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清揉揉鼻子,知道阮舟说的是对的,最后还是不舍得放下任何一样:“每样都是我擅长的菜,我分量做少一点,不浪费还能多展示自己一点,这样比较好。”
阮舟能说什么?千里迢迢从恒城陪妈妈来见姐姐和姐夫的他只能充当一个可怜的搬运工罢了!
……
周遇清上门的时候,江明月带着阮柠已经来到了阮平山家,知道今天周遇清会来,三人在客厅里正襟危坐。
然后江明月戳了一下阮柠,说了一句悄悄话:“你把能看出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他的东西在你房间摆的显眼一点。”
阮柠忐忑的看了一眼妈妈,得到了江明月鼓励的眼神后,也坚定的迈起脚步朝房间走。
阮平山有些好奇,江明月白了他一眼,不爽道:“有些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女儿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你竟然没看出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阮平山一滞:“什么意思?”
江明月好声好气道:“我们姑娘,偷偷喜欢了遇清六年了,遇清还不知道呢。”
阮平山听到这话气到不行:“他周遇清凭什么?”
江明月扫了一眼阮平山:“那你又凭什么被我当初喜欢这么多年?”
阮平山:“……”好好的说女儿的事,翻什么旧账?
不过江明月愿意主动在他面前翻旧账也是好事,意味着两个人的坚冰融化了绝大部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明月态度会转化,但阮平山心情顺了一些。
江明月没有多关注男人的神情,反而认真道:“我女儿喜欢的热呢刚好也喜欢我女儿,还为了我女儿几次和变态斗争,帮了女儿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这个恋爱对象我是支持的。”
阮平山对周遇清也没有反对意见,抿了抿嘴唇,犹豫道:“主要年纪上确实是个问题。”
“但这只是个小问题,”江明月瞥了阮平山一眼,神色不明道:“总比我们两个当初强很多吧?”
见阮平山垂头不语,江明月接着说道:“他们两的状态是不是很想你和你女朋友现在的状态,我看着他们那氛围就总会想到我家秋知,我想这就叫同性相吸。美好的感情才会引发我美好的回忆!”
阮平山:“我也没有说小周不美好,但是为人父母,担忧总是难免。”
江明月赞同道:“所以,等下我们吃完饭后把舟舟和软软支开,好好听听遇清对以后的打算,让他说的越详细越好,如果哪一项计划没把我姑娘算进去,这个女婿就不要了。”
……
阮柠在房间呆了好久。
其实关于她喜欢周遇清的踪迹说少确实很少,除了几本手帐日记本和一张电话卡几乎看不到踪迹。
但说多也确实很多,那些手帐本里每一页都是关于周遇清,那张电话卡里唯一的通话记录只有周遇清。
阮柠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自己的书桌前,一本一本抽出手帐本时,内心极觉得煎熬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好像是她以为让所有的秘密都沉浸在黑夜之中是最好的结局,可秘密不愿意,她也并不那么愿意。
从10年初见周遇清那一本到高考前的那最后一页,阮柠按顺序把本子摆好,然后在桌子的空闲地方放了一张电话卡。
那张她已经将近一年半没有再使用过的卡。
周遇清,我把所有的我一一摊开你看,你做好准备了吗?
