要是不敢,那么我自己跟他说。”
小琳,“小姐,我...先生最近挺忙的。”
她只是一个佣人,很多事情做不了主。
顾先生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这位小姐!
谭依依但凡能摸到的东西全都如数砸了个稀巴烂,房间里的东西七七八八被她砸得差不多了,小琳始终只能护着谭依依,不敢让她受伤。
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扶着。
谭依依不耐烦的一把将人推开。
“我是很感激顾先生的搭救,可是你们这样算怎么回事,把我当个宠物吗?”
她一边泄愤一边想要往外爬,不料脚下一痛,似乎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女人难以抑制痛疼的尖叫了一声。
“啊——”
谭依依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接着,人就忽然悬空落入一个味道熟悉的怀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顾琛。
“去请医生。”
男人声线低沉。
顾琛英俊的脸阴沉如水,小琳低着头很快到楼下去打电话了,而顾琛抱着谭依依立在门外,看着这一室的狼藉,很难想象这竟然是谭依依的手笔。
再转眼去看她那张惊愕得天然无害的小脸,与那个人就更加相像了。
顾琛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直到谭依依喊痛了他才稍稍松开,将人抱入了另一个房间。
“你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谭依依被他放到了床上,然而一双小手却紧紧拉拽着他胸前领口,怎么也不肯松。
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消磨了她太多的耐心,而这个男人每次的出现都让她那么的不舒服,好像早就认识她似的。
然而她什么都看不见,对于对方一无所知也就算了,竟然连外界也无法联系。
“我想宋小姐对我有些误会,”顾琛就任由她就这么拧着自己的领口,说话时有淡淡的酒味沁出,却不难闻。
灼热的气味让谭依依惊了下,烫手似的将他松开,她人想缩入床中时,脚腕却被他握住了。
“等医师来处理之前,不要乱动。”
谭依依早就不记得疼了,而顾琛来之前她准备好的所有词汇,竟然好像都被清空了似的,大脑一片空白。
也许真的是她误会了,顾琛只是没空来处理她的事情。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的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我只是碰巧听小琳说这里是松城,我刚好在松城有个朋友,其实不用太麻烦顾先生,你能不能...”
“小琳平时与你都聊些什么?”
顾琛往后靠了靠,单手理着自己被她抓得凌乱的衣领,又神情放松的解开了肩上的领带。
他毫不犹豫的打断自己,好像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谭依依再度不安起来,但她不是好糊弄的,“顾先生是不想让我离开吗?”
这小丫头倒有几分警惕和聪明,顾琛嘴角噙着笑,欣赏一件精美玉器似的单手撑了下巴,兀自看着她。
这与初见她时那番模样可不一样,他也愈发对她感兴趣了。
“当然。”顾琛故意顿了顿,在看见她双眉果然皱起来时,神情调侃起来,“宋臻臻小姐是吧,其实我也可以让警察局的人过来,帮宋小姐查查家庭住址,再把你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里的威胁并不明显,却让谭依依心头警钟大作,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把她送回去?那她吃的这些苦岂不是白受了,最终还要跟那个花花公子结婚?
她拧紧了眉,下意识的揪着被子一角。
“我在松城也有朋友...”
这话本是她想好的最完美借口,不知为何此时提起来愈发没有说服力。
顾琛不缓不急的帮她捋了捋刘海,好像对她很熟悉似的。
“朋友当然是不可靠的,还是父母来认领比较安全。”
被他这么一搅弄,谭依依哪里还敢说自己想走的事,她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顾琛对她似有若无的小动作总是让人心中不安。
可她又无法拒绝,更加不敢质问,只能小心的保持距离。
“我怕他们担心,还是等我伤好了吧。”
“那就这样吧。”
顾琛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似的,十分高兴的瞧着她这副不安的模样。
即便是双眼看不见,谭依依也能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将自己紧紧锁着,这个房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她想后退时发现又是避无可避的死局。
正当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走廊里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一股消毒药水的气味进入房间,想是小琳请的医师来了。
那医生好像上了年纪,声音有些苍老的介绍了一番自己后便开始为谭依依处理伤口。
三两片玻璃碴插在她白嫩的脚底上,酒精喷洒时的疼痛让谭依依后悔自己冲动时为什么这么不管不顾,眼下好了,她伤上加伤。
处理过程虽然快速,但疼痛感也剧烈非常,特别是最后一片玻璃碴,陷入得较深,而一旁的顾琛,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谭依依不知道的是,顾琛单手背在身后,看着她疼得紧紧咬牙都不敢吭声的模样,心里却畅快非常。
不听他话的女人就应该得到一些小小的惩罚,因此他没有嘱咐医生手下轻一些。
两个小时后小琳送走了医师,便按顾琛的吩咐办事去了。
谭依依再次回到之前住的房间里,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虽然看不见,却单单闻到空气中好闻的清香味时,便知道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她自然是被顾琛抱回房间的,只是身子习惯性往后靠的时候,意外发现墙壁上软绵绵的,而之前那个总是撞到她的桌角,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下,谭依依意外的发现家里还铺了厚而软的地毯,即便她再次跌倒也不会受伤。
“喝杯水吧。”
男人又恢复了俊朗温和的模样,谭依依不好拒绝,可接过杯子竟然发现。
红枫别墅一贯用的玻璃杯,也都被换成了摔不碎的特殊材质。
他!!
谭依依咬着牙!
看不出来,顾琛还是一个闷骚货!!
男人的手机响了。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下了楼梯,他接通了电话。
“母亲。”
“冥爵,最近家里事情多,你有空就多回家。”
顾琛,“我知道了母亲。”
“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松城一个朋友家里。”
“呀,你怎么去了松城啊,我听说松城的桂花糕不错。”
顾琛一笑,“我知道了母亲,晚一点给你带过去。”顾琛叮嘱道,“母亲,你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就少劳累,有事情,我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