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容, 你作为本案的受害人,却闭门谢客不配合本官与施大人的查案。如今又突然出现在公堂之下,可是有什么话说?”叶大人一拍惊堂木问她。
  乔大人黑着脸:“叶大人,作为主审你不应该在问话中夹带私货, 有意引导!”
  “本官不过正常询问罢了, 乔大人你未免太过敏感,难道是怕令爱说出什么?”
  “叶大人, 请你自重!小女的遭遇已经够凄惨, 她不该在此沦为众人笑柄!”
  “乔大人,此案牵连甚广, 本官问清楚也是顾全大局!”
  任由他们堂上吵翻了天, 乔婉容始终低着头。
  却忍不住偷偷抬眸,打量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俞则宁。
  当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要收回来时,她又立刻先将视线撤退了。
  其实, 乔婉容十分心虚。
  她刚刚在外头听了半场堂审,原本以为俞则宁为表清白, 会说出那日在厢房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在。
  虽然不确定他有无看清那人是谁,但明明只要他说出来,成为众矢之的的就只会是自己。
  那日在太学也是如此,为何宁愿遭人误解, 他也不为他自己辩驳?
  乔婉容想不通, 她与俞则宁虽同为太学的学子, 但本就不熟。
  若不是那日他误打误撞进了那间厢房……恐怕自己永远也不会与他有交集。
  他们之间毫无交情可言,俞则宁明明没理由护着她, 却始终用沉默的方式给她留了尊严。
  乔婉容站在公堂之外时就想, 若自己再不站出来, 恐怕就是一死也还不请他了。
  想到此处, 乔婉容深叹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大人,民女有罪!俞二公子他……没欺辱过我,是我诬陷了他!”
  此话一出,打断了叶大人与乔大人之间你来我往的争锋。
  “你说什么?!”乔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是不是俞家人拿钱收买你,或是威胁你?为了给他儿子洗脱罪名,让你到堂上胡言乱语来了?”
  “乔大人,虽然我如今在这堂下的身份只是一名状师,也不由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俞中天幽幽地道。
  笑话,这是你自己的女儿!
  她亲口所说的话若不是她自己想说的,谁又能收买?
  施大人迫不及待问:“乔小姐,这里可是公堂上,你能保证自己所说为真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谁收买我!”
  乔婉容依旧不敢抬眼去看她爹,可想后者一定已是怒容满面。
  她的声音虽柔弱却很坚定,她今日来就是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就当是活着的最后一天,只要能替俞二少洗清冤屈她便了无遗憾,这样一想便能鼓起勇气继续在这堂下说话了。
  “那为何你在太学时,却一口咬定是被俞二少/奸/污呢?”施大人继续问她。
  “我……”乔婉容攥紧了自己藏在袖中的纤纤素手。
  “我那日……我那日是在厢房里与旁人……偷/情,结果不小心被俞二少撞见……我怕他会说出去,所以污蔑他……”
  “婉容!你!……住嘴!”
  若不是穿着官服,若不是这么多人在,乔礼恨不得扑下去捂住她的嘴。
  这丫头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她究竟还要脸不要?!
  就算是她自己不要脸,乔家人的脸还要呢!
  这可真是平地一声雷,议论之声在太学学子之中炸开了。
  只有一向温润的三皇子,他盯着说出所谓‘真相’的乔婉容,微微蹙着眉。
  “原来如此,真相如乔婉容所说,那俞二少还真是被冤枉得好惨!乔大人,令千金亲口承认污蔑了人,你怎么说?”叶大人眉宇间颇有些松快与得意。
  在他看来此案可以下定论了,事态的发展让人始料未及,但恰好是冲着他希望的那个方向。
  俞则宁是被污蔑,那他不必因此案而得罪俞相。
  至于乔礼这个小小御史,根本不足为惧,接下来他一定要好好为相府的二公子讨个公道。
  乔礼此刻脸比锅底黑,却要在这公堂之上强撑着:“叶大人,小女不知受了多大的刺激,她如今依然神志不清了,所说的话不能信。”
  “乔大人,你看受的刺激比较大啊!不如找个大夫来为你和令千金都把把脉,究竟谁的话比较可信?”叶一彰此刻浑身轻松,还有心情揶揄他。
  俞则宁震惊地看着乔婉容,也没想到她今日居然会在公堂之上说出这些话。
  可她说与人偷情,自己那天明明见她是……
  俞则宁薄唇微启,似乎是要说什么。
  但是乔婉容却冲他摇头:求你了!什么都别说,就当是帮我最后一回……
  看到了她眼底深深的恐惧,俞则宁:“哎!”
