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抑心底一片熨帖的滚烫,并不灼人,而是温泉一般叫人舒畅。
陆抑说:“再说一遍。”
“我喜欢二叔。”
陆抑:“再说一遍。”
“喜欢二叔。”
陆抑:“再说一遍。”
陆抑怀疑周怀净的声音里是不是抹了蜜,每一个字眼都甜到了他心底。
周怀净:“二叔……”
“嗯?”陆抑漫不经心等着周怀净说上一个晚上的“喜欢二叔”。
周怀净鼓着嘴,一扯手里的链子,将陆抑的双手扯离自己的头顶。陆抑一下没了施力点,重重地压在周怀净身上,周怀净闷哼一声,费劲地将陆抑从身上搬开,然后坐到他腰上。
周怀净:爸爸是我心中高大巍峨的山,好沉。
陆抑慵懒地躺在床上,双手被黑发的清俊少年用链子拽在半空。他半睁着狭长的凤眸,眼尾轻轻上扬,似笑非笑的眼神连同泪痣一起艳得灼人。
周怀净穿着陆抑的衬衫,跨着跪坐在某人腰上,两条大白腿几乎遮不住了,全落在有心人眼中。
“亲爱的小警官,”陆抑一举被拷住的双手,嘴角扯出肉食动物的笑,眼睛紧紧盯着周怀净,“我是犯了什么罪?”
周怀净疑惑地看着他,显然不懂陆抑是在玩某种奇怪的游戏,但扮家家酒没玩过也是见过的。他没玩过,不过陆抑喜欢,他十分愿意和幼稚的陆粑粑玩一场角色扮演。
周怀净昂着修长的脖颈,骄傲地拽紧了金灿灿的链子:“你违反了饲养条例。”
看着他家小警官认真办案的模样,陆抑喉结上下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发涩:“怎么违反了?”
周怀净控诉:“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不是人”的云叔膝盖中了一枪。
陆抑色气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唇,压低了嗓音诱惑地问:“那周警官打算怎么处置犯人?”
周怀净的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不要你饲养了。”
“嗯?”陆抑眼神危险了一瞬。
山间泉水般的清澈少年昂着下巴,宣布道:“二叔,以后我挣钱养你。”
陆抑阴暗的想法没能停留三秒就被这一句话打散,当即就想点头说好,哪料到周怀净兴致勃勃地接着说——
“你现在可以叫我主人了。”
回忆杀
周怀净:“你是谁?”
陆抑:“我是你的主人。但凡我的命令,你不能抗拒。”
一声革命的炮响,从此翻身主人把奴做。
被嫌弃是个不合格主人的陆抑:……
虽然猜到周怀净知道是谁绑了他,但这一句话还是让陆某人猝不及防。猜到是一回事,被直接逮着马脚是另一回事,尤其还是惨遭嫌弃。
陆抑被周怀净一打岔,哭笑不得地向周怀净求饶:“求周警官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
“犯人”的手要乱动,周警官扯了扯链子,警告他不许妄为。他放下链子,啪嗒啪嗒跑到抽屉那儿,将抽屉抽出来抱过来,蹲坐在床边倒腾。
“怀净,你要做什么?”陆抑眼皮子一抽。
“惩罚你。”周怀净随口说。
陆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唔。”周怀净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诧异地问,“二叔,这个是什么啊?”
漆黑的纯净眸子好奇宝宝地望着他,葱根似的手指握着一只翡绿色的玉势底端,少年摸着微凉的玉制品,将光洁白皙的脸贴上去,蹭了蹭,评价道:“凉凉的。”
陆抑:……
“二叔,你又流鼻血了。”周怀净一回头,就见陆抑鼻子下拖出两条红红的血迹。
两人被迫中止了一场爱的惩罚。
云叔接到内线说进来整理床铺的时候,看到床上制作精致可爱的玉制品,再看到二爷手上的铐子,目光颤抖地看着身穿真丝睡衣的陆二爷,再转到被陆抑用被子裹住防走光的周怀净,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如果云叔会颜文字,那他的心情是这样的:tot如果云叔很潮,会网络语,那他的呼喊是这样的:天啦噜!
云叔不会,所以他想的是:二爷居然是下面的!
云叔颤颤巍巍收被子,上面鲜红的血迹宛如玫瑰花瓣,落得娇妍。
云叔:怀净少爷技术真是不行哦,该不会把二爷疼坏了吧?
云叔快速铺上干净的被子,临走前注意到怀净少爷看着二爷的眼神真是充满了担忧和宠溺啊。
一道冷锐的视线飞过来,将他一刺,云叔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心想:也就只有在怀净少爷面前,二爷才变得如此可人疼……
***
秦老照常来看望史上最难搞的病人,在门口被张启明拦住了。
“臭小子,连我都敢拦。”秦老呵斥。
张启明摸着鼻子讪讪:“秦老,不是我故意拦着您,二爷有命令,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秦老瞪眼:“我是闲杂人?”
张启明苦笑:“别说是您了,连云叔都是闲杂人。”
这事牵扯到云叔可谓非同小可。云叔在主宅里工作了多少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辈子基本上奉献给陆家了。现在陆抑连他都不让进?
秦老想着陆抑的占有欲真是强烈到不行,这么大的一房子,不让进他是打算自己扫?非得累得他够呛了才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现在的小青年哦,谈个恋爱都这么乱来,总不能连饭都不吃吧?
