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您,就是想让您坚定立场。我担心宋琪势力太大,会陷入有理说不清,双拳难敌四手的境地,需要争取到更多力量。请您帮我联络被宋琪辞掉的这些人,告诉他们,我们有办法把宋琪拉下马,有办法把河铭公司夺回来,请他们站在我们这边。”
陈主管义愤填膺,点头道:“好,冷先生,你放心,我会联络他们,他们一定会站出来。”
我感激一笑:“谢谢,谢谢你们对廉总的忠诚!”
“不必言谢。其实,我们几个也是因为对宋琪有所怀疑,才不愿听从他的。”
“什么怀疑?”
“说来话长。之前,廉总托你让我查账,我就发现了些端倪。我发现了几笔不干净的账目,找他们几个多方查证后,发现有人从境外偷运进来了一批禁运品。河铭公司从来没做过那样的生意,从时间上来看,那批货物运进来的时候,廉总早就休长假了。如果不是廉总的意思,就只能是宋琪了。我查了那些货物存放的地址,却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那些货物被放置在码头边的一个小仓库里,那个仓库一直以来都是河铭公司的资产,却就在不久前,被转移到了一个姓范的人名下。这个姓范的我们听都没听说过,觉得奇怪,再一查,竟查出了好几处同样被转过去的资产,而且全都是在宋琪全权管理河铭公司之后。
我们便生了疑,想查出那些货物究竟是什么,怎么运进来的。可就在廉总出事那天,码头的仓库起了大火,那些货物全给烧毁了。宋琪当天去过码头,回来之后就上了电视,紧接着廉总就……”
原来宋琪烧掉仓库是为销毁禁运品,我们在查账,那些东西很容易暴露他。他要去揭露廉河铭,所以赶在被拘留之前处理掉了。
还真是滴水不漏。
***
回到医院,确认雅林安好后,我立即找了萧姐。
萧姐心照不宣:“我知道你会来找的,真是幸好当初的多此一举。按照惯例,医院会保留一份鉴定结果的副本,我带你去资料室拿。”
我跟着萧姐去了资料室,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却遇到了阻碍。管理员说,医院有硬性规定,为保护个人隐私,只有鉴定委托者和被鉴定者才有资格查阅鉴定结果,其他人一律无权。
“告诉雅林吧,只有她才能拿出这份证明了。”萧姐说。
我却不想走这最后一条路:“我怕她受不了,最好是把河铭公司夺回来之后再告诉她。有没有办法再做一次鉴定?”
萧姐想了想:“遗体都火化了,火化以后就做不了了。除非能找到一些生前遗物,上面留有毛发之类的话,就还有可能。”
我迅速离开医院,去到廉河铭最后居住的小套房寻找遗物。
那房子自出事后就一直无人居住,但我赶去后却发现门锁不知被谁撬开了,屋子里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惊讶之余,我打电话给李师傅,得知他只回来拿过一次东西,当时还一切正常,并不知道后来进来过何人。
我感觉挨了当头一棒——这是宋琪做的吗?他把廉河铭存在过的地方清理了个干净,是为防止我们做亲子鉴定吗?
我下意识马上赶去远山别墅,但还是晚了一步。留守用人告诉我,就在几天前,河铭公司来了个人,说廉河铭托梦给宋琪,抱怨在那个世界过得不好,要求把生前用过的东西,全给烧过去。于是他留在远山别墅的遗物,一概销毁在了火祭里!
我牙根发颤,突然明白了宋琪为什么一直隐忍在拘留所,直到廉河铭火化下葬之后,才出来大做文章。
哪怕一丁点儿被翻盘的可能性,他都防得如此谨慎,心思之缜密,直叫人不寒而栗!
如此一想,我心头忽然一惊——他不会连从前那份亲子鉴定都知道吧?不会已经悄悄毁掉了吧?
我顿时慌了,马不停蹄再次赶回医院资料室。
“之前还真有人来问过。”管理员说,“想要的,和你想到的,是同一份。”
“你给了吗?”我急忙问。
“当然没有。来要的人既不是被鉴定者,也不是委托者,不可能交出去。”
“之前是什么时候?”
“记得不太清了,几天前吧。”
宋琪果然知道,他在打这份鉴定书的主意!
“说来也奇怪,我都把规定说得很清楚了,那人却死搅蛮缠,找各种理由,又闹又求的,非要把东西拿走不可。这份证明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当事人自己不来要?”