  这两人一来一回的眼神交流没有其他人注意到,除了俞相!
  “叶大人,乔大人,先不要为其他事耽误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将案子审清楚,既然乔小姐说俞二少并未欺辱你,那他的贴身玉佩落在厢房是怎么回事?”
  “玉佩是我捡到的,为了能将他/奸/污我的罪名坐实,也是我偷偷将玉佩丢在厢房内作证物。”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冤枉她,今日又为何要主动站出来为他澄清呢?可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或威胁?”
  施大人问这话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便瞥过俞相。
  他知道此人总有许多的办法,可若是用来模糊是非,就算施大人私下在心里偷偷佩服他,在堂上他也决不允许有人隐瞒真相。
  但乔婉容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指使威胁我,我是自己决定要来认罪的。”
  “那你可知道,当堂认下污蔑之罪后会有什么后果?”
  乔婉容点头:“大人,你把我抓起来吧。”
  施世恩看着这乔家千金,虽然她是十分痛快地认了罪,但是多年办案的直觉总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止是他,连围观的太学学子也大部分不信。
  “乔婉容平日在学堂里最是内敛安静,也没见她与哪个男子交往过密,她怎么会跟人偷/情呢?”
  “打死我也不信,看她根本不像水性杨花的女子。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样子,更像是有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
  “要我相信,除非把跟她真正偷/情的那个人找出来。”
  “没错,若是找不出那人,我就认为所谓真相不过是杜撰的,肯定是俞相用了非常手段让乔婉容替俞家二少认罪,他什么做不出来?”
  恰好听见这话的俞中天:“???”
  名声不好是欠了谁吗?
  洗清冤屈不够,还得给你们这群兔崽子找出元凶,才算清白?!
  俞佟佟和俞莲两个小姑娘蹲在公堂一角,看到这儿就知道二哥哥应该没事了。
  “可婉容姐姐怎么办?”俞莲担忧道,“她是为了帮二哥,不能让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没事的。”
  俞佟佟拍着小胸脯保证:“爹爹一定会帮忙的。”
  俞莲也听小六说过,之前爹爹是如何在公堂上帮助小三藏母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乔婉容自己不愿说出真相的话,没人帮得了她。
  “都给本官安静下来!”叶大人一拍惊堂木,“既然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乔婉容也自己招认了罪行,那本官现在宣判!”
  “慢着!”
  “是何人在扰乱公堂?”
  叶大人顺着刚才传来那句话的方向望去,就见是萧雅定走了出来,顿时又不好发作。
  “大人,我认为此案应该还有内情!”
  虽然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但是三皇子说有内情,那么肯定就有。
  她们是劝说乔婉容来揭露真相的,而不是看她来犯傻的,萧雅定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道:“婉容,还记得来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们做你的后盾,如果受了任何的委屈尽管讲出来!”
  闻言,乔婉容的身子一震。
  俞则宁也小声告诉她:“今天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了!只要你说出来一定能讨个公道,趁我爹在!堂上都是他的死对头!他不会让他们好过,懂了吗?”
  “……”
  乔婉容将指甲狠狠掐进自己手心,当心绪正为这话犹豫波动,又听俞相道:“方才周太傅可是亲口答应的,若是找出元凶他必定亲手将那人鞭笞五十。”
  众人都不明白,俞相突然提起这话干什么?
  就算证明了俞则宁的清白,那真正的奸夫却未浮出水面。
  乔婉容打死也不肯交代,那人又怎么可能乖乖站住来?
  周太傅只当俞相是在挖苦自己,他重‘哼’一声,既然之前敢承诺,他现在就敢认。
  “若是让我将此人揪出来,何止鞭笞五十?我还要押他□□示众,在烈日底下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太学是圣洁之地,如今却遭人玷污,周太傅内心将这对奸/夫/淫/妇凌迟的心思都有。他回去就准备肃清学风,若不将人找出来重罚,此风必将猛涨,那学堂还成什么样子?
  只是此人,究竟是谁呢?
