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第一二场发圆案, 五日一公布,只要是过了前一场的都榜上有名,与最后一场长案的区别在于, 前两场公布的榜单, 上面的名字并不要求按照官方固定的横排, 有格式上的细微区别。
  因而考完之后,他们等着成绩便是,在此期间, 因着不确定能不能过,以及又要准备下一场,大部分考生身上的压力都是双倍的。
  赵言第一场考试后每日安静在客栈等着, 吴老爷分配给赵言的两个小厮,他打发了一个到瀚哥儿那,如今只留下钱福一个。不过在圆案公布前的两日,赵言又从钱福那得知了一件事, 一件可以让他开心的事。
  “赵小少爷,小的今日去外头逛了逛, 发现有人在下注。”
  赵言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微挑眉,“都压了哪些人?”
  “有李什么, 小的想起来了,叫李松山, 他是县试第一名, 还有姓冯的和姓马的, 小的没记住他们名字, 也是县试的第一名, 不过, 小的压的是赵小少爷你。”
  说到这,小厮还有些委屈,他家少爷太低调的缘故,他提出压这个名字时,周围的看傻子似地看着他,似乎在问:赵言是谁?
  不过那又如何,想到大把大把的钱会进自己口袋里,他笑眯眯的,无比自信道,“小少爷,你可一定要考到案首。”
  赵言微微挑眉,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忽然道,“帮我也下注一把。”
  钱福以为自个听错了,赵言又提了一遍。
  夜色降临,赵言关上门,他想起小厮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偷摸替他压上,又屁颠屁颠离开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信心与能力是靠自己给的,他压的也是自己,不过他用的是他自己写故事挣来的钱,至少输赢都是自己负责,不过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圆案出来后,淘汰了绝大多数的人,在榜单上的人则继续往下考。且也不过两日时间,有不少人退了客栈。
  一般只要第二场一过,童生也便稳稳‘收入囊中’。不过也有例外的,因而考前千万不能慌不能骄躁,要稳住!
  瀚哥儿他们一二场都在名单之上。
  第三场时,府试最后一场,考场的监考官忽然多了一位,若不仔细查探还瞧不出来。
  不知他与监考官知府说了什么,知府微弯下腰对他行个礼,方要移开视线的赵言,就这么瞧见了新监考官的长相,他眨了眨眼,是个熟悉的人。
  不过此时最后一波考生进来,说明考场大门即将关上了,官差要过来巡视考场了,赵言转瞬将其抛在脑后,准备迎接考试。
  时间一到,陈庭正严肃着脸转过身正对两排号房中间的那条廊道,青宁府知府只好闭上嘴巴,他一并跟着站在那,身后的几位也一并站着,旁边空着几个位置始终没人坐。
  锣鼓一响,卷子发到手中,赵言一如既往地简单翻阅着卷子,边看边梳理思路。
  锣鼓声提示开始答题了,他拿起笔在素纸上试了试,这才开始下笔。
  卷子里有一道看似简单却让人捉摸不透考官用意的题,本题内容是‘苏公为童生,乃荐之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见试题,便生拒绝,直言已试,上大喜。’
  其问题大概方向是询问‘其上大喜’,且围绕背后大喜原因让考生阐述,要有理有据,所写的不得与本题内容重复,也就是本题只是个引子而已,你要是抓住了它想表达的意思,你就能得分,若不然,写再多字也是零分。有些像小作文的模式。
  赵言从头到尾再次看了一遍,童生二字,原本就是近几个朝代有了科举制才有的说法。
  越看越觉得熟悉,莫名之中,他有个荒谬的想法,这段话难不成是从真实故事改编而来?且是当朝故事?这又是哪个被圣上特别选拔上来的官员被人编排了?