在听到周遇清敲门和阮舟大咧咧的声音时,阮柠退出了房间,在心里暗暗这样想着。
-
看着周遇清提来的一堆菜,阮平山和江明月对视了一眼,最终决定给他这个表现机会。
阮家房子面积比周遇清买的三居室要大,厨房更是方便的多,周遇清洗着菜的同时考虑着自己和程砚南的工作室明年如果顺利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在阮家这楼盘里买个一样户型的房子。
因为周遇清来得早,所以准备的时间十分充分,在忙碌了一上午后,五个人顺利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吃上了饭。
阮平山作为陪伴阮柠时间最久的父亲角色,在开饭前,当着一桌人的面,极认真的和周遇清说道:“我不会否认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相信你的品性,但我不太相信时间,而且我的女儿才十九岁,我也庆幸我家软软才十九岁,所以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观察你,考验你。希望你不要见怪,作为一个父亲,没有谁舍得就这么把姑娘的手交给别人。”
很快,江明月也跟着道:“你确实是我跟前长起来的孩子,我和软软可能还没有和你亲密。遇清,我从不反对你们的感情,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让阿姨失望,我希望你和软软如果能相爱就一直相爱。不然的话,不管我和你爸你妈关系多好,只要你让软软伤心难过,阿姨都不会轻饶了你。”
阮柠突然就觉得眼眶开始酸涩,她垂着头,听着父母为自己撑腰的话,看着眼前周遇清忙活了一上午的饭菜,所有话都哽在喉间。
“叔叔阿姨,”周遇清站了起来,端起了他面前的饮料杯:“我以茶代酒,不想多说好听的话,只想让你们二位长辈一起监督我。我是个死心眼的人,选了软软,就没想过放手。与您二位比起来,可能我的爱微不足道,我的能力也很浅薄,但我能保证,从此以后,只要软软需要,我能给出的就一定会是我的百分百,不管是真心或其他。”
男人站的笔直,说话时直视着阮平山和江明月,眼神没有一丝闪烁,让人不由相信他的决心。
说完后,周遇清把一杯饮料一饮而尽。阮平山和江明月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满意之后,都齐齐的扭过了头。
阮柠偷偷抽了张卫生纸擦掉眼角即将滑落的眼泪。
这顿饭后面吃的宾主尽欢,江明月又恢复成了周遇清面前好长辈的样子,而阮平山也和周遇清坦然的聊起了工作上的一些事,只有阮柠和阮舟还是干饭人的身份。
吃饱喝足,还没人出声,江明月和阮平山突然异口同声道——
“舟舟,你和姐姐去厨房把碗洗一下。”
“软软,你和弟弟去厨房把碗洗一下。”
阮柠知道父母支开自己肯定是有话还想接着和周遇清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父母,也相信周遇清能和他们相处的很好。
而阮舟,一进厨房就开始笑:“洗了这么多次,终于有人陪我了哈哈哈哈哈!”
阮柠:“……”您的怨念,是有多深啊。
-
阮平山和江明月同周遇清说了什么,阮柠不知道,只听见自己洗完碗出来后,江明月就对着自己笑道:“软软,今天遇清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你带他去你房间坐着休息休息。”
三个人坐在沙发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是聊得很不错。
阮柠站在原地,被妈妈一提示,已经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事,突然有些腿软,最后还是阮舟偷偷在她背后戳了一下。
阮舟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姐,支棱起来!”