  “大人……我……我还有话要说。”
  乔婉容缓缓抬起头来,取下碍事的面纱,众人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这个混账……还说什么?你,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乔礼已经让她气得嘴都歪了,真后悔那晚没让她死了算了。
  上吊自尽至少能全个名声,可惜不知怎么偏偏让人给救了下来……
  乔婉容抬起眸子看向堂上,无视她爹几乎想把她活吞下去的警告目光,视线缓缓向右,掠过几位大人,最终落在周太傅的身上。
  “夫子,我若是说出真相,您能答应为我做主吗?”
  看她这模样似乎另有内情,周太傅之前就觉得此事存疑。以乔婉容的性子,她多半不是自愿的。
  当即周太傅就正气凌然地承诺道:“你只管说,夫子替你做主!”
  要是让他知道究竟哪个兔崽子干的,非将那人剥皮抽筋不可!
  得到周太傅亲口承诺,乔婉容这才敢将目光继续往右移,正好对上一双阴鸷如毒蛇般的眼睛。
  她浑身恐惧地一颤,差点又落荒而逃。
  但乔婉容咬牙告诉自己,这回不能躲,否则这个噩梦会一辈子缠着她,再也逃不开了。
  她其实从刚刚站出来跪在这里开始,就在将自己抽丝剥茧,将浑身上下那仅剩的一点点勇气从四肢百骸中捋出来,慢慢拼凑到一起。
  直到终于有勇气,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周太傅身边的那人:“是他!他才是,真正/奸/污/我的人!”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如冷水入了油锅。
  “吕太傅?这怎么可能呢?!”
  “乔婉容是不是真的疯了?连夫子也敢冤枉?”
  “她是想随便拉个人下水吧。”
  ……
  在众位学子无法相信的议论之中,俞则宁挺身而出:“她没有撒谎,我那天进厢房中看到的人……就是吕太傅!”
  当时俞则宁推门而入,他看到厢房之中是靡乱一片的。
  有个男人的身影迅速逃窜从后门离开,没看清楚正面,但从身形来看挺像吕太傅。
  如今听乔婉容亲口说,他敢肯定了!
  吕儒表面看着道貌岸然,可他身为夫子,居然染指自己的学生。
  甚至那次……已经不是乔婉容第一次了!
  面对这两人的指控,一直板着脸的吕太傅有些慌了:“你们俩这是要串通好来污蔑我?呵……好得很!难怪相府二公子在太学不肯认真上进,我看你书没念进去,倒把自家里那些歪门邪道,蝇营狗苟带进来不少。”
  周太傅也不信,厉声道:“乔婉容,俞则宁!你们俩是疯了吗?吕太傅可是你们的夫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指责师长的过错在人们眼里是大逆不道的。
  可想乔婉容一开始为什么不敢说实话了!
  没人会信她的,也没人能帮她!
  她若是说出吕儒对自己的种种纠缠,世人只会以为她疯了。
  不过今日在来此之前,有几个小姑娘都保证过会做她的后盾。而站在这公堂之上,也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
  或许是因为有人帮她说话,乔婉容不像刚刚抖得那样厉害了,说出口她反而轻松。
  抬眼对上俞二少的眸子,她觉得此人俊如朗月,让自己从心底生出了一丝丝暖意,而暖意滋生出让她能吐出更多真相的勇气。
  “我不是疯了,我也没有撒谎!我十二岁进太学,在那第一年就被吕儒……”
  “乔婉容!爹让你住嘴!你听见没有?!”
  “……此后,这个禽兽还隔三差五要挟我,让我去那间角落的厢房陪他……刚开始他比较谨慎,一个月最多也就让我去两次……如今一日便要我去两次……”
  “那日俞二少无意中发现我们,也是吕儒……是他让我诬陷俞二少……他说我若是不照他说的做,便让人人都知我是荡/妇!”
  乔婉容忽略她爹的咆哮,盈盈含泪的眸子紧盯着周太傅:“夫子,我不是荡/妇,我是被吕儒逼迫的。若我拿出证据来,你是否会依承诺,还我一个公道?”
  乔婉容这话,半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她一个小女孩,若是为了冤枉人实在犯不着如此。
  这倒让周太傅有些动摇了!
  也让他明白了,俞相那奸贼是挖了一个大坑给自己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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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大’只开了一个头,还没开完呢,大意了!!!
  寄到啦,下次不轻易许诺,我更完面壁去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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