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明璃国的百里世子,或许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但经过那场婚礼,几乎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对于他们这些莽夫而言,那绝对都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如今他震惊天下迎娶的那个妻,居然风尘仆仆来了他们的大营。
  或许在他们这些人的印象里,那种被万里红妆迎娶的女子,该是那种柔情万千水做的女人,貌似与刚才的慕容久久不搭边呀。
  不过不管搭不搭边,如今人家都是他们的大恩人,还是郡主千里迢迢寻来的人。
  “只是,郡主跟这位慕容小姐,额,不,百里夫人……”
  秦远一笑,他也算这军中少有的智囊人物,很多问题早已一通百通,“天下姓百里的没几个,过去冬月不就有一个吗?而且冬月还有一个大名鼎鼎姓慕容的相府小姐,很多问题还用我解答吗?”
  众人恍然大悟。
  “可我们还不懂?”
  另一名武将,摸着下巴道:“郡主给百里夫人写信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郡主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郡主找百里夫人肯定不单单只是救命这么简单,秦远,我们中打小就你最聪明,你说,郡主找百里夫人来此,究竟是为什么?”
  “秦霜,最近脑子变聪明了嘛?果然跟着哥哥我最有长进。”
  秦远似笑非笑的赞许了一句。
  秦霜面色一恼,抬腿就踢了满面嘚瑟的秦远一脚,道:“都说我是老大,谁准你当哥了。”
  “那你们就自己想去。”
  秦远懒懒一笑,也不搭理他们,转身就走,不过当他转身的瞬间,表情却凝重了下来,他们也算与郡主一同长大。
  太了解她了,郡主不可能做没有理由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
  另一面,慕容久久主仆三人被安排入休息的地方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营帐。
  在营帐后寻找到了一颗柳树,如今正是冬日,这颗大柳树早已进入休眠状态,黑漆漆的,但枝干的内在,依旧有生机活动。
  慕容久久一个人站在树下,闭上双眸,缓缓的感受着空气中的生机力量,予以补充。
  不过待她重新睁开眼眸的时候,眼前这棵本就黑漆漆的柳树,已经彻底的枯死,再无半分生机,而慕容久久体内的生之力量,则微微多了几分。
  冬季,果然是一个万物枯荣的季节。
  但慕容久久并没有因为体内多出的这点生之力量,而感到高兴,相反,她似乎领悟了一个道理,为何月灵族救死扶伤,却依旧遭到了天谴。
  恐怕便是因为,生之力量可救人,却也可害人,她此刻吸收了柳树的生机,便是夺了柳树的造化,柳树虽不能言,却也是一条生命。
  万物有盈必有缺。
  一念至此。
  慕容久久又将体内的一小部分生之力量,重新传送给了柳树,枯死的柳树,终于微微又有了几分生机,大约来年还会发芽吧。
  虽然慕容久久平日也可以吸收空气中的生机,但明显,冬天是生之力量的克星,吸收来的生之力量非常稀薄。
  第二日。
  昏迷的秦毓质终于醒来了,秦远第一时间亲自过来通知,不过当慕容久久赶到秦毓质的主帅营帐时,却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毓质已经升帐议事了。
  “她疯了不成?”
  没有人比慕容久久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了,她恐怕站立起来正常行走,都是非常艰难的,居然这么快就要做事!
  秦远明显也沉了沉脸,但他自己也知道,郡主一连昏迷了五日,加之最近连吃败仗,军心本就有些涣散,她身为主将,有必须第一时间聚拢一下人心。
  “走,到她议事的营帐。”
  作为医者,最令他们感到愤怒的,便就是遇到不爱惜自己的病患了,那自己还拼死拼活的救她做什么?凭着一股怒火。
  慕容久久一路闯到了议事的大帐。
  大帐内,文武将士早已齐聚,此刻都正围拢在主帅的桌案前,汇报着最近的情况,和聆听主帅的下一步计划。
  也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守卫杂乱的声音。
  “这位夫人,请先让我们通报一声……”
  “走开,我要见秦毓质。”
  说话间,慕容久久已经抬步走近了大帐,因为她身后有秦远跟随,所以守卫士兵也不敢有分毫不敬,只得满面为难的看着帐内。
  就见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子,缓缓的抬了抬手,方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拖慕容久久的福,前一刻还在议事的众文武将士,纷纷回头望来,他们又许多没有见过这位玉顶山贵客,但却是大名如雷贯耳。
  慕容久久在休息的时候,早已洗去了身上的风尘,重新换回了妇人装束的女装。
  就见她枚红色的长裙及地,轻软舒柔的料子,令她浮动的群衫,如华贵的牡丹般徐徐而动,广袖翩翩,长发早已不同于昔日少女时的漆黑披散。
  而是高高的挽起,令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修长利落,零星的几点珠翠,缓缓垂落她光洁的额头,就算没有粉饰,慕容久久的面色,也如暖语般精致白皙。
  优雅艳丽。
  而反观秦毓质,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般,坐在宽大的主帅椅子上,背靠软软的兽皮,面容苍白而憔悴,仿佛连抬一抬眼皮,都显得极为疲惫。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主导着整个秦王府的命运。
