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玉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为什么?她对俞则宁的催眠术明明已经成功, 这个人都爱上她了,还敢如此说话?
  “你……你爱我吗?”
  染玉问出这个问题,主要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催眠术到底有没有问题。
  当然,她说这话时表情上的委屈与小心翼翼恰到好处, 眼里盈盈闪着泪花, 任何男子见了恐怕都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但是他,俞则宁, 他并不是普通的男子, 他是一个花花公子!
  “我只能说你很漂亮!但我们俩真的不合适!”
  俞则宁挠了挠后脖颈,伤了姑娘的心也只能抱歉了。
  他稍后会用银子补偿的。
  但是染玉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恩公, 你为什么跟昨天不一样了?你忘了跑六条街去为我买糯米鸡, 你说只要让我开心就什么都愿意做。你现在所说的话,是在让我开心吗?”
  “哎!”俞则宁恨不得给自己挠出几道爪印来,他哪敢看染玉的眼睛啊。
  “你还说想照顾我, 不会让我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你说不带我回家是为了保护我。这些都是你说的是不是?”
  “是。”
  昨天用催眠术迷惑俞则宁之后, 染玉本就想让他带自己回相府的。
  但是俞二公子说,若是让他爹知道她的存在,恐怕他们之间的爱情刚萌芽就要结束了。
  染玉也认为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信了他的鬼话, 不成想……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没谱的, 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染玉:“?!!”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昨日那么说, 我其实也是真心的。这个怎么说呢……我昨日的确是挺喜欢你的,但是我今日见你, 不知怎么就没那么喜欢了。”俞二少唯一的优点, 恐怕就是诚实。
  他都如此诚恳了, 希望人家姑娘一会儿揍他的时候可以轻一点。
  催眠术虽然成功在俞则宁的脑子里深深种下了‘他爱上了染玉’这个念头。
  可, 爱是什么?俞则宁又没有爱上过人,他哪儿知道?
  按照纨绔子弟的性格,他无非就是喜欢漂亮姑娘。
  所以在清醒过来之后,他第一眼看见染玉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自然而然就爱上了。
  但是他的爱就跟他自己说的那样,是没谱的。
  他可能因为觉得染玉长得好看就爱上她,但是很快俞则宁就发现,爱一个人真累啊!
  他跑了六条街,就为买一个不值钱的糯米鸡?!
  方才又跑了那么远,去给她买她临时起意想要的白鸽风筝?
  说实话,娇生惯养的俞二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中午大家在草地上野炊时,染玉同样是指使他做这做那,让他在朋友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这也就算了。
  她还有意无意跟小六争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人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染玉跟他妹妹合不来。
  在俞则宁的意识里是这样认为的,他爱的人若是跟三妹和小六不合的话,那将来也是难以在一起的。
  他不愿意,他爹更不可能答应。
  所以既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爱情,不如果断一段挥刀斩情丝!
  况且俞莲方才只是去问,二哥哥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
  若是他真的喜欢,那么俞莲也不会说什么,她会隐瞒下来,自己默默地保护小六。
  所以俞莲压根没有说她的坏话,反而是染玉刚才那一通表现,让俞则宁听着不是很舒服。
  可恶,居然如此揣测他妹妹?三妹可是世间少有的好脾气!
  俞二少可能遗传了他爹那么点明眼识人的本事,他对矫揉造作的女子一向没有好感。即便是爱上了,但很快他发现对方的真面目也能做到及时抽身。
  所以别问,问就是爱过!
  昨天爱,但是今天不想爱了,累了!
  “二哥哥!三姐姐!我们给新来的小鸽子取名字吧?”
  小崽子欢欢喜喜捧着她胜利的奖品,哒哒哒跑回来。
  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古怪!