正想着,云叔从会客楼那儿过来。昨天二爷让人来装监控器,今天又不让人进去,真是闹腾得没完。唉,大概是昨晚上被怀净少爷折腾得惨了,今天连人都不肯见,只是早上叫人将文件送进去放到桌上。
“老秦啊,又来啦?”云叔见到秦医生,热情地招呼两句。
“是啊。二爷今天不见人?”
陆抑偶有发病的时候也会让所有人从楼里出去,秦老拿不准陆抑是不是拿周怀净当幌子。
“不见。二爷……咳,和怀净少爷,大概是累了。”
话说得含蓄,秦医生听懂了,张启明也听懂了,一时间三人笑得各有其意,硬生生要笑出三朵金花。
张启明:二爷要照顾累坏的怀净少爷。
云叔:怀净少爷大概在照顾累坏了的二爷。
秦医生:所以……陆抑那小子站起来了?必须是站起来了,否则……呵呵呵,不可能……
见不到陆抑,秦医生干脆去找他的得意学生卫南了解周怀净的情况。
卫南对于老师想知道周怀净的病情,颇感惊讶,温和笑了笑说:“抱歉,虽然您是我的老师,可我也不能将病人的情况透露给您呢。”
秦医生瞪他:“你知道现在周怀净和谁在一起?”
“病人和谁在一起,这不是我能管得到的事情。”卫南恭敬地给他倒了杯茶。
秦医生受了茶水,悠哉地和学生扯些别的事情。过了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卫南接起来,应了几声,看了眼对面的老人,最后说了声“好”,挂了电话。
“老师……”卫南苦笑,到柜子里找到档案,交给秦医生,“这是周怀净的病例。”
他刚刚接到周家的电话,说周怀净转交给秦医生,希望他能和秦老交接一下。秦医生致电周家,周家人也颇为惊讶。秦老直言他常能出入陆家,加上周怀净的病情让他很感兴趣,希望他们将人转交给自己。
周怀净去了陆家之后一连两天没去上学,周家人正想法子和他联系,秦老自愿做中间人,倒是正好。
秦医生从卫南这儿得到基本情况,不可说不诧异。周怀净的自闭症恢复情况惊人,大致上能够自理,并且同周家人的感情也不错,如果要说还有什么问题,也就情感还是稍显寡薄。尽管周怀净和朋友、家人的相处都还不错,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显得过于被动,仍然无法对情感的刺激输入做出相应的表达。在日常生活当中,惯常的仪式和刻板的作息依然给他带来更为强烈的安全感,但总体来说并不至于太苛求。
秦医生联想到陆抑,这人天生就是来破坏别人生活规律的,想想他有多少次被从睡梦里叫醒赶到陆家,不禁为周怀净捏把汗。再一想他对周怀净可谓是不安好心的黄鼠狼,秦医生更加为这个未成年的孩子担忧了。
周怀净完全不知道正在被不同人担心着,他一觉醒来就开心到不行,因为陆抑今天会一整天陪着他。
周怀净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八点二十起床,洗漱完了坐到餐桌边等着陆抑上早餐。
陆二爷自恃天纵英才,从来没有掌过勺,今天端着锅就要煎俩蛋,结果被溅了满身的油。好在有惊无险,打坏了一小半再煎坏了一小半,勉强有两个鸡蛋出锅了。吐司放机子里烤好了,再温上一杯牛奶,陆抑将东西都上了桌。
周怀净抱着牛奶杯喝了一口,再吃了片吐司,用叉子叉了点儿鸡蛋放进嘴里,顿时满嘴的盐味,咸得他咕嘟嘟将整杯牛奶都喝下去了,因为动作太急,乳白的牛奶沿着嘴角滑到脖颈上。
吃了一口咸鸡蛋的陆抑一抬头,正要让周怀净别吃了吐出来,结果看见了这一幕,日常喉头一紧。
真是香艳的早餐。
第49章
陆抑做饭的水平成功由特别难吃→很难吃→难吃进化,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活过来的。陆抑有自知之明,但周怀净是陆抑的脑残粉,再不好吃也能嚼吧嚼吧吃下去说“不要停,还要”。
秦医生隔了三天还是没能见到人,等终于见到的时候,那场面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南方的寒冷是从空气里一点一点渗透的,等人们发现时,已经全身发寒。今年的天气却有些怪异,冷了没几天,又转为热辣辣的大太阳,傍晚时分降温,寒气便开始侵入空气,阴云满布,稀稀拉拉一点儿雨下来了,接着不肯间断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两人晚饭之后留在书房里,陆抑在书桌后看文件,周怀净趴在地上玩了一会儿积木,到时间就去琴房弹琴。
雨水砸在心底,莫名让人心慌。周怀净胡乱弹了一气,动作之间越发杂乱无章。
大约是天气太过不同寻常,令他无法静下心来。
琴房的窗户开着,雨水从外面飘进来,连着丝丝冷风。
周怀净从椅子上起来,跑去关窗户。
啪嗒。
电灯突然灭了,房间里只剩下昏暗的夜色,隐约可见门边站着抹人影。
周怀净关了窗,他方才没穿鞋就跑过来,脚踩在了一滩水上,现在湿冷沁骨。他转了身,一眼便看出是陆抑的身影,朝着他走过去。
“二叔。”周怀净记得陆抑一到雨天腿脚不便,赤着脚快步过去想扶住他。
嗒。嗒。嗒。
陆抑那抹黑影也朝着他走来,手杖局促地敲击地面,步履隐约不稳,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赶。当周怀净走到陆抑面前,陆抑的食指点在他唇上,封住他的呼唤。他压低嗓音,轻声说:“噓。宝贝,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