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意听祁昀讲述完,良久,轻轻转身,抱住了他。
那姿势是拧着的,于是他又动了动腿,跨坐在了祁昀身上,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祁昀的怀里,然后——
环住祁昀肩膀的手臂越收越紧。
似乎是,只要这样紧紧地抱着,就能抵消了祁昀之前经历的痛和难。
但是,但是……又怎么能够抵消得了呢。
陆思意将下颌抵在了祁昀的肩膀上,双手无意识地小幅度摩挲着祁昀的肩胛。
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出声,声音低得不像样:“难吗?”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笨。
怎么可能不难呢?
他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有好多好多次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啊。
可是,可是,又还好,所幸,差那么一点点。
祁昀抬手,轻轻放在了小家伙的后背上。
“没事,”他轻声道,“都过去了。”
小团子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点了一下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祁昀目光莞尔,嘴角也被扯出了一点笑。
他微微转头,想看看小团子的脸,心里还恶趣味地想,他现在是不是要哭了啊。
然而人此刻正乖乖地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到。
只感觉到了低落与难过。
祁宗主心里的恶趣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小笨蛋的后背,安慰哄他:
“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
“那哪能一样。”耳边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祁昀无言,继续哄:“一样,结果都是一样的。”
再难,再痛,再苦,都已经过去了。
然而小孩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只重复着:“哪里能一样呢。”
不一样的。陆思意心里想着。
他在深渊里那么苦,那么难,那些经历一辈子都忘不掉。之后每一次回想起来,他心里肯定都会漫上当时的感觉。
他当时……疼吗?怕吗?难过吗?
所以,又怎么能一样呢?
陆思意的手指逐渐缩紧,抓住了祁昀的衣服。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过来、早一点见到他呢?
祁昀感受到了后背的抓力,顿了顿,再次轻轻拍了拍小笨蛋的后背。
他还在思考如何能再安慰他一下,却感觉背后的抓力松开了。
祁昀安抚性地将自己的下颌也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思意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顿了顿,突然往后微仰,又转过了头——
微凉的双唇触碰到了对方的下颌线。
他大概只贴了很短的一瞬,就又立刻分开了。
但也没有分开很多,只是给这个柔软又安心的吻留出了一点空隙,好让他继续去触碰面颊。
亲吻从下颌线一直沿至嘴角,像个小猫一样,窸窸窣窣的。
最后,柔软的唇瓣贴住了另一个人微薄的唇。
陆思意仅仅亲了一下,就又放开了祁昀。
他往后撤了一点点距离,但手臂还环着人的脖子,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俊朗帅气的人下颌上微微冒出头的胡茬。
陆思意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摸。
手指肚上的触感硬硬的,像是柔软沙滩上冒出头来的细小砂砾。
“祁昀。”他用手捧住祁昀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喃喃叫他,“以后苦和难都没有了,你有我。”
祁昀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水,又好像是浓得化不开的酒,危险,冷冽,却也……发烫,炙热。
他看了他半刻,手中突然使力,将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坏事你挑头,然后又悄悄撤了。”祁昀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到底是要维持住师父的威严,还是心中藏了别的、不可说的念想。
“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陆思意眨了眨眼睛,被这句低哑又充满了欲念的声音给说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两片柔软再次覆了上来。
亲切的、熟悉的、充满掠夺性的、却又柔和似春日暖阳的。
有人好像有些生气,因为他刚才中途撤退。
陆思意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撤退,也不知道是欲擒故纵还是尊重心疼。
但很显然,有些人并不理会他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厮磨碾压着,粗鲁又细腻地对待着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真是个矛盾的人。
但陆思意不怕矛盾。
陆思意喜欢。
他随着祁昀的动作,微启双唇,认真地与他唇齿相依。
那是他们两个彼此经历过的痴与爱、愿与念、罪与罚。
无关穿越,无关重生,无关他们是谁。
他,就只是他。
他很依恋他。
陆思意忘情地与祁昀吻着,唇齿间的酸涩和苦楚被压了下去,换上来的是清清甜甜。
——不顾外面山鸡打鸣,天将破晓。
彼此近在咫尺的鼻息令空气中都充满了旖旎的浪漫。
浪漫中又裹挟了贪念和欲望,缓缓地向上浮,直到……快要压不住。
祁昀微微往后仰了一下,柔软的唇瓣终于互相分开了。
“小羽。”祁昀的声音有些哑,低声唤他的名字,带出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痴缠。
——那两片柔软充满了带着潮气的粉,好像是有些肿了。
祁昀的眼中浮现出了压抑着的欲望。
他吞吐呼吸了一瞬,欲望往下压了压,嘴角又勾了起来:“小羽,你亲近为师。”
祁昀眯了一下眼睛,又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缓缓将此事定性——
“大逆不道。”
最严重的词,却说得轻飘飘的,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
陆思意丝毫不怯,目光往下瞥了瞥,开口就是找打:“师父也如是。”
祁昀似笑不笑地扯嘴角。
陆思意抿了抿嘴唇。
分开了,还好还好,刚才的那一吻分开了,结束了。
真的……很危险。
他顿了一下,迅速收回了自己的一条腿,调整姿势,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跪坐在祁昀旁边。
——天将破晓,东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之前,最黑最冷的时候,祁昀还刚刚通过灵,一夜未睡。
这种时候,坏事可不好做。
陆思意乖乖巧巧地看了祁昀两眼,也不顾对方眼中的神情,自顾自帮人做了决定——
他突然掀起刚刚被他俩丢到一边去的薄被,又给人盖上了。
“师父,好好睡觉。”
祁昀:“……”
有这么混蛋的人吗?有吗???