  她望望二哥哥,又看看三姐姐,最后目光落在染玉的脸上。
  是的,染玉此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刚刚被负心汉伤透了心的样子。
  “染玉明白了,是我毫无自知之明,我不该纠缠公子的。我这就走……”
  女子伤心欲绝地转过身,走得很慢,她在用手绢捂着嘴痛哭,连肩膀都止不住颤抖,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俞则宁当然有些看不过去了,他追上去一步道:“我叫下人送你吧?你若是有什么要求……银子方面的补偿,我都能满足你。”
  可是这会儿的染玉却十分有骨气:“染玉卑微孤女,不敢劳烦。至于恩公说的补偿,我不会要的。都怪我自作多情,就算我死了,也与人无忧。”
  她当然不能要补偿,就是要让俞则宁觉得过意不去。要他欠了自己的,将来才有机会。
  可惜的是这个俞二少空有纨绔子弟名声在外,却连她的手都没牵过。
  若是他真的做了点什么,染玉就有理由去相府门口喊冤叫屈,总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将自己接纳进去。
  只是她的催眠术对相府这三个小鬼都没有用处,就算进去了也没用,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她方才话里提到了‘死’字,据说有很多姑娘会在感情受挫之后选择寻短见。
  俞则宁跟一般的负心汉还是不一样,他没占什么便宜,同时还挺有良心的,不放心就让染玉自己回去。
  “二公子,你放心不下可以去送送染玉姑娘,我替你送两位小姐回去。”三皇子提议。
  但是俞则宁摇头:“她现在肯定不想看见我,要不这样吧。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殿下你帮这个忙,帮我送她一程。”
  开玩笑,俞则宁怎么可能把自己两个妹妹放一边,去送其他女子。
  他昨晚就跟小六保证过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三皇子这时候一个提议,反而为他自己揽事上身。
  其实他的本意不是……
  但在场这么多人吧,俞则宁只信得过他。
  赵南这人办事鲁莽,而且俞则宁不一定能使唤动他。而越王还小,况且俞则宁与他不熟。
  只有三皇子为人温厚可靠,所以俞则宁能够放心托付,让他去送送染玉。
  李稷当然不好拒绝他,咬咬牙也就点头去了。
  越王看着三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跟小崽子交代一声:“我去办件事。”
  说完,跟上去。
  “染玉姑娘,请留步!”
  染玉停下脚步回头,就见一个白衣翩翩,貌若谪仙的男子朝自己走来。
  她早听说了这位三皇子性格温润谦和,待人处世彬彬有礼,是难得的君子。
  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染玉姑娘,听说你家住城郊,若这样走回去恐怕天就要黑了。请稍候片刻,我让马车送你。”
  “我这人卑贱,享受不得贵人们的车驾,不必劳烦了。”
  “人无贵贱之分,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是吗?”染玉突然看向他,“三皇子殿下,在你的心里并不觉得染玉卑贱?不觉得像我这样的身份,活该被人当玩物一样耍来耍去?”
  “我想你误会了,俞公子他并非刻意玩弄女子之人。”
  “那么三皇子殿下你呢?在你的心里……可有染玉的一点位置?”
  没料到俞则宁会如此轻易的变心,让她损失惨重。
  但染玉没打算空手而归,若是能钓上三皇子这条大鱼也不错。
  然而即便与她的眼睛对视上了,李稷的眸光也始终清明,他反问:“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你的位置?
  是啊,平常围在三皇子身边的女子众多,他不可能会对一个才见一面的女子动心。
  染玉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
  催眠术对三皇子没用,反而显得她越发没有自知之明了。
  她还不死心地问:“请殿下看着我的眼睛,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这不可能啊!她的催眠术为何会失效!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她绝不容许自己出现这种连续的失误。
  染玉的催眠术,是通过人心里的执念来操控对方。欲望越大,恶念越大,就越容易在她面前迷失自我。
  俞则宁会这么快就变心,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认真爱过一个女子,导致染玉找不到他的执念在哪儿?
