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看。”
他说的难看,自然是慕容久久满嘴咬着馒头,眼眶含着泪的摸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来我给你准备的云片糕,你是不用吃了,”说着,凤无殇貌似苦恼的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精致糕点,很是无奈的道。
大有你不知好歹,特意给你准备的不吃,偏吃那落在地上的馒头。
“你是故意的……”
慕容久久咬牙切齿,眼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凤无殇绝对是故意的。
“谁说我不吃,你有多少我吃多少,”赌气般,慕容久久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马车,躲过了凤无殇手中的糕点与茶水。
就肆无忌惮的吃了起来。
而手腕一道道狰狞的伤痕,与火辣辣的痛觉,她竟是顾也不顾,越是疼,她就越是强行把眼泪忍回去,就是要用这份痛楚来告诫自己。
凤无殇都对自己做了什么,她一定不会这样干休。
凤无殇眼里的慕容久久,虽然时而邋遢狼狈,但更多的时候,都是精致如盛世的牡丹,尤其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时,从头到脚,都是被养尊处优出来的。
仿若她天生就该要成群的奴仆伺候,贵如牡丹。
却从未见过,她还有如此倔强,如此隐忍的时候。
明明恨透了自己,还能跟他共乘一车,接受他的食物,估计她此刻嘴里嚼着食物,心里肯定想着如何咬掉自己的肉吧。
一念至此,凤无殇唇上不禁失笑,然后从身旁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瓶药膏,伸手就捞过慕容久久的手腕。
慕容久久一把甩开,“不用你假好心。”
凤无殇冷笑,却是执意又强拉过了她的手臂,硬按在了自己的膝头,道:“本家主对你好,是你的福气,若在敢拒绝,你知道后果的。”
无非还是用阿星威胁她。
慕容久久一时气极反笑,“那你对我的恶呢,也是我的福气,那这种福气,我可要不起。”
凤无殇给她擦药的动作,微微一顿,俊美的面庞,抬也没抬的道:“你说对了,我对你的恶,也是你的福气,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必须承受……就像,你给我的那一刀一样。”
他终究对那一刀耿耿于怀。
慕容久久冷冷一哼,别过头去。
凤无殇则低头,认真,一点一点的将手中乳白色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慕容久久血红色的勒痕上,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只要你乖乖的,我以后可以再待你好一些。”
临了,凤无殇忽然淡淡一语,只是口气轻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凤无殇,我恨你。”
慕容久久冷冷的抽回了手臂,身下的马车开始继续前行,凤无殇则继续旁若无人的临窗看书,玉色的容颜,俊美如泼墨。
……
马车外。
望着开始启动的车子,红袖一袭水红色长裙,漂亮的鹅蛋脸上,先是出现了几分怔然,随即她听到身后凤七儿走了过来。
回眸道:“六儿死了?是被刚才那位主母杀的?”
凤七儿冷了冷脸,眸露怨毒的道:“主母?她也配……”
刚才,她在红袖的眸中,没有看到丝毫因六儿死,而出现的情绪波动,一时心中越发暗恨,嘴上讽刺的道:“怎么,家主带回了那个女人,你慌了?”
红袖抿嘴一笑,到也别有几许风情,“我慌什么?就算没有这个女人,也会有别的女人,那个位置本来就不是我可以肖想的,于我而言,谁都一样……只是,我有些好奇,家主似乎不喜欢这个女人,为何又要带回来?”