全武林,不,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混蛋的人此刻甚至自顾自躺在了他身边,看这样子……是也准备睡一会儿?
祁昀:“……”
祁昀深知他现在确实应该睡觉,但拱起来的火还没彻底燃烧竟然就被遮遮掩掩地摁灭了,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觉得爽快?
祁昀不爽,非常不爽。
可却又不爽得无从消减。
因为小混蛋说得是对的。
祁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他又缓了一会儿,终于在脑海中“平心静气”四个大字的注视下,默默平躺在了床上。
这才敢再次看一下小混蛋。
始作俑者乖巧安生地蜷在他身边,睡得跟一只小猫似的。
——没睡着,祁昀知道。
这要是能这么快就睡了,祁昀就得骂他没有心。
祁昀顿了顿,目光冷飕飕地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分出去了一半,给拿捏不住的混蛋徒儿盖上了……
*
两天后,祁昀在四个兄弟以及一个混蛋徒弟的照料下,终于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然而这么快的活蹦乱跳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宗内的四位好兄弟,似乎发现了他和自己那大逆不道的徒儿有了点什么。
祁昀没想到这四个平时神经粗犷的大兄弟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但回想了一下,又感觉好像单单从小羽不顾一切地给他传灵力,可能就已经看出来了。
最让人生气的就是傅明安,祁昀觉得改天得去翻一翻老三的书房,那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春宵图!
——他好像偷偷塞给了小朋友一堆,还说上次给的那本形式错了,让他换了看。
污污秽秽的!
怎么,有胆子给小羽,没胆子给他吗?
——所以,这也说明了另一个不争的事实,祁昀还是没有吃到手。
刚刚过去两天,刚刚开始活蹦乱跳。
他当然也不是满脑子只有这些的人,上次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清醒了,脑子回来了,也不能一直抱着人家不撒手不是。
所以一切还是停留在贴贴碰碰的阶段。
祁昀不能想这些,一想脑子就乱,于是转移注意力,关注这两天的武林事宜。
孟时给他回信了,简单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他也没多说什么,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跑去精玄宗附近探查了。
敲了他好大一笔银子。
而在他休息的这两天时间里,无限宗过得也并不算十分太平。
颜攸带着三个小弟,将陈大哥的尸体烧掉了。陈嫂未说什么,还在忧心着。
他们将陈大哥的骨灰葬在了山上,然而刚刚从山上下来,就有人找上了门。
那人面貌普通,能看出是习武的,却并没有什么优秀的慧根。
他当时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英武门的。
紧接着就开始喊话,要无限宗交出季羽。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只不过……这人来的很是奇怪。
陆思意当时没看见他,却也从颜攸几人的描述中大概知道了是谁。
——确实是英武门弟子,却不是三十几个师兄弟之一,只是一个不进内室的外徒。在英武门里这样的人很多,他都排不上名号的。
当时,这人喊话说祁昀擅自带走季羽,一个月过去却依旧毫无调查结果。他让无限宗交出季羽,带回英武门一审便知,以还英武门清白。
太奇怪了,真心要带走他,为什么要排这样一个人过来,还说出了这样一番傻x言论?
连外人面前不爱说话的邹喻都被气笑了,他什么也没说,支使了山里的一条野狗,给人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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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晚了啊啊啊!
是的,又没存稿了……
明天也不确定啥时候能更,但应该不会过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