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元元总觉得很神奇,自己的堂姐和好朋友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她拿出手机想给王馨婂打电话说这个神奇的事,但她一想到王馨婂从不提生日的事,她又放下手机,看来还是得当面和她聊聊这个话题。
护士劝退那两个老人后,递给钟元元签到表,钟元元签了白住颜的名字后去花园。
白住颜和那个老爷爷说笑着,钟元元看着白住颜泛起笑容。
老爷爷拿起手里的东西递给白住颜和钟元元说:“孩子们,帮我一起撒个网,诺诺诺,就是那个小河,来来来,我们把网撒大点。哎呦,对了,就是要这样撒网。”
两人对视一笑。而后两人在养老院陪老人说了很久的话,钟元元还给老人们读书。钟元元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世得很早,都是在她很小的时候。钟元元看向养老院老人们的眼神愈加温柔,她心里祈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能在天堂快快乐乐地生活,同时保佑她早点抓住杀害妈妈的凶手!
下午柔和的阳光倾洒在钟元元身上,她黄色的头发上形成一圈像天使一样的光环。白住颜笑着走近钟元元说:“你还挺喜欢讲故事的呀。”
钟元元顿了顿,眼神柔和,充满回忆地说:“是呀,我经常给我弟讲故事。什么《鼠小弟系列》《小玻系列》《爱探险的朵拉系列》等等一大堆少儿绘本。我妈在生活中可懒了,要不是看着她怎么带大弟弟的,我都不知道我的童年也是那样过来的。”
白住颜笑着等下文。
钟元元继续说:“我妈让我弟出身后先学会喊爸爸,我爸可开心啦!我问我妈,怎么不让弟弟先学会喊妈妈和姐姐啊,我妈说先学会的称呼一定得是爸爸,以后有什么事弟弟都会先找爸爸。”
白住颜听得哈哈大笑,说:“你妈妈真有趣!”
钟元元充满自豪地说:“那是!我妈妈很聪慧!然后,我就想起来啦,我小时候也是先会喊爸爸,所以有什么事我都找老爸!我妈就是享清福!”
白住颜懊恼地说:“我带大宝时还特嫌弃我老公带不好,所以什么事都是我在做。现在想想我第一次当妈妈时太紧张了,对孩子就想时时刻刻关注着,确实累坏自己。”
钟元元笑了笑,说:“然后,我弟读小学后,我妈总在我书桌上放一堆儿童绘本,中文的英文的都有。她就说哪些亲子共读的绘本英语单词简单,不用她读,适合我一边给弟弟读绘本一边提高英语能力。所以,章节分级读物之前都是我给我弟读的英语绘本,我弟的英语比我好很多,他长大后很快自己爱读英语章节分级读物。那你看,家里有什么事弟弟都喊老爸,弟弟要听故事绘本都找我,我妈就在那自由快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简直赛神仙!”
“哈哈,你妈好洒脱!”白住颜评价道。
钟元元一副嫌弃的表情却又格外怀念地说:“我妈在生活中真的很会耍赖。”但是,钟元元知道出乎范楚璇预料的就是无论钟元元读了多少本英语绘本,她的英语还是很烂!当然,却着实培养了她读故事的激情。
钟元元突然想起白住颜刚才仔细端详《兰亭集序》的模样,说道:“我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幅《兰亭集序》就是我妈临摹的。她的兴趣生活可广泛了,她总说自己广而不精,但我很羡慕她又爱看书又能画画又能书法又能有空写写文章,年轻时还热爱旅游独自打卡过很多地方。”
白住颜笑着说:“你一说起妈妈,一脸崇拜啊。”
钟元元温柔地笑了。
白住颜问:“那你妈有跟你聊过《兰亭集序》的相关详情吗?比如说王羲之一家人。”
钟元元“唔”地惊叹道:“我妈也跟我聊过,但我忘了。这种人物传记的我总记不住,小白姐,你说说呗。”
白住颜说:“你妈估计只跟你介绍了王羲之王献之等大书法家。我想跟你说的是王羲之的老婆——郗璿(xuan)。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等下,看来还是得先提下王羲之的家境,来个对比烘托。我们世人只知道他是名传千古的书法家,其实他家历代当官,曾祖父是开国元老,伯父是宰相,他爸是淮南太守,他自己还是一名武官。他的家族背景不是我们现代简简单单的豪门了,是豪族啊!你看,他的条件那么好,再加上在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王羲之只爱他老婆——郗璿(xuan)一人!王羲之一生都没娶妾,他们两人是真正的‘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的典范情侣代表。而且两人育有7个儿子1个女儿,妥妥的一支足球队啊!他们两人的结合是我们中国历史上超级少有的神仙伴侣组合!”