凤七儿鄙夷的看了红袖一眼,“家主的心思,岂是你能揣度的,还是先把你伺候人的本事学好吧。”
“你……”
红袖面色一僵,她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这样说她,尽管她的确是用来以色侍人的,但也轮不到她凤七儿这样出言讽刺。
当即毫不客气的冷哼道:“放心,我这条命,自有人护着,不像你们,不过家主身边的狗罢了,六儿的死,怕是家主一句话也没说吧。”
闻言,凤七儿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了。
红袖则得意一笑:“咱们在这互掐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好好看看今后的日子,家主虽不喜这个女人,但迄今为止,我却是第一次看到,有别的女人爬上家主的车,这点,怕是羽然公主也是不能的。”
“谁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狐媚之术。”
凤七儿警惕的看了红袖一眼,提着手中的剑,转身走了。
红袖站在原地,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想着此刻马车内该是如何的景象,一时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该嫉妒。
令她漂亮美丽的脸色,微有些阴晴不定。
“红袖姐,您也别恼,以家主的身份,今后身边定是少不了女人的,但您不同,终究是与家主一块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一名小丫鬟,讨好的凑了上来。
而面对这样讨好的丫鬟,她早已是见怪不怪,眉梢下撇,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帮我好好打探一下这个女人的来历,还有……”
话头一顿,红袖的眸中忽的闪过了几分算计,“替我传讯给羽然公主,就说家主带回了凤家主母,让她前去拜见。”
那丫鬟闻言一愣,随即喜上眉梢,“红袖姐真聪明。”
那羽然公主可不是善茬,怕是今后有的热闹瞧了。
第417:下榻西岳
马车一直走了整整一下午,虽然偶尔停下来修正一下,但慕容久久与凤无殇却是在没说过一句话,但气氛也丝毫不显尴尬。
二人各做各的,各想各的,到也相处怡然。
直到夜幕降临,马车终于进到了一座城中,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听着,他们讨论着,似乎晚上城中有灯会,很是热闹的样子。
但慕容久久却丝毫不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感染,反倒沉沉的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
凤无殇终于说话了。
慕容久久干巴巴的道:“想煜华,我们曾今也一块赶过灯会夜市,他没带钱,还用身上值钱的玉扣子给我换了一串糖葫芦,他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我要的,他都给我。”
凤无殇临窗而坐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抬眸看了眼慕容久久,冷嗤道:“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当初与百里煜华相交,不过也是利用的多,如今为何反倒不识时务了,惹恼了我,对你没好处。”
慕容久久却浑然不惧,守着另一扇窗户,面上洒然一笑:“因为以前我没心,现在有心了,自然不会委曲求全。”
“好一个有心了。”
凤无殇讽刺的道:“你有心,对方却未必真的有意,加上今日已经三日了,明璃那边他依旧还是摄政王,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他真的如此在意你吗?”
慕容久久冷了冷脸,没有说话,不管煜华对她的失踪什么反应,她都相信他。
身下的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停在了他们今晚下榻的地方,这时车外又响起红袖的声音:“家主,今晚难得灯会,不带主母出去散散心吗?”
凤无殇闻言,侧头看了慕容久久一眼,道:“反正也不急,本家主可以陪你玩玩。”
慕容久久翻了翻眼皮,冷声道:“不必了,手疼,没心情。”
“那就早些休息吧。”
红袖将这二人的短暂言语看在眼里,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是已经起了波澜,家主何等人物,居然真的会主动陪这个女人逛灯会!
不过一只残花败柳而已。
红袖神色僵硬中,又多了一丝灰暗。
她们今晚下榻的是一座府邸,应该是凤家的私宅,可纵然只是八百年也未必住一晚的私宅,里外打点,与成群的奴仆,也让慕容久久微微咋舌。
西岳不比冬月明璃这些国家,他们常年以川南为屏障,几乎已经百年不曾发生任何战事,所以十分富庶。
加之西岳皇室内部,有凤家的把持与操控,说富甲一方也不为过,丝毫不输于百里煜华这些年的经营。
凤家,在西岳绝对有着只手遮天的威能。
而作为凤家家主的凤无殇,能力就更不言而喻了,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底气。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百里煜华的手,还伸不到西岳,”这是凤无殇,曾无比自信告诉她的一句话,西岳,已然被他打造成了一座铁通。
慕容久久沉默着,一路跟在凤无殇的身后。
“家主,今晚您与主母一同歇在惜枫院吗?”这时红袖打点好一切,再次规规矩矩的上前问,但她这话里也充满了试探。
她想看看,家主对慕容久久的真正态度。
却见凤无殇仅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还未过大礼,就不必歇在一处了,将她安置在海棠园。”
“是。”
没有歇在一处,令红袖心中雀跃了一下,但马上又阴霾了起来,海棠园,是仅次于惜枫院的院落,过去,她与家主一同来的时候,都是她入住海棠园的。
如今……
红袖暗自咬了咬牙,没有在说一句话。
不过在与凤无殇分别的时候,慕容久久突然道:“我想见见阿星。”
凤无殇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吧,放心,你今日还算听话,本家主还不至于食言,太过可待你的人。”
“他手上的伤呢?”
“死不了。”
凤无殇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不过他们二人这短暂的几句对话,却是已经让周围伺候的奴仆们,瞪大了眼,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与家主说话。
与家主说话前,难道不先用敬语,或者行礼的吗?就算未来的主母,也该如此的呀。
而家主居然没有怪罪!
慕容久久自然也将这些奴仆的诧异,看在眼里,心头冷哧,嘴上毫不避讳的暗骂道:“土皇帝……”
“主母不该以这样的口气说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