“咱们进房间吧。”阮柠听着阮舟的打气,一鼓作气邀请周遇清进自己房间,只是紧张的呼吸都快要停了。
进了房间,阮柠下意识的关上门,才想到外面还有三个人,突然觉得自己关上门的行为有些不好,她又慌张的想要去打开。
最后周遇清拦住了她,男人伸开手,一双桃花眼半垂着看向阮柠,小声轻笑道:“让我抱一下,今天有点累。”
阮柠抬起头,看着他还紧紧扣着的手腕处衬衫扣子,想着男人就这样严严实实的忙活了一上午,当然是又累又热。
她走上前把自己窝在周遇清怀里,然后帮他把手腕处的衬衫扣子解开,又帮他把袖子撸了上去。
露出了男人线条流畅的手臂之后,阮柠心里才觉得满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相互拥抱。
因为周遇清熟悉的体温,阮柠心中紧张的情绪消失了大半,她像是撒娇一样轻声道:“你今天表现得不能再好了。”
周遇清弯起唇角:“那是因为这都是我的真心。”
这都是他的真心,或许笨拙,或许青涩。
但也因为他坚定的选择着阮柠,所以这一遭或早或晚他都会这样去做。
他要把他所有真心展现给阮柠父母看,让所有在乎阮柠的人能相信他一点,再相信他一点。
阮柠被他这话触动到,余光之中,扫到了自己书桌前一字排开的手帐本。
她带着周遇清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下,随后鼓足了勇气,说道:“那也请你,来看看我的真心吧。”
……
六本日记,周遇清一开始只是随便挑了一本翻看,在连续看了几页之后他似乎陷入沉思一般静默了好久,接着就换成了阮柠转来恒城那年的那一本。
他一直知道,阮柠有写一日一页手帐日记的习惯,也看过阮柠用那些可爱的胶带做出两人甜蜜的恋爱日常。
但是对于小姑娘之前的那些年的日记,周遇清从来没有想过会全部都与自己有关。
他更没有想过从恒城离开后自己避讳最深的那个阮柠所暗恋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在曾经那么漫长又孤独的六年里,阮柠竟然一直无望却又执着的喜欢着自己。
这日记里的一笔一划都能让周遇清眼前浮现出一个有着明亮圆眸的小姑娘,时而因为自己而悲伤,时而因为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一点付出而欢呼雀跃。
他竟然在自己曾不知道的时间里轻易的挑起了这个姑娘那么多次的喜怒哀乐。
这一年的手帐里,破天荒的有着几个月的空白,是十一月二十号到情人节那天,但是却夹上了自己曾经写给她的一张明信片。
在自己写的“祝你所愿即所得”这几个字下,是她在角落极小小的字,似怯懦却又很渴望的自问道——“我真的还有机会所见即所得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遇清联想到那段时间阮柠躲避着自己的样子,就觉得一定又是自己无意间让她承受着很大很大的痛苦,周遇清头一次在她的日记本里感受到了她爱意动摇。
他神色不明,脑子乱的可以,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哑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想要放弃我?所以,那个晚上,嚎啕大哭也是因为我?”
阮柠也回想起了那噩梦般的一天,最后想装作很轻松却还是破功:“因为,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以为你谈了女朋友。”
阮柠这一说,周遇清就全都联系了起来,所有的阴差阳错其实好像都有迹可循。
是他太迟钝,是他傻的可以。
也是他卑劣,明明知道当初惹得小姑娘痛苦如此,可他现在心中涌起的情绪中却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多庆幸,阮柠那么执着的爱他。
他多庆幸,阮柠没有放手。
他多庆幸,他和阮柠真的所愿即所得。
周遇清紧紧的握住了阮柠的手,眼底翻涌出他难以克制的欲意。
这一刻,他更觉得自己卑劣。
可是怎么能让他不心动,怎么能让他不振奋?
有这样好运气的人,没有几个。
但多谢阮柠,让他成为其中之一。
六年的日记怎么能是一个下午就可以翻完的,周遇清在经过阮柠同意之后,在她房间拿了一个帆布包,把几个本子珍而重之的装了进去,然后才发现角落里的一张电话卡。
电光火石之间,周遇清已经飞速想通了前因后果,“汉城”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
阮柠这一回却主动抢先交代:“这个电话卡,是我的乌托邦。我曾经想着,是我用偷来的身份得到了你片刻的时间。”
“我不是汉城的小姑娘,我只是一个爱着你且爱了很久的阮柠。”
周遇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的眼眶也开始发红,听着阮柠接着说道——
“你曾经给我写,少年没有乌托邦,心向远方自明朗1,但是周遇清,当时的你不会知道——”
“你就是我的乌托邦,你是我再远也想到达的远方,我只有心向你才会真的明朗。”
“软软……”周遇清突然觉得自己嗓子发干,明明爱哭的是阮柠,为什么此刻流泪的会是他。
如果不是在阮柠家,如果不是早就和阮柠约定好了戒烟戒酒,他甚至想再次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