钟元元震惊地说:“郗璿?我妈叫范楚璇,也有个xuan字呢,我妈的是王字旁加凯旋归来的旋。”
白住颜说:“郗璿的璿是很容易误认为rui(睿)发音的字,不过也是王字旁的。”
“哇!好巧啊!”钟元元惊呼道:“我妈和我爸也超恩爱!而且我爸也很有本事!”
白住颜笑着说:“我跟你讲郗璿,就是想说这个女人很聪慧,才华横溢,而且很会育儿很会教孩子。我就是想说——你妈妈有点像郗璿,给人满腹诗书气自华的感觉,没想到连名字都有一个字发音一样呢,真巧。”
“哇!小白姐,我妈要是听到您这么夸赞她,一定会很开心!”钟元元感动地说。
白住颜笑着说:“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妈妈,孩子也会很有出息的。因为和智商相关的基因,一般位于常染色体和性染色体的x染色体上,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爸爸没有提供x染色体,爸爸的影响就更加小了,更多是取决于妈妈了。”
钟元元一愣,所以弟弟那么聪明也是有原因的!她笑了笑,又提道:“我妈生下我和弟弟后还在接受继续教育,她思想也很前卫。”
白住颜问:“你妈继续教育学的什么?”
钟元元回答:“英语文学,”但钟元元马上笑了,说:“但我妈说英语文学专业应该直接改成批判文学专业。因为文学系接触到的更多作品是不会被我们日常普通人喜欢的。她们每学完一个作品,教授都会让她们去写吐槽点,用正常人的三观去挖掘书中想表达的反讽点。她和同学们一上课都是叽里呱啦地批判这批判那。她探讨过lesbian(女同),黑人文化,种族歧视,女权分析,父权社会分析等很多很多严肃性话题。我印象很深的就有石黑一雄的《never let me go》(别让我走)还有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the handmaid’s tale》(使女的故事)。我妈看英文版本看得津津有味,我没那水准只能看中文版本但马上放弃了,人类从克 隆人身上获取所需的器官的话题还有圈养女性只为多生孩子的小说真的很批判风。也是因为她再教育深入探讨过多种话题,她对事物的看法就会比我们坦然很多。她不仅爱写学术性批判论文,书看多了嘛也爱写小说,所以,我妈喜欢每天读多少章节再码多少字。幸好我妈不写悲剧,不然我可不敢看。”
白住颜听罢哈哈笑了,听到钟元元提及学术论文,说:“小说看心情去写,但学术论文真的很麻烦,要参考很多文献并标明出处。”
钟元元说:“是啊,我妈说她每一篇小论文至少要引用30本及以上的相关文献。而且她说因为学术论文写惯了会形成那种习惯,明明很多是自己的idea,但翻到前人说过相似内容的话后都要改成引用。用她最喜欢的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里的原话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比起过去,我们可以借鉴的资料更齐全了,所以是最好的时代;但是,资料已经很完备了,创新就会被限制,或者说自己想到的idea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有参考。但我妈反正是把写作当做业余爱好,所以她也不介意说自己是借鉴了很多他人的优秀作品,毕竟能欣赏认可别人也是一种能力。”
白住颜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学术论文真的不好写。我们那时本科毕业方式是二选一的,可以选择答辩也可以选择考试。不是大牛的话还是选考试的多。你妈妈真的很厉害了。”
钟元元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喜欢文字书法绘画类作品属于典型的艺术生,就像我们公司里喜欢唱跳的体育生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动力满满。”
