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婂的笑容很勉强,脸色愈发苍白,问:“元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钟元元打开白住颜送她的相册,其中有一张图是在s医院的花园,角落里是王馨婂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坐在长椅上,王馨婂穿着产妇的衣服,肚子还微微隆起。
王馨婂一看到澳洲的风景,顿时明了,瘫坐在地。
钟元元脸上泪水直下,问:“那个孩子是谁的?大二你去了澳洲一年,去之前已经怀孕了对吗?这照片上有日期,你已经能下床了。”
王馨婂第一次在钟元元面前哭了,她清纯的脸上两行清泪直下。
钟元元看着灯光照耀下的发小,眼里满是苦涩。
王馨婂不说话,钟元元问:“养老院的那个老人是你亲爹?”
王馨婂猛地抬头看向钟元元,问:“你怎么知道的?”
钟元元说:“我在养老院看到你了,但你没看到我。”
王馨婂的表情苦涩,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说:“看来没必要瞒你了,那个孩子是床上躺着的那个禽兽的。”
钟元元的泪水更加汹涌,问:“他到底是谁?”
“想知道他是谁?我啊,10多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那个老头是我的养父。”
钟元元双手捂住嘴,双眼哭得彤红,说:“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那个孩子啊,留在澳洲了。”
王馨婂轻飘飘的一句话,钟元元却难受得像是心被掏空。
“所以,那个孩子7岁了?”
“对——”
钟元元手撑在桌上,她难以想象自己的好友竟是一个7岁孩子的妈!
王馨婂笑着问:“怎么样?千金大小姐,满意了吗?”
钟元元抬眼揪心地问:“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举报他把他抓起来!?你是律师啊!”
王馨婂说:“他是植物人。”
钟元元一愣,更难开口地问:“我妈和我弟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王馨婂阴阳怪气的笑容这才止住,问:“元元,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和你家人有过节呢?”
钟元元胡乱地擦干眼泪,离开桌子,看向王馨婂桌上的西班牙语书,说:“我弟的女朋友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墨西哥人。墨西哥人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
“不能因为我会西班牙语就怀疑我和那个yin君子有关吧?”
“那个yin君子高中时才打算学习游泳,在国外很站不住脚。”
“钟元元,你的怀疑才站不住脚。人家高中时心血来潮想去学游泳怎么了?你又没在美国读高中。”
“王馨婂,你跟我发誓,不是你刻意安排人接近我弟的!我要你发誓!”钟元元哭喊道。
“元元,我真的没有,你这个怀疑完全站不住脚!不能因为我有孩子就诬陷我啊!我是瞒着你们,但我不是故意的,任谁是这种境地,都不会想提这些糟心事!”
“我们派了中国在美的律师去审讯那个女人。”
钟元元看向王馨婂的反应,王馨婂的眼眸一愣,问:“她说什么了?”
钟元元继续说:“有个会西班牙语的女人一直在跟她联系。”
王馨婂笑着说:“会西班牙语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我说——我有录音呢?”钟元元问。
王馨婂的表情微微变了,钟元元难过地捂住心脏。
王馨婂问:“那你有吗?”
钟元元不回答她,却说:“我妈被掳走的那个视频我看了好几回。那个黑衣人带的是渔夫帽,不是运动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要把长发盘进去。”
王馨婂怔怔地看着钟元元,说:“没准是个男的,头发就是很短啊。”
钟元元说:“那个黑衣人带着黑色薄款手套,但是镜头放大能看得到她中指的底部是隆起的。”
王馨婂一怔。
钟元元继续说:“我妈出事之前你的中指肿了,那里有个包。”
王馨婂的喉咙一动,说:“这是你的推测,你有证据吗?”
钟元元不回答她,说:“黑衣人直接在我妈的车前停住,劫走我妈,她必然是知道我妈长相的。”
王馨婂笑着问:“所以呢?知道你妈长相又不止我一个,郑羽娴李菡茤都知道。”
“黑衣人身手了得,却是左撇子,不光是劫持我妈的镜头,还有握方向盘的镜头,都表明黑衣人是左撇子。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惯用右手,你是左撇子。”
“元元,羽娴也身手了得啊!她的跆拳道比我段数还高!女律师学点防身术怎么啦!不能因为我是左撇子就怀疑我啊?”
钟元元眼睛一直看着王馨婂,没做回答,又说:“我喜欢橙黄色,我妈喜欢蓝色,所以,那辆侧面带有橙色波浪的私定车一开始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只是我不爱开车所以还是我妈在开。”
王馨婂脸色微微变狠地问:“你想说什么?”
钟元元说:“那辆私定车的出库时间还不到两周,这件事我只和你们三说过,照片也和你们分享过。我妈提车以后还没正式出过门。而黑衣人可以那么确信地直接走向那辆车,必然是看过那辆车的。”
王馨婂的身体微不可闻地颤抖,说:“难说黑衣人早就去你家查看过了呢。”
钟元元一步步走近王馨婂,脸上的表情格外复杂,眼神悲伤地说:“发现我妈尸骨时旁边还有一个烧焦的药剂杯,我和菡茤是学渣,羽娴压根不喜欢化学,你擅长化学高中次次参加化学竞赛。”
王馨婂站起身发狠地说:“够了!钟元元,你想怀疑我就拿出真凭实据!别说一堆有的没的,这都是你的猜测!”
钟元元和王馨婂面对面直视对方。
钟元元说:“我看到你在养老院给养父调药,那杯里不是他正常该喝的药物。”
王馨婂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迫近钟元元问:“你都看到了!?”
