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一会儿,青灯忽然看向她问道:“发生了何事?”
江澄:“嗯?什么?”
青灯大师:“你太过紧张,这种警惕超过寻常,你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对上青灯大师那双剔透洞明的好像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江澄忽然就有种把自己想的一切都告诉对方的冲动,为这短暂的怪异感觉失了一下神,江澄在青灯大师的目光中定了定神想,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说不定说给大师听他就有办法了呢。
说到底她还是习惯了有事自己扛着,江澄一拍额头,最后用一种牙疼般的表情和青灯大师叙述了方才遇上幽祖残魂的事情,以及她说的话。
青灯大师听后,脸色依然没变,只道:“原来如此。”
江澄:“什么原来如此,大师你说清楚啊!”
青灯摇摇头,“你没有感觉到?”
江澄闻言仔细感觉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发觉什么不妥,她现在并没有欲♂火焚身之类的感觉啊,大师是要她感觉什么?
见江澄一脸的莫名,青灯缓缓走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并且靠近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澄。”
很平静的那种声音,江澄不知被他这么叫过多少回了,两人也不是没有靠近过,从前从未有过其他的感觉,可是这刹那不知为何,竟是被他靠近的脸和这一声喊的心脏狂跳,也或许,是他放在自己脸颊上温厚手掌的原因。
可青灯大师从前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动作,江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连进入这里之前她拉着大师的手也没有这种感觉,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心脏狂跳,被大师覆住的脸颊好像烧了起来,一直蔓延,把她整个脑袋都烧红了。
所以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江澄按着自己的心口惊恐的看着青灯大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十分精彩。
青灯大师收回手去,透过庭院里郁葱的花树去看他们头顶,“果然,此处不对劲。方才我就隐有感觉,却寻不到缘由。”
“现在找到了。”青灯大师说,脸上的表情是让江澄牙痒痒的平静。
江澄此刻心中除了莫名出现的羞窘心情,还有一股子名为‘为什么只有我受到影响大师完全没感觉’的怨念。揉揉脑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江澄问:“大师,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一花,大师已经不在了,江澄刚想喊,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见大师站在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枇杷树上,看着四周。江澄心中一动,同样跃上去踩在他旁边的树枝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离他太近了。
青灯大师穿着那身普通白僧衣站在树枝上,微风卷起衣角,挺拔清俊,明明是普普通通的姿势,可江澄看了两眼就眼神发直,觉得大师不知道为什么简直帅到爆炸。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她脸一黑,心中的咆哮简直压抑不住。——这种强加自带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滤镜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努力用残余的理智压下心中的念头,江澄和青灯大师一样居高临下的去看这片宫殿群。她对阵法研究不多,此刻只隐约察觉此处处处都布置了精妙的阵法,而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作用。
青灯大师看了一会儿,身影闪动又去到了更加高的一座钟楼顶上,江澄落后一步紧随其后。到了更高的地方,几乎将整个宫殿群都收入眼中,江澄注意到青灯大师眼神闪烁了一瞬,似乎有一瞬间露出了名为惊叹的神色。
“此处,我知晓的阵法有五百种以上,我不知晓的阵法不可数,俱都是上古阵法,许多早已失传。”青灯大师道:“此处每一座宫殿甚至每一株花草都被布置成了无数个小阵法,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极大的阵法,外间套了桃花阵,锁情症,迷心阵,诱情症等。”
江澄闻言额角一抽,暗忖:暗恋中的妹子真可怕,她一个阵法都没看出来,比起大师还是见识太少了。可幽祖这么屌,怎么没能把烛息始祖拿下?是像她说得那样来不及用?
江澄以为这就是全部了,谁知青灯大师抹了一把屋瓦,回到底下又在各处都摸了摸,还在花园里到处走了走。
这是在作甚?江澄不明所以,见大师走回来,便抬头给了他一个迷茫的表情。
青灯大师道:“此间有极厉害的幻术,建造宫殿所用的材料用了掇心石,庭院内种植了许多迷情草,连土壤中都散发着迷魂丹的气息。”
江澄虽然不全部知道这些阵法和东西是个什么用途,但是光听名字还是能猜到几分的。无非都是那种让人产生幻觉,并且勾出某些不可说情绪的东西。江澄回想起自己之前那个警惕,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年轻了,这何止是下药啊!这tm都造了个荷尔蒙大磁场啊卧槽!