白住颜温柔地笑了,又问:“哪天我能拜访下你妈妈呢?你说你妈妈也喜欢来敬老院养老院帮忙。”
钟元元说:“我妈过世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白住颜忙说。
钟元元笑着摇了摇,说:“没事。我没有姐姐,特喜欢小白姐,因为在你身旁会让人觉得很温暖,有种妈妈的特质。”
白住颜笑着把钟元元搂进怀里。
白住颜说:“我弟在你们公司上班,我很安心。”
钟元元笑着抬头看向白住颜说:“哈哈那就好,”钟元元又说:“我们公司做艺术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谁谁谁像王羲之一样成为中国最有名的书法家那种level,但我希望我们公司也能培养出很多优秀的艺术人才。”
白住颜笑着摸了摸钟元元的头发。
这时刚才让他们帮忙撒网的老人看向她两说:“孩子,帮我去取个水,我的水杯给你们。”
钟元元马上去取,白住颜笑着拍了下钟元元的手,夺过杯子说:“你给他们继续讲故事吧,我觉得你讲的比我生动多了!元元,你很会讲故事。”
钟元元笑得很开心。
白住颜过了好一会回来了,钟元元已讲完又一个小故事。白住颜看向她说:“元元,休息会。”
钟元元笑着说好。
白住颜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
钟元元好奇地问:“怎么啦?”
白住颜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昨晚在超市碰上在布里斯班遇见的那个大美女嘛,我刚才竟然在走廊上又看见她了!她侧着脸匆匆从我面前的走廊经过,我感觉她挺赶的,所以没注意到我,但我一眼就确定是她。她昨晚跟我说认错人了,但是,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根本不可能认错人啊。”
钟元元笑了笑,没答话。
这时老人又问:“你们谁有纸啊?我想作诗。突然来灵感了!”
钟元元和白住颜吃惊地看向老人,钟元元笑着称赞道:“爷爷,您好厉害!还会作诗啊!”
白住颜说:“我这没白纸,我去前台给您拿,您有笔吗?”
说着,白住颜要离开,老人说:“我有笔,看,小小的一支,还是上回来看我们的一个小学生送的,我可宝贝了!”
钟元元拉住白住颜的手腕说:“小白姐,不用跑一趟了,我有纸。”说着,钟元元打开咖啡色的chloe拎包,取出粉色本子。钟元元刚才在办公室粗略一翻时知道本子只用了前两页,她撕下一页白纸递给老人。
白住颜看向钟元元的本子,笑着问:“你在学西班牙语啊?”
钟元元听得丈二摸不到头脑,问:“什么西班牙语?我没学啊?”我没有任何语言天赋,钟元元内心想。
白住颜好奇地问:“这本子上写得不都是西班牙语吗?”
钟元元反问:“这个不是墨西哥语吗?”
白住颜笑得很宽厚地说:“墨西哥的官方语言就是西班牙语,这世上没有墨西哥语。你肯定觉得哪个国家的就该说那个国家名加语言吧,”白住颜又问:“元元,这本子上不是你写的啊?”
钟元元的脑海里隐隐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她的眼神有点呆滞,迟缓地回答:“对,这不是我的。”钟元元马上反应过来,把本子递给白住颜问:“小白姐,你会西班牙语啊?那上面写了什么呀?”
白住颜回答:“我会一些。因为我有一户邻居是墨西哥人,而且我在旅游行业公司就职,我们公司西班牙语部门很多墨西哥人。我看看啊,就很普通的抄写《圣经》中的一个段落。”
钟元元笑着拿回本子,说:“啊,这样啊。”
白住颜笑了笑。
钟元元把本子塞进包里,突然猛地抬头着急地问:“那个,”但钟元元又停住不问了。白住颜不解地看向她,钟元元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不可能!说:“没什么!”
这时,老人又放下纸笔,看向养老院花园旁的小河说:“哎呦,差不到了,要开始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