  这二人,可以说,是现如今天下,最出色的两个女子。
  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子之身,纵横沙场。
  一个地位尊崇,医术高超,艳惊天下。
  就这样的两个人,此刻一坐一站,阔别多日,静静凝视。
  秦远暗暗朝帐中的众将士打了个眼色,众人纷纷行礼告退,不多时,大帐内就独剩下了这二人。
  慕容久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秦毓质,你整整昏迷了五日之久,险些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一醒来,就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第389:互相打趣
  秦毓质看了看慕容久久,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自爱的愧疚,只是那么静静的笑着,不掺杂任何名利兴衰,虚弱而苍白,却也透着铮铮铁骨般的倔强。
  她相貌本就精细,这样笑来,如一朵不沾尘埃的莲花。
  笑的慕容久久直接没了脾气。
  遥想当日,二人在冬月的慕容府,时常坐在同一架秋千上,摇摆着,天南海北胡乱的聊着天,那时她张扬的如一只绿孔雀。
  她却虚弱的裹的里三层外三层。
  不想如今竟是换了位置。
  慕容久久不觉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头微微的漫上了几分痛意,喃喃道:“我家墙头上那只绚烂的绿孔雀呢?怎么不在了?”
  秦毓质闻言,继续笑的虚弱。
  “世间本无绿孔雀,只是留给世人的表象而已,其实我一直是一只独行的鹰,”秦毓质亦喃喃,脑中大概也想到了,冬月,她们相处的日子,恍如昨日,却已不复,但任然令人怀念。
  “阿久。”
  秦毓质淡淡垂下眼帘,苦笑道:“很抱歉,你大婚,我都没能去恭贺一下,却要你千里迢迢为我而来,险些,还见不到我了。”
  慕容久久与百里煜华大婚的时候,恐怕正是冬月战事最艰难的时候,秦毓质不能来,慕容久久没有半分怨怪。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慕容久久也多少了解秦毓质一些,不遇到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向人求助,而她这次就这么做了。
  秦毓质却甩了甩头,“先不说这些,好饿,你吃饭了吗?我们一块吃吧。”
  慕容久久点了点头,二人在主帅大帐一起用的餐,但是才刚吃过饭,二人根本没来得及细聊什么,就听外面传来战鼓声。
  “禀报主帅,敌方前来叫阵,派的是先锋官阮青云。”
  慕容久久一愣,顿住了筷头。
  但反观秦毓质,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闻言,吃饭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理,不急不缓,将大家女子的礼仪,做的十分到位。
  明明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但一举一动,依旧有种不动如山的感觉,怪不得这么多秦家子弟信服于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先吃饭,我稍后去去就回,昏迷的这几日,怕是敌方已经猜到我出事了,今日必须要露一露面,稳固一下军心了。”
  秦毓质淡淡道。
  慕容久久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秦毓质挑眉:“你知道你若与我一同在冬月大军面前露面,会是什么反响吗?”
  慕容久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爱什么反响什么反响,我做我的,干旁人什么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秦毓质则优雅的扬了扬眉,难得打趣道:“果然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是不是心里在想,天塌下来,也有你的好夫君,百里煜华撑着,你直管随心所欲?”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个名字,慕容久久面上一红,但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思念。
  加上救治秦毓质的这一晚,他们已经整整分别七日了,也不知他救灾如何了,有没有兑现五日即回的诺言。
  “也难为你新婚燕尔。”
  秦毓质看出了她的心思,眸中总算出现了几分愧疚,然后伸手从自己的桌案上,拿出了一册折子,道:“最新的消息,看看吧。”
  慕容久久翻开那折子,扫了一眼,面上的表情,立时变的惊诧,两日前,百里煜华果真兑现了承诺,五日即回。
  但是他回去不是因为救灾,而是逼宫还差不多。
  逼死了明璃皇,射死了南宫爵,弄死了南宫硕,最终竟扶了一个名不经传,仅是六岁稚童的五皇子南宫晔为皇。
  而百里煜华则为摄政王。
  这几日,明璃国一面救灾,一面则忙着先帝大丧,丧礼之后,则是新帝登基。
  尽管折子上描写的仅只是一些表面的讯息,但其中的腥风血雨,慕容久久却是可以想见,百里煜华虽然对明璃皇室,不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这样斩草除根的行为,也未免太过迅速,或者说,一定是明璃皇先惹了他。
  不过不管谁惹了谁,重要的事,她的男人赢了。
  “恭喜你,百里世子妃的位置没坐几日,就成了明璃国的摄政王妃了,”秦毓质又笑了笑打趣了她一句。
  慕容久久撇了撇嘴,“你觉的我会在意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