孤男寡女在这种地方待着,想不出问题都很困难好嘛!
江澄僵着脸问:“我们……能出去吗?”
青灯大师摇摇头淡道:“此处单单困阵就有一百八十种以上,我解不开。”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江澄的意料,毕竟幽祖这么一个活了许久的大修士,活生生的传说,就算大师再厉害他也没法破了幽祖精心布置的东西。江澄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走进来了,虽然没有路,但是就算一直待在外面那一片空茫的空地上,也比现在这个情况好。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把持不住。等等,江澄想到一个问题,忽然眼睛一亮道:“大师,这种影响只在这里有,等我们能出去了自然就没有影响了对不对?!”那样的话,其实只需要忍忍在这里的尴尬,等坚持到出去就没问题了呢!
青灯大师的话无情的打破了江澄的幻想,他平静道:“那些阵法的最初效用只能制造短暂的情迷,但如此多的阵法重叠改变后带来的效果并不是制造虚幻的感觉,而是勾出人心底任何一种情绪,放大并深刻的印出其他情绪,就算我们互相无意,只要有任何情绪起伏,就会被捕捉从而制造空隙。制造和诱发,并不代表虚假,包括感觉,只要产生即为真实。”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里爱上你,出去后也不会变?”江澄艰难的道,十分想求一杯忘情水。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和幽祖一样谈一场注定失败的恋爱啊!看看大师这个平静的样子,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说和尚这种生物怎么可能谈恋爱啦!
这么想着的时候,江澄心中忽然难过起来,是那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不可能会喜欢上自己时的悲伤。——好吧,她已经开始这种坑爹的恋爱脑了。
江澄抓狂的转身抱着柱子撞脑袋。撞了两下,忽然感觉额头一暖,是大师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脑袋。平静脸的大师一只手捂在她额头上,一只手充满安抚的捏了捏她的后颈。
江澄一把捂住自己的后脖子,惊讶的吞了一下口水。大师这……这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该不会大师也中招了吧!
仔细想想,还真的有可能,既然是幽祖这么屌的人物花了这么大心思要对付烛息始祖那种和尚,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抵抗住,更何况大师道行肯定比烛息始祖要低,中招也很平常。
也就是说,大师看着很平静,其实也和她一样被影响了?
开心!大师也会喜欢她!
等等,她开心个鬼啊!开心个什么劲啊!原本两个人里还有一个能保持冷静,现在两个人都中招了,出去的机会更加渺茫了好不好!她还想着如果自己把持不住,大师能阻拦一下她的,这下好了,两个人都不用挣扎了。
江澄心里截然不同的两种想法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整个人都矛盾的好像一只即将炸毛的猫,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自己挣扎的那一面越来越微弱。然后她就感觉后脖子又被大师那带着薄茧的温厚手掌捏了捏,身体比心理更加诚实的软和下来,江澄看到青灯大师那双眼睛,不由露出一个傻傻的表情。
卧槽,回过神来的江澄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说出这个词,然后不忍直视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从前对大师那种无原则的信任和依赖随着那种情绪加重后,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到了明明理智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却还是被他一个动作安抚下来不住傻笑的程度。
完了,江澄想。这种控制不住喜欢上一个人并且知道他也会喜欢自己的兴奋感觉,简直挡都挡不住。
第49章 无情丝
青灯大师拿着一根在庭院里随手折下来的树枝,不断的在经过的回廊上画着什么。他信手一划就有金光从树枝一端闪现,连绵成一串又一串的金色符文,漂浮在墙边。他是从大门开始一路绕着画到这里,金色符文就像一条锁链从大门一直延绵到此处。
而当他在划着这些的时候,江澄离他三米远,一脸生无可恋的慢吞吞走着,丝毫不肯接近。
她的脸色变化异常丰富,一时看着青灯大师的背影满怀爱恋忐忑,一时又变成不断卧槽,一时捂着心口满脸荡漾,一时又靠在墙上猛捶墙,整个人都快精分了。
青灯画完最外围的一圈,转头正好看到江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满眼都是欣喜和期待,要是有尾巴该摇起来了。于是青灯大师对她招了招手,江澄眼睛一亮几乎是蹦过去,然后到半路她表情一变,猛地抓着旁边的柱子,剧烈摇头。
“不不不,我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不过去。”
青灯大师:“只要在这里,不管我们距离多远,影响都是不会改变的。”
江澄无尾熊似得抱着柱子摇头,“不不不,大师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为了你的贞操着想我还是待在这里就好了。”
“你觉得,自己能对我做什么?”青灯大师笑的和善。
江澄竟无言以对,她很确定自己要是真干什么估计还没碰到就会被大师一指头干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她之前觉得这里对大师还是有影响的,但是过了一天,她发觉大师还是那个大师,完全不像她这么恋爱脑,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就像变成了脑残。大师还是那么淡定,除了对她更加亲和,其他完全看不出什么。
江澄各种意义上的纠结,终于在大师画完第二道金符时,她满脸挣扎的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声问他,“大师,这里对你没有影响吗?”