钟元元说:“那个养父不是好人,你却没把他送入监狱而是宁可花钱让他留在养老院,那个养老院地理位置很偏,要不是我家旗下房地产全租出去了,我根本不会去进财大厦,也不会歪打正着离那个养老院那么近,也不会正巧撞到那一幕。馨婂,他会变成植物人是不是你做的?”
王馨婂的脸色愈发难看,终于承认,爆发出内心压抑已久的火,吼道:“对!我就是要亲手一天一天地折磨他!送入监狱没过几年他又能出来了!你不知道他正常人之前什么工作吧,他是律师!他是律师!他在k城拥有法律界广阔的人脉,我跟他斗法,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对!是我害他变成植物人,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他在养老院,我才能一步步折磨他,去了监狱,岂不便宜他!?”
钟元元脸上泪水直下,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说什么吗!?如果你把他绳之于法,你是受害者,但从你迫害他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加害者!你怎么可以自己亲手毁了你自己!?你一直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啊!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我很难过,但你应该尝试走法律途径的,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国家不会严惩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现在新闻上贪官落马腐败人员被整治的新闻还不够多吗!?相信我们自己的祖国在越来越完善各项制度,是每一个公民必须拥有的理念!社会在发展,文明的脚步只会加快!你心里有恨自己动手报仇,他心里有怨也自己动手报仇,那要法律干嘛!不是法律系或没上过多少学的不懂法,但我们都是法学系的啊!我们读法的人都不去相信法律遵守法则,那还读什么法律!?正义可能会晚到,但永远不会缺席。馨婂,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自己亲手毁了你自己!?啊——”钟元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馨婂泪水止不住地流。
钟元元双眼彤红,继续说:“如果你一直都是抱着这种心态在做律师的话,受贿落马也会迟早降临到你身上!因为你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正义,你只是把律师当做职业,当做一个谋生的工具!把事情做完,和发自内心喜欢去做一件事是不一样的!”
王馨婂哭得更难受了。
钟元元也哽咽了,问:“我再问你一次,我妈和我弟的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王馨婂还是说:“养父的事我认了,但你妈和你弟的事,除非你拿出铁证,不然你就不该怀疑我。”
钟元元说:“你是被领养的,之前的原生家庭,我要查的话一定能查出来。我的家族背景很容易树敌,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你了吗?”
王馨婂在听到钟元元提及原生家庭后,浑身颤抖!
王馨婂最真实的反应都落在钟元元眼里。钟元元继续说:“羽娴菡茤和我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她俩的家族跟我们家完全不相关没有任何往来。你是转学生,而且是被领养的,你之前离开的那个家是不是和我家有过节?”
王馨婂万分不信地看向钟元元!钟元元竟然猜到了!
“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们很多女生的偶像,暗恋你的男生很多,仰慕你的女生也很多。所以,不幸的一件事就是你的表情已被我们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眼神吗?你的眼神在说——不可能!她怎么会猜对!”
王馨婂大口喘气,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妈很喜欢去养老院敬老院孤儿院做志愿者,我小时候经常被带着一起去,我见过各种表情,明明他们的肌肤已经满脸皱纹,但很神奇,只要一接触到他们的眼睛,我就是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很准。所以,后来我最喜欢上我们法学系观察人表情的那课了。”
王馨婂眼眸是十万个不信,一直盯着钟元元。
钟元元说:“我不想调查你的,但我很抱歉我必须派人去调查你了。”
王馨婂说:“不用了。对!钟元元,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钟元元哭得异常难受,问:“我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非得害死我妈妈和害我弟弟坐牢?”
王馨婂说:“我的亲生爸妈是因为你爸开盘的住宅楼抑郁而终的。你爸没建完麦郦苑住宅区,直接宣布破产为烂尾楼,我爸妈当时为了交新房子的定金,向银行贷款,向各个亲朋好友借钱,我家欠了一屁股债!但是,你爸说没钱了直接关掉麦郦苑的建房进度,还不把定金退还给我们!我那年轻的妈妈被活生生气出病住院了,她住院后还是需要钱,但是我爸根本没钱了!他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了你们家!都投在了你们信誓旦旦说要开发的楼盘上!钟元元,我本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爸妈上进努力,他们心心念念地就是有个像样的新家,但你爸呢!?逃避责任直接甩锅来个烂尾楼,我们交的定金一毛都不退给我们!我爸一个公司的中层小领导,被全公司的人嘲笑!他本来不喝酒的人,一天天更加颓废,天天酗酒,终于在一个黑夜被车撞了!而那条小路上没有任何监控器,那个肇事司机逃跑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撞死了我那年轻有为本来一片光华前程的爸爸!别哭,这不都是你爸一手造成的吗!然后,我妈没了钱治病又听到我爸出车祸死了,她直接撞墙而亡!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爸妈都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呜呜呜——”
王馨婂蹲下身抱住自己哭成一团,钟元元的嘴里不知是泪还是鼻涕,她哭得也撕心裂肺,钟元元胡乱地一边擦泪一边继续流泪说:“我不相信!我爸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王馨婂抬起投,上前一把推倒钟元元在地,说:“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就是你爸携款带走了所有的资金,却不把房子建好!让我们一群人流离失所!”
钟元元挣脱开王馨婂,手颤抖着去拿手机,说:“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我爸不是那种人!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我爸不是那种人!——”
“叮咚——叮咚——”外面的门铃响了,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已直接改成拍门了。
“姐,你在家吗?我是阿藤,你快开门!我找你有事!”
钟元元定定地看向大门,王馨婂人往后退直到靠到水吧的高脚桌边,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才支撑住自己,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节骨眼上韩藤会来!
外面的声音愈发焦急。
“姐,你在吗!?姐!”
钟元元看了眼王馨婂,朝大门走去,王馨婂眉头紧锁,不知所措地看向钟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