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怕是为了儿子谢洲才进京的吧。”
  “可不是吗?我们前两日在离京不远的驿站,得知了皇上竟然将今春京试的所有考生的成绩都作罢了,当时澜昕就承受不住......”
  不提稍晚宫曦一家子进了松鹤院,母女相见,自是一番亲香。
  另一边,谢夫人的马车内,有小丫环在感叹,“那便是国公府的奶奶和少奶奶们吗?真是气派。”
  谢夫人恰好听到,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
  对于谢夫人的感慨与惋惜,即使林蔚然得知,也只会一笑而过。
  谢夫人会惋惜,那是因为她离府之后,一步一步,将自己的路越走越好,越走越宽敞,而非如他们想象的沉寂了,泯然众人了。
  如果她一蹶不振,变成了臭水沟里的臭虫,谢夫人会低头看她吗?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就是这个理儿,人只有越变越优秀,才能赢来他人的正视尊重赞赏。
  谢夫人到京之后,南阳侯府林老夫人派人送了两三车的吃穿用度。
  谢夫人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早日登门呢。
  对于林昭然,谢夫人是不满的,当初得知林昭然未在太原府南阳侯府备嫁,而是随祖母来了京城一事,不满就已经存在了。
  她决定来京,林昭然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听闻了此次京试出现科举舞弊一事。
  谢夫人是再也无法在豫州陈郡呆着了。当即便动身日夜兼程前往京城。她只有谢洲这么一个儿子。等到了京郊,就听到了皇上下令取消了今春所有学子取得的京试成绩,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不过还好,儿子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选择埋头苦读为四月底的考核做准备。想到这场科举舞弊那么多考生被牵连了进去,对于重考,她又只剩下庆幸。她不敢想象如果谢洲也因此被耽搁个五年十年不能科举,最终怕是只能回到家族给人当幕僚师爷或者为家族经商这一途了。
  谢夫人不知道,会出现科举舞弊这一劫,皆因她未来儿媳的搅和。如果知道,怕是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第109章
  皇宫,一大早, 泰昌帝就脑壳疼, 原因无他,因为虢国大长公主进宫了。
  老太太花白着头发, 精神抖擞着呢,揪着皇帝就是一顿训,“那萧与和, 该杀!好好的大高个儿郎不用, 你非要去侏儒堆里挑人?多少老臣都还在呢,你可不能寒了功臣们的心哪......”
  “皇姑姑, 朕瞧着萧凡提的科举改制这建议不错啊,如果真做好了, 朕也就不必受制于世家了。在此之前, 参加京试的考生都是察举制来的,朕要用的人才, 全由他们把控选来,没甚意思。”
  “他提的这个建议是好的, 但就是太揠苗助长了。咱们大梁还有多少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 大力发展教育, 读书育人,国库支撑得起吗?”
  “你真要动世家,那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不能如此明火执仗地跟世家干起来。”如今皇室与世家尚处在蜜月期, 偶有摩擦, 皇帝真没必要现在就大动干戈。
  “而且真不用世家所出的人才,你能用谁?几乎无人可用。寒门之子,素质参差不齐,等你用的时候你会更闹心的。先皇在的时候,也提拔过一些寒门出身的能吏。但这些人,乍然握权,很难抵挡不满足自己的私欲。好家伙,还出来了一句千里当官只为财的俚语,世家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好歹底线还高一些。”
  “寒门子弟的私欲有时候比世家子弟还重。当然,我不否认寒门中也有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扰之辈,但毕竟是少数。况且他能守住气节,那他的家人呢?”
  “总而言之,察举制还不到完全取消的时候,没个十年八年的,想让寒门通过科举起来,不现实。”
  虢国大长公主一番话下来,泰昌帝只有默默聆听的份儿。
  “你身边就没个人规劝于你?”虢国大长公主皱眉,如果没有,她就要考虑一下清君侧了!
  泰昌帝连忙道,“有人劝过,说现在实施这个科举改制为时尚早。”
  “谁?”
  “是宫令箴,出身虞国公府。”
  “虞国公府历来忠心,此子可用。”
  ......
  泰昌帝好容易从他姑母的魔掌逃出,出来后与梁东海对视了一眼,宫爱卿说得对,还不是时候。
  泰昌帝倒不曾怀疑他姑母的用心,虢国大长公主早年随先皇征战,是一个很有才略的女子,不论是在带兵的方面还是在治国的方面。他父皇就曾玩笑似地说过,如果虢国大长公主不是女儿身的话,这大梁的开国皇帝的椅子谁来坐还不一定呢。可见先皇对他这位皇姑姑的评价之高。
  而且,他皇兄端圣太子意外逝世之后,他被立为太子。可他父皇也就是先帝已经精力不济,无力再教导于他,后将他交由虢国大长公主带。可以说虢国大长公主相当于他另一位父皇一般。
  后来他登基之后,虢国大长公主居京城虢国大长公主府中,终身未嫁。这样一位长辈,还能有啥私心啊。而且随着他渐能把握朝堂,他这皇姑姑连皇宫都少进了。这回破例进宫,怕是这科举改制是真的不合时宜了。
  长公主不知道,她口中该杀的人,此刻正被人套着麻袋胖揍。
  这些人一边揍还一边骂:
  “你自己都还出身世家,皇上还没嫌咱们世家累赘,你倒是给皇上递刀子了。”
  “你倒会上屋抽梯,自己察举制出身不知道吗?自己晋身了,就将其他世家子弟的路给断了,你个白眼狼!”
  一拳一脚的,萧凡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躺在地上连挡都不想挡了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行了,别揍了,出人命就不好了。”
  萧凡忍住疼痛起身,将麻袋取下,倚着墙壁喘着气。
  萧凡被揍的地方离谏议院很近,但离家却很远,身上的银子还被那群缺德的搜走了。
  他身上的官服都破了,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他只想回谏议院拿一套备用的常服换上再作计议。
  他在谏议院附近一再徘徊,确定不会遇到人之外,就往里快步走去。
  不料他刚冲到大门就被人看见了,司谏王凌瞧这人一身赃污褴褛,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是可疑,“喂,你是谁啊,这是谏议院,怎么乱闯呢?”
  萧凡不说话,背对着那人推了推虚掩的门,门开了后,他脚刚踏进去手臂就被王凌拽住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不听的,这是谏议——”
  等王凌看到萧凡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时,吃惊得张大了嘴,“萧——萧谏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