青灯大师语气平和,内容却如晴天霹雳,“我入上云寺之日,师傅曾与我说过,我天生缺少情丝,也就是说,我不会有爱欲这种情绪。”
原谅江澄的第一反应是性冷淡。然后她的恋爱脑上线,一秒钟切换状态变苦逼失恋妹子。还有什么比知道喜欢的人不能喜欢人更加苦逼的呢?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青灯大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江澄被恋爱脑控制,眼泪汪汪瞅着他,“我不信,你对我这么亲近,比之前要亲近,肯定也受影响了!”说完这句,江澄找回了一点理智,为自己话中的怨念和撒娇感到牙疼。天啦撸,求救命,她感觉自己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确实。”青灯大师没有否认。“我也受到了影响,如果爱欲无法诱出,那么就会加深其他的情绪,也就是说……”
江澄木着脸接过话头:“也就是说我想和你谈恋爱,你却把我当女儿?!”
青灯大师慈爱的又来了一次摸头杀。江澄被他安抚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觉得自己其实自作自受。说到底,这里最大的用处是诱发,哪怕是曾经有过的,只有那么一闪而逝的一个念头,都会被这里的阵法和种种唤醒并加深。
而她,作为一个普通的没有谈过恋爱的妹子,当初和大师发生了那种事,心里也是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虽然并不深刻而且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认清了现实,坚决把那种危险的想法灭杀在了萌芽状态,但是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导火索啊坑爹的!
反观大师,他根本都不具备谈恋爱的技能,坚不可摧,结果属性全部加错到亲情向了。就好像她和大师一起被幽祖坑到了坑里,结果她摔坑里爬不起来,大师爬上去了,还给坑底的她填土。都不知道该说幽祖误我还是大师误我!
江澄正在抑郁,忽听大师声音温和道:“不是女儿。”
还没来得及惊喜抬头,江澄就听大师慢慢把话说完:“你的年纪做我的女儿也太小。”
江澄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她面无表情的回答:“哦。”
玛德,等她出去就去找忘情水,二师姐那么厉害,一定能做出忘情水这种东西的对不对!至于现在,反正也反抗不了,不如就去坑大师好了,反正她现在心里不平衡,迫切地想看到大师变脸呢。不知不觉黑掉了的江澄笑了。
“江澄,不要做傻事。”青灯大师按着她的后脖子和蔼道。
江澄对上他清明的眼神,背后一寒,恢复了理智,浑身一僵的干笑了两声,“没、没有啊哈哈。”
“乖。”青灯大师对蹲在地上的江澄伸出手,“来,我牵着你。”
被大师一只手牵着,看着他不断的划出那些金符,江澄想,还确实不把她当女儿,看这哄小孩的语气,估计是当孙女或者曾孙女,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青灯大师在这偌大的宫殿群里画满了那种金符,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的几乎把所有的阵法包裹起来。江澄知道这种金符,据说很难,以她现在的修为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但是大师不停歇的画了这么多天,写了数不清的金符,从来都是连贯流畅,一刻不停,好像丝毫没有负担,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呜,好棒好想嫁!这种念头一起,江澄轻车熟路的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清醒一点啊我!
