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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从鼻腔灌入抢走了她最后的那点氧气,女人试着抓住最后的一点身影,却发现挥到的只有空气。绝望渗入她的每一个毛孔里,甚至渗入了她的人生岁月,该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水滴沾染上女人的发丝和脸庞,咸涩的是泪水而不是她身置浴缸之中的温热液体。倚靠着浴缸不停颤抖的身子不知是因为风,还是那冰冷又清晰的过往而难以平静。
「小雨!小雨!你还好吗?」门外詹雅棠担忧的声音传进了江雨伦的耳边,无法回復的情绪让她只能一哭又哭得缓缓滑入浴缸中,淹没的是她的呼吸和她曾擦肩而过的爱情。
八年了!明明都过这么久了,泪水和回忆却依然不肯放过她。江雨伦并不知道得不停回望,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后悔。只知道自己还无法从那样的伤痛中彻底走出,只能就这样把自己淹没于水里和寂寞中,继续半生半死得活下去。
「空气很稀薄,因为寂寞。」
十坪大的房间里每一个摆设和每一个物品,都无语的透露出主人简洁大方的个性。木製的书柜放在书桌的一旁,上头满满的学科课本都属于那女人的,她有事没事就会翻一下回顾过去的光荣。
书桌上头的墙壁几乎已经看不到了,覆盖它的奖状上满满都印着江雨伦三个字,照片中好看的笑顏和如今比起多了些青涩。
「小雨!有事就说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绪压抑住呢?」詹雅棠扶着泡晕的江雨伦走向床边休息,语气中的心疼却又带了那么一点不悦。大家都知道女孩变了,从高中毕业后就变了。有时还是像以往一样会对她露出受不了的神情,有时却沉默得让人担心,这样的江雨伦变太多了。
「棠棠……对不起、对不起。」江雨伦摀住自己发热的面容,无助得流下痛苦的泪水。她想说啊,但到底该怎么说呢?说她还爱着那个男人未曾变过吗?不,早就变了、早在那年爱情就不再纯净洁白了。
「别哭了,好吗?」明明想努力安慰对方的詹雅棠却跟着也哭了,看着好友伤痕累累的模样,她比谁都痛苦啊。紧握的双手原该永不放开的,而泪水渗入之后,她们除了放手,别无选择!
放在床边的两人合照中,一点又一点的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她们的结局还没到来……?
台北市,偽情社。
偽情社是近几年来冒出的新型徵信社,它不如台湾以往的徵信业者一般负责调查和跟踪甚至抓姦,反而是深入客人想委託的原因去根治伤痛。
被背叛的大老婆不必演出妻子的诱惑戏码,更不用像大老婆的反击搞得自己一身麻烦!只要到偽情社,就有人帮忙你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偽情社有专门处理事件的偽情女孩,会自动出现在委託人想復仇的人身旁,再慢慢的骗取他或她的真心。等到对方真心爱上偽情女孩后,再对她或他做出同样被伤害的事情,好让猎物知道被人同样对待会是什么心情。
这样的工作不但能帮助委託人解开心结展开新的人生,也能帮这个混乱的社会回收一堆没有用的废物。
偽情社位于台北市某条街的一、二楼,一楼有諮询区和委託区专门接受委託,并把委託者被伤害的经歷打出存档。二楼则是偽情女孩们和秘书的办公室,偽情女孩负责接受委託并把执行的过程全程拍下好让委託人有大快人心的解脱感,会计秘书则负责记帐之类的大小事情。
「小雨!你想不想吃些什么?今天小白要带我去吃好料,我可以外带一份给你喔。」身为偽情女孩之一的弥美,拿起办公桌上的名牌包,柔声问起正在处理帐本的江雨伦。小白是他们对被报復人的暱称,只有像个小白痴一样的人,才会被偽情社的人拐得受骗上当。
「不用了,我刚才吃了小涵从小白那带回的握寿司。」江雨伦从桌上满满的文件前抬头,微笑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刚被丢入垃圾桶里的盒子精緻的像喜饼似,听说是高级餐厅外包回来的,新鲜极了!
「那小雨,你今天有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吗?」原本坐在另一边专心记录过程和报告的女孩,陈语涵,站了起身对江雨伦露出坏坏的邪恶笑容。
今天是她们把所有小白一起约出来的日子,想看看这些男人在被比较的情况下会不会吐出更多的钱,因为有些委託人可是全部家產都小白们被骗光了呢,不帮委託人多拿回一点钱怎么行呢。
「不了,我今天和朋友约好要吃饭了。」江雨伦凝视着这群正义感过强的偽情女孩,心里被那男人狠狠伤害的裂痕一点一滴被她们治癒了。或许还无法走出,但只要肯面对就还不算太晚不是吗?江雨伦露出欣慰的一笑。
偽情社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替受伤女性讨回公道,她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进来的。纵使江雨伦无法成为偽情女孩,但只要能用自己的专业帮上偽情社一点忙,她也会感到喜悦不已。
江雨伦和同事们谈笑的同时,没有发觉包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萤幕跑马灯显示出詹雅棠的提醒简讯,今晚的来临似乎多了一些巧合和恶意,平静的湖面因而动起的是涟漪还是被湖任意淹没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