  但无论是不是这个朝代发生的,他写上去也不能加分,问题也不是问的这个。想了一会儿,赵言便抛弃脑中杂念,
  圣上大喜,无非是因为苏公面对圣上诚实,由表及里往下深究,又可谈及官员品格,或者往通俗一点说,圣上需要怎样的官员,可又不单单论诚实,再深挖一些,可谈及官员的选拔标准......可以说,能写的角度很多,而考官想要看到怎样的回答,考生只能猜。
  答卷上的字数竖排格也就这么多,单看你怎么想怎么写。
  脑中大概有个思路,赵言便开始写,笔下还引经据典一番,直至最后一字写完,他微微转动手腕,又观察了一番,心中满意,这才接着写下一题。
  这道题是相对耗时的,越往后走,题目有的是看着难做着也难。以往空着的素纸,赵言都快写满了,这会儿恐怕也只有他能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每一道仔细答完,他就像给画好的画上色一样,等涂完色,再看看还有没有补充的部分,让整体更加完美。
  因而,赵言几乎是压着时间点答完的。
  时间一到,他主动搁下笔,将卷子放在桌板前方,身子微微往后退‘避嫌’。
  他离监考官比较近一些,试卷比大部分人收得要快,等卷子一类收上去,赵言有些口渴,耐心等待他们收完,这才转过身找到水袋喝了小口。
  后面两日的两科,题目虽难,却比第一日的要简单一些,至少等答完后不是压着点过的。
  待最后一科考完出来,不少在议论题目的。
  “几十道题目,我就碰见两道简单的。”有人一脸委屈。
  “哪有简单的?都很难啊。”有人怀疑人生。
  “对啊,都很难。”
  前头那个说有一道简单的不敢再说话,怕被人群殴。
  赵言一出大门,等到瀚哥儿几人出来,一行人相顾无言,眼神中传达的意思都是:先回客栈,要丢人也要回去丢。
  这场过后反而没前场累,或是经过前两回磨炼的缘故。
  洗漱完,他们默契地在瀚哥儿屋中会合。
  赵言顶着半干半湿的头发,一进去,正在吃糕点喝茶的几人同时看过来。
  与赵言待了几日,倒是也有了爱喝茶的习惯。
  “石头,你坐在这!”吴瀚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赵言脚步一转,在他身边坐下。
  旁边的茶水也替他倒好了。赵言以为他们要问,直到他喝完茶吃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他们依然很安静。
  赵言拍去掉落在衣服上的碎屑,“你们这是?”
  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方仲礼面色平静地问,“这回的似乎有些难?”
  顶着他们灼灼的目光,赵言将‘还可以’三字咽下,他点头,“是有些难,”
  他又继续道,“出了考场,不少人喊题目难的。”
  话音一落,赵言也没见他们表情有甚么变化。
  吴瀚,“反正已经考完,过五日成绩便出来了。”已经等过两场了,也不差这一场。
  “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还是看开些。何况他们确实尽力了。
  最后决定性一场,除了等也没其它的,不用再想下场该怎么考的事了。
  赵言收回眼睛里的惊讶,他在反思,他是不是对几位师兄还不够了解?瀚哥儿这么说他倒是一点不意外。
  只不过,在瞧见他们端茶杯时颤抖的手,他就知道除了瀚哥儿,其余都说谎了。
  ****
  公布长案那日,一行人一个没落下,赵言去了榜单人群外围,亲自体验了此处的热闹。
  只要考得前头一些,前几名的人压根不用挤,自然有人告知。
  “第一名赵言!第二名李松山!”
  这会的榜案姓名横排,前方写了名次。
  大名一喊,人传人。
  吴瀚与他呆在一起,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晃了一下,“第一名,石头你第一名!哈哈哈哈哈。你是案首!”
  他这么一喊,赵言心中忽然来了危机感。
  幸而他及时带着瀚哥儿跑了。而瀚哥儿的成绩有小厮看。
  几乎前后脚半盏茶功夫,其余几人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都中了?”
  “中了!我终于是童生,终于能考秀才了!!”柳书宇眼睛一红。虽说他考到三十名去了。
  “我也是!”刘偐他的最低目标便是考中秀才,他家中穷,考了秀才好歹能给人启蒙,挣了钱继续往下考。他这次排名在中间位置,这就意味着他有了考秀才的资格。
  吴瀚咧着嘴,“我爹娘肯定很开心,”
  方仲礼松开捂眼的手,“我的也是,”不过他家为他高兴的,是他大伯。
  听他们说完,赵言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意。
  尔后,他们全部聚在赵言身边,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这个‘赵先生’,无论是之前想着法地用游戏帮他们温习也好,又或者是中途鼓励他们,他们到府城的第一日到如今,都是他安排得好好的。
  见他们红着眼的模样,赵言又说了那次与方师兄说过的话,“我们是同门啊,何况写卷子的是你们,若说要夸奖,你们也要夸奖你们自己。”
  方仲礼几人眼圈一红,正要掏心掏肺地再次表达谢意,只听他又道,“才考了童生而已,以后还有得考。”
  得,眼泪憋了回去。
  中间,有官差过来报了喜,气氛又欢庆起来。他们当天夜里差些没睡着。
  考取童生,是有文书的,文书上面加了官方证明,难以伪造,等考秀才时他们还能用得上,文书在成绩出来那日便由官府制出来了,只不过要第二日才能取到。
  赵言提议一拿到文书,待安排好就回家,其余人皆同意了。
  兴奋之中,赵言总觉着自己忘了事,直到一日不见身影的钱福,弓着腰哒哒跑进来,那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一进门便大喊:“哈哈哈,少爷,赢了,我们赢了!赢了好多钱!”
  这会儿几人都聚在一起商量回去的事,钱福一闯进来,格外突兀,尤其是他一进门便拿出了怀里的银钱,大把大把的亮瞎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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