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需要!老子才……不需要!老子……不……
正文
机械翼兽的身躯没了能量的余温,逐渐冰冷下来。但,赤焰战甲,不,应该是当时的赤焰战甲对那还在隐隐发热的能核实在没兴趣。
他不想进行什么所谓的进化,他不愿意碰一个已经再也站不起来的家伙。他只想享受每一次的搏杀,直到最后死在一个强大的机甲剑下。
当然,这由不得他。能核中的能量没了约束,便自动转移向了与能核距离最近的他。靠着先天对战斗无与伦比的狂热,他是伽斯德之中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谁在那?”
只觉两丝残影散去,他已然移动到了翼兽的残骸之后,凝视着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
它有着六根细小而柔软的长须,四条细腿支撑不住修长的身子,正在剧烈地发着抖。居然是只机械小虎!
这小虎显然还没有进化到伽斯德的等级,正在满面惊恐地盯着自己。
“呜!”
它亮出自己的一口碎齿,弓起身子发出唔唔的轻吼,也许是想震慑它眼前这个高大的伽斯德。
如果那算震慑的话。
无聊。
他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下一个可能相遇的对手。然而,下一秒,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另一个伽斯德正用左脚踩着机械小虎,就要用他的镰刀将其剖开。
脸上那种贪婪的神情,不知为何,就是让自己火大。
“当!”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两柄长剑拦在了镰刀巨大的弯刃之下。面前陌生的伽斯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鄙夷,随即用质问奴隶的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喂,老子可没和你打。我只是太无聊了,杀个小东西解解闷。”
而当时的他,是这样回答的:“是吗?我不喜欢看见有人杀戮不能还手的家伙。”
“你找死!”
……
数分钟后,镰刀伽斯德败下阵来。他被砍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尽是被双剑所创的伤口。他被像刚才踩那只小虎一样踩在地上,喉咙处的能量传输线上悬着的是无比锋锐的刀尖。
两者的实力之悬殊,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怎么不落刀?来啊!”
那个伽斯德摊开双臂,仿佛早有赴死的打算。其实内心深处,谁没有对死亡的本能畏惧?
即使是机械,又怎能甘心看着利刃一寸一寸把胸膛中的电路剖开,输入中枢的电流一毫安一毫安地减少?
“我说了,我不会杀戮,不能还手的家伙。”
说罢,他收起刀,起身离开了。尘暴掩盖了他的背影,为他披上大漠的纱衣。
终于,行至半道,他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不耐烦地大吼道:“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身后,俨然是蹦蹦跳跳的机械小虎。与刚才初见的态度截然不同,面对着其严厉的呵斥,小虎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乖巧地摇摇尾巴,蹲在原地笑了。
咧出的灿烂的笑容配合上两颗尖牙,显得格外地可爱。
当然,像他这种一根筋的家伙是不会体会到这个的。见对方仍然不走,他气得伸出右手臂剑,直直地指向那只小虎的头颅:“马上滚!不然把你的头盖骨卸下来!”
接下来,更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小虎欢快地叫唤两声,将头蹭在光滑的剑身上。足以让草根断裂的能压,面对它却如同虚设。
“喂,这是剑,是砍杀用的,你不怕吗?”