  俞莲身体上有残缺,染玉便想激发出她心里的恶念。谁知道那个小姑娘心里居然真的一点对她妹妹的嫉妒都没暗藏,她还有比大多数人都坚韧的意志,能硬生生从催眠里自己挣脱出来。
  至于俞佟佟,她大概就是年纪小,也没什么欲望跟恶念,所以即使中招,染玉也只能持续较短的时间。除了这一点,染玉实在是找不出导致自己失利这么多次的理由了。
  可惜这回轮到三皇子身上,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她蛊惑。
  甚至还说;“我劝你别白费心思,在歪门邪道上。”
  李稷从来都是一个克制温和的人,但他的目光从染玉身上移开,已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厌恶。
  也是难得有一个人能让三皇子疾言厉色地开口警告:“否则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李稷虽然被不少女子苦追,但也没遇到过用这种不堪手段的。
  他的温柔态度只会用在对于他来说值得交的朋友身上,而染玉这样的表现明显是惹他不耐了。
  今日,他恐怕要有违俞二公子的托付了。
  染玉也知道她大概是等不到三皇子的马车,不过另一辆蓝盖的马车却从后驶来。
  李鹤掀开车帘,对她示好地笑笑:“染玉姑娘,要独自一人走回去吗?”
  这个越王殿下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长了一双小小年纪就会勾人的桃花眼,说话办事又比他的实际年龄沉稳许多,比起出众的三皇子来不遑多让。
  不过染玉今日已经元气大伤了,不打算再对谁施催眠术。
  因此只是客气地卖个惨:“染玉父母双亡,如今已经只剩孤身一人,以后的路都得自己一个人走。”
  “本王也父母双亡,与你可以算是同病相怜。要我说姑娘不必如此悲观,被抛弃非你的不是。依我看,这都要怪那个俞家的蠢二公子没有眼光!”
  “越王殿下是如此认为的吗?”
  “当然!”他若是有眼光,一开始也不会着了你的道!
  李鹤脸上的笑意藏得很深,让染玉还以为他是真替自己鸣不平的。
  非亲非故,越王如此态度无非是出于好感。
  这让染玉原本饱受打击的情绪又被点燃了一点希望,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越王,让他帮自己找俞家那纨绔花心的二公子讨个公道。
  话说回来这越王还真是没长大,想事也不够周到。
  既然是专程出来追上她,却这么久也记不起来请自己上车。
  她只好自己提了:“越王殿下若真是真觉得与染玉投缘,不妨帮我个忙?”
  “什么忙?”
  染玉让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帮我向相府中人讨个公道!”
  “你就这样讨厌他们?恨不得让他们兄妹反目,下场悲惨?”
  “是!我的任务就是要让他们兄妹三人都不得好死!”
  “……在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阁主。”
  “布衣阁?”
  “是!”
  又是这个布衣阁,他第一次见俞相跟小崽子,他们就是被布衣阁的人追杀。
  而上次在大皇子婚礼上搞鬼的那几个女子,被审出也是布衣阁。
  这个组织里面女子倒是挺多,而且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催眠术都用上了,都是冲相府而来。
  恐怕在这个染玉之后,还没个完呢。
  李鹤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隔着车帘对马车外的女子道:“现在你往东走一百里,找到一条护城河,然后跳下去,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染玉的双眼已无法聚焦,言听计从地答道:“是。”
  呵,催眠术吗?
  李鹤在上辈子被囚禁的时光里,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看书。
  皇宫里,藏着一整套从西域流传来的催眠秘籍,他倒背如流,他骄傲了吗?
  小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双手负在身后气概十足,他吩咐马夫:“跟上去,在她跳河之后慢慢等着,不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不许救上来。”
  欺负小崽子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饶她一命,只是因为李鹤得顾及某人的鼻子!
  他手上不能沾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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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番暴击过后,染玉:卒!
  二哥:众所周知,爱会消失!
  (哈哈哈哈哈,小声说,二哥好渣!)
  俞相:已经在打了!
  晚安呀可爱的小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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