她自己动手毫不留情,发出好大一声响,旁边的青灯大师听了,看了她一眼,松开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一阵清凉过后,江澄感觉不到脑门上那些微痛觉了。
呜呜,大师好棒,嫁嫁嫁!又一次在脑内飞速掠过这种念头的江澄觉得自己没救了。
“大师,你做这个,能破坏这些阵法吗?”
“不能。”青灯大师道。
“那你这是在?”江澄主动拉着他的手,显然已经不准备挣扎了。
青灯大师也任她拉着,像对待需要关爱的小辈,解释引导道:“我来此是为了查看幽祖墓与异世界融合一事,先前我进来幽祖墓便感觉到不对,还未曾堪明融合之地便来到此处,如今我们无法出去,却可以借融合的异界来打破这层屏障,制造一个离开的道路。”
“我明白了,就是和之前出尘山派出现的那个天上的空城一样,幽祖墓里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对吗?这就是一个外来的世界,它不同于我们,能侵入这里,制造混乱,或者它本身带来的力量还能使这里的一切被破坏!”江澄兴奋道。
“不错,我现在就是想把那个融合的地方吸引扩展到此处。”青灯道,“只是那融合的异世界是一种被吞噬失去了一切生命的死界,里面有什么我并不能确定,若真的成功,你需得跟紧我,不可离开半步。”
“嗯,我知道啦!”江澄响亮的回答,半个身子扒在大师身上。
又过了两日,整个宫殿群都被金色的符文给包裹起来,江澄隔一会儿就去看天上,满是期待。就在第三日,终于江澄看到了半座楼阁出现在空中。
“来了!”
青灯大师手中一动,层层叠叠的金色符文一圈圈全数往上飘去,贴在了头顶之上的天空中,勾勒出了一个淡米分色的光罩。出现在天空上的死城慢慢融入了光罩之内,接触的地方跃出阵阵闪电,将变暗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漫天金光全数集中到那融合进光罩的死城周围,里应外合之间,那死城融合的速度越来越快。
青灯大师嘴唇阖动,立在最高的塔尖,一手推出一个巨大的佛印,猎猎风声将他的衣袖衣角往后卷去,勾勒出一幅挺拔如松的身姿。他仰头看着天空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然,分明的轮廓和俊挺的眉眼在金光和闪电的映照下更加俊美朦胧。旁边的江澄饶是这种时候还是被他煞了一下。
“过来,我们走。”
江澄收敛心神,表情严肃的紧紧抓着青灯大师的手,一同飞向那融合越来越多的异世死城。里面似乎有可怕的东西,但是大师在,所以她奇异的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当金印撞破淡米分光罩时,江澄仿佛听到底下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两人脱离了阵法笼罩的位置,冲进了那个死城。一进入死城,江澄就感觉脑袋一轻,瞬间清醒了很多,之前那种状态略不对的恋爱脑不再主导她的思绪。然而,她发现就像之前青灯大师说的,外因只是诱发,而一旦诱发出来,就是真实。
所以她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却还是察觉到自己对于大师的感觉,已经和进幽祖墓前完全不一样了,直接点说就是,她现在理智还在,但还是想和大师谈恋爱。没错,她坑爹的真的爱上大师了。
这无情而无理取闹的世界!江澄抱头蹲下。
“不怕,会有办法的。”青灯大师站在她身边说。
江澄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去看他,刚想说什么,却见他身形不稳的晃了一晃。江澄吓了一跳,立刻张开手接住倒下来的大师。
看着紧闭双目的大师,江澄喊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心中一阵担忧。怎么了这是?难道是累了,也对,他之前画了那么多的金符,能离开幽祖的大阵,虽然有着融合的死城原因,但大师肯定也很吃力。江澄扶着人,心里有些心疼,不过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手按在大师肩背处,江澄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透过衣服传来的触感并不平整,似乎还有些湿润。
对了,大师他之前受伤了!江澄终于想起来这一出,不由有些懊恼。大师他这些天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异常都没有,再加上她一直处于混乱之中,竟然就这么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