他蹲下来,不解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疑虑。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了。
“你如果想,跟我走吧。”
光阴度若飞。一眨眼的时间,十多年过去了。
这天,他已然超越了伽斯德,成为了更加高等的机甲。他亦有了自己的名字,埃尔瑞德。夕阳给他的身子途上一层蓝装,他正攥着两三个能核,往一处高大的沙丘处走去。
在那里的一块巨岩旁等候他的,也早不是机械小虎,而是一位容貌倾城的机甲。不,是伽斯德吧。一团火苗在石壁下跳动着,她正在灵巧地往其中添柴。
见他回来了,她忙站起身,脸上是欢喜的微笑,就要给他来个拥抱。
“给你的。”
在她抱住他的前一秒,他将手中的那块闪闪发光的金色能核冲她晃了晃,递到了她的手中。随即,他便找个空地坐下来,一个人注释着那堆小火。
好像有生命似的,只要给它一些最普通的东西,就能永远都充满活力。
她倒也乖巧,坐在他的身后,吮吸起能核中的能量,如同小孩在吸酸奶一般。突然,她的手猛抖一下,神色痛苦地伏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痛,痛……”
他显然是慌了,毕竟在十多年之前自己从来都是独自一个,这十多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如此。他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不过,在他看到她浑身隐隐发出的红光之后,这种顾虑便一扫而空。他此刻,甚至有些欣喜与欣慰。
这,是进化的征兆啊。再来一点能量,就可以摆脱伽斯德,进化向更高的一级。二话不说,他一把站起来,就要再出去一趟。
“不要走……”
这时,她却强忍着身躯中乱涌的能压所带来的痛苦,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红色的机械瞳之中,是非人却胜过人的真切的不舍。
他迟疑片刻,还是挣脱开了那只有气无力的胳膊:“就在这给我等着,哪都不许去,不许跟过来。”
他再一次消失在漫天的风沙中,只剩一堆焰火,在石壁下摇摇晃晃地抵抗着夜的黑暗。
不到十分钟之后,他回来了。他手中是一大枚闪闪发亮的白色能核,也许他刚刚放倒了一头巨型铠龙或者九头机械蛇之类的。
然而,在返回那个熟悉的小地方,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能量掉落在沙地上,就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声音。
火苗仍旧在跳动着,她却被一只机械臂拎起,身躯遍布伤痕,奄奄一息。
两个机甲正在十米开外,驻足与自己对视。其中一个坐在巨岩上,有着精绿雷电状铠甲的,自己不知晓。然而另一个,却将他的记忆唤醒。
纵然那些甲片变成了腐朽的灰紫色啊!
纵然能压今非昔比啊!
他也不会忘记,那柄曾经败北于自己的,巨大镰刀。
后来,他们一个代号雷鸣,一个代号暗影。
“暗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机甲吗?刑古索斯格大人不需要废物。”巨岩上的机甲的神情除了麻木的僵硬外,还有着讥讽与不屑。
“那么这个伽斯德,也没有用处了。”
“等等!”
一切都晚了。尖锐的钩镰已经穿透了她的躯体,将她的能核撕裂。“对不起……”她竭尽最后的能量转过头,那微笑化作爆炸的中的,最后一缕硝烟。
“啊!”
他疯狂了,提剑就斩向暗影战甲的头颅。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卷起半分残影扑向高高在上的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家伙。
这种感觉并不是对战斗的趋之若鹜的兴奋,他甚至感受不到兴奋。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种名为愤怒的,让理智与调控都为之无效化的无形的东西。
火苗也似发了狂的野兽,化作炎柱,直击云霄。这一刻,他能核中的庞大的能源被尽数激活……
老子才不需要!弱肉强食,永恒不变!该离去的都会离去……
战斗,才是我的归宿。
你们都给老子去死吧!
“嘭!”
这一击出其地迅猛。那燃着烈焰的拳头打在赵啻贤的脸上,生生将他挥击地猛吐一大口血。
“我都感觉到了。”
他还想再出第二拳,却被赵啻贤的左手攥住,再难移动分寸。赵啻贤注释着他,不像与自己敌对的敌人,反倒想对自己知根知底的……知己。
那种眼神,别人是不会有的。
“从接触到你的刀刃的一刻,你心底的最深处所埋藏的过去都尽收我的眼底。”说话间,赵啻贤的右手运刀而已,用刀背将赤焰战甲硬生生地砍出了数米开外。
“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本质,但从来不是战士的信条。那是虚劣的伪义。伸出援手,才是强者真正的勇气。和你战斗,很痛快,这场战争结束后,你尽可以杀我到天涯海角。但现在,不要再打了。扪心自问一下,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点一点倒去,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回答我!回答我啊!”