“你没有给吧?”我再次确认。
“没有!”
“幸好……幸好你们有这规定……”我忽地满背都是汗。
“这是什么机密文件吗?难不成两天前的失窃案也跟这有关?”
“什么?失窃?”
“对呀,两天前,半夜三更来了个小偷,真是奇了怪,财务科不偷,库房不偷,偷我们资料室做什么?”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被偷走什么了?”
管理员面不改色地笑笑:“哪儿能啊?资料室也是安有密码锁的,哪那么容易闯进来?那小偷还没打开门就被发现了,不过溜得倒挺快,没逮着。”
***
走出资料室,我才发现天色已晚,满背的冷汗一透风,透心的凉。
宋琪简直像一堵墙,密不透风。
还好,最后的筹码,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毁掉,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回到病房,雅林已经睡了。为防夜长梦多,不能再等了,我决定等她醒来,就告诉她。
翌日清晨,雅林刚醒,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来了一通电话。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有些疑惑,一接通,却听到了舒心的声音:“海冰哥救我!”
她的声音极度慌张,我心头一沉:“心心?发生什么事了?”
雅林听到我的声音,又看到我脸色突变,立刻让我打开免提,然后舒心夹杂着呜咽的叙述就从电话中出传了出来:“他们把我带到平城来了……我听说……我听说他们要把我交给潘宏季……我的手机都被没收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电话……海冰哥,救我……”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这么快,宋琪就把魔掌伸向了舒心!
雅林还不明就里:“心心,‘他们’是谁?”
但舒心却没有再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寻常的响声后,随即便是一阵忙音。
“心心——心心——”雅林喊着,却再无回答。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我扶着她的肩轻声说:“别慌,我知道怎么回事,我有办法。”
我向雅林讲述了发生的事,她听后,双手紧抓着床单,嘴唇发颤,紊乱的呼吸声中,艰难挤出几个字:
“这……个……畜……生……”
***
我推着轮椅,急急忙忙把雅林送去资料室,萧姐跟在一旁,替她举着吊瓶。
我们终于见到了那份鉴定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廉河铭同雅林为亲生父女。但我们依然惊讶于为他们做亲子鉴定的委托人,竟然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廉河铭,落款处的亲笔签名为——范青芸!
难怪宋琪会知道这份亲子鉴定,原来根本就是他自己做的!这世上唯一证实了他们父女关系的人,竟然是宋琪自己!
“看来宋琪是在赌,赌没人知道这件事。”萧姐说,“这鉴定本来是加密的,不泄露给外人。但很不巧,做鉴定的小邱和我是好友,我又很碰巧地同雅林成了好友。小邱奇怪于我同雅林以及廉老板的关系,有一次聚会喝高了就跑来问我,不小心把这事儿透露给了我。所以宋琪一定想不到,你们会知道这份鉴定书的存在。”
此时,许多事终于串联了起来。
当初廉河铭同雅林相认时,宋琪根本不信,认为雅林是个骗子,便打算用亲子鉴定来赶走她。能做亲子鉴定的地方很多,而雅林当时在这里住院,宋琪图了个方便,没有换到别处。当时因为廉河铭的颓然,宋琪在河铭公司转不开身,便派范青芸替他跑了这一趟。
然而鉴定结果让宋琪万万没有想到,于是他只能接受廉河铭有女儿这件事,并改变了计划,开始追求雅林,还用保护他们父女的方式来获得好感。只是他没能成功,还发现了有一个我存在,便做了后来的许多事。
在廉河铭终于命丧黄泉后,最后的障碍便只剩下这份鉴定书。但不巧的是,此时范青芸的身份已被我们发现,只能藏匿,无法露面,所以除了雅林,已无人能取走这个副本了
——宋琪唯一的疏漏,成了我们唯一的机会!
***
雅林捧着这份能够证明她的身份,证明她同廉河铭之间剪不断血缘的鉴定书,悲痛而又欣慰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纸张上,浸出一道一道痕迹。
她悄然无声,静静地看着鉴定结果流泪。
她是想念父亲了吧……
当初,我告诉她,廉河铭曾为她做过亲子鉴定,她不信,坚持认为他不会怀疑她们母女。
如今,我终于相信,廉河铭从来就不知道这一纸鉴定书的存在。是我小看了他,小看了他同何思楠之间,那至死不渝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