说罢,他收起刀,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赤焰战甲。赤焰战甲捂着缓缓泄能的左臂,本能地扭头,看向静坐在一旁的,克洛绮。一瞬间,是眼神中意志的传递。
也是一头长发,也是动人的双瞳,与几十年前如出一辙。
“你……你们……”赤焰战甲垂下了脑袋,就这样矗立在风中。银沙染白了那赤红铠甲上的累累伤痕,甚至染白了远处扭曲的烈焰。
“你们离开吧。我去修复她的损伤。”
赤焰战甲说着,拖着一拐一拐的脚步缓缓挪向不远处的克洛绮。这个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曾经的波涛战甲,是唯一正眼看过自己的“同伴”了。
谢谢。
不知何时,语言组织系统竟自动拼凑出这两个简单,却复杂的字来。罢了,和老子没关系。
也许你失忆了,再也记不得之前的所有事了。但我埃尔瑞德,绝不会忘记,静寂得可怕的,没有战斗乐趣所享受的牢狱里的那些日子。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每天像太阳一样如期而至的,你。
克洛绮似乎也不再畏惧自己,而是站起身,缓缓向他靠近。两只手,就要触碰在一起了。
“你想干什么啊?”
“嘭!”
然而,就在这时,一发光弹从后方的沙丘处飞来,将赤焰战甲的腰部,轰出一个大洞。暗紫色的余焰燃烧在沙地上,如同泼酸将沙子尽数腐蚀。
赤焰战甲惊愕地看着自己腰间的巨大伤口,晃悠两下,倒了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克洛绮正在睁大的眼……
“不!”
沙丘的那边,另一个战甲正在狰狞地笑着。他的机械双目,是那种如同魔鬼一样的,血一样的殷红,暗紫色的浑身铠甲与其亮绿的镶边在阳光的勾勒下互为衬托,显得愈发像阎王所派的夺命使者。
而那柄巨镰,则如同死神得心应手的,收割灵魂的利器。
“暗影你……混蛋……”
躺在地上的赤焰战甲竭力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对那高高在上的暗影战甲怒吼道。供应向头部的能量愈来愈少,传入眼中的影像甚至都模糊不清。
他想抬起他的剑,想去把那个家伙狠狠地揍一顿。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余力,再次战斗。
“混蛋?等你的能核被我捏爆再来回嘴吧!”暗影战甲狂笑着,高高地落下手中巨镰。这一击,附带着的是狂暴而凶猛的紫色能量,沿途的空气甚至都被腐化。
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啊。望着逐渐逼近的镰刀,仿佛时间之钟的指针都被钝化,无力而缓慢。
如果还有机会,对不起了,波涛。
“当!”
骄阳似火。
一柄映入眼帘的黑色,如果大漠中的一片凉荫,遮挡刺眼的光。
暗影战甲看着挡在自己镰锋之前的啻之龙刃,一双机械目微微眯起:“有意思,难不成你要保护这个只知道战斗的机器吗?哈哈哈哈哈!赤焰,你可真丢人呐。”
“插足别人战斗的家伙,给我闭上你的嘴吧!”
赵啻贤双瞳仿佛迸射出道道强光,右手猛一发力,便将面前这个傲慢的战甲的镰刀挑开。抓住长兵器施展的空当,他一个突进,就是一击上弯斩。
湛蓝的刀锋划过那暗紫色的铠甲,从腹部一直斩到肩膀。宛若流星,切割暗夜。
换作一辆三九九坦克,吃这么有力的一击估计也成废铁了。能压射进地中,又把那不知已经被翻起过几次的白沙抛向高空。
现场一片模糊。
尘幕中,一只利爪袭来,狠狠地挠在赵啻贤的左臂甲上,留下三道修长的伤痕。蓝色的能量体,缓缓从伤痕之中流动而出。
身后的一席残旧的披风,亦已消逝大半。这预示着,能量已经所剩不多。
“和他一战,你的精力与体力恐怕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吧。这样的你,怎么能……”
“是吗?抱歉。”
平静却仿佛如雷贯耳的声音,将暗影战甲的挑衅打断。那双眼睛迅速由白专黑,就连瞳孔都在一瞬间化作恐怖的猩红。
黑色的像是骨质物的东西源源不断从皮肤中增殖而出,拼接成一张骇人的面具。
“我现在,就让你好好品尝品尝,留给你的,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