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一个人,便是击垮他的心智。太子为了夺得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
皇帝只他一子,除了荣亲王,太子势在必得。
如果让他看着皇位与他失之交臂,跌落云端,于他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储君么?
秦蓦邪肆一笑。
长剑一收,鲜血喷涌,太子感觉到压迫在身上的威压撤离,长吁一口气。
“嘭——”
秦蓦一脚踢去,太子呈弧线飞出去,重重撞在柱子上。柱子震断,瓦片倾泻而下,砸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喉结微动,一股腥甜翻涌而上,吐出一口鲜血。
秦蓦缓缓朝他而去,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太子的心口,一点点的下沉,浑身颤抖。
他怕了。
秦蓦就是一个不怕死的疯子。
和他斗,弄死的是自己!
他不会给人痛快,一次一次戏耍你,让你与死神擦肩而过,又重获新生,周而复始,令你心智崩溃,最后再一击毙命。
所有的人,在他的眼中微渺如蝼蚁。
可这又如何?
他的女儿,还不是折在自己手里?
仿佛是因为难逃一死,他几乎认命了,低低的讥笑出声,越笑越大声:“你就算杀了我,你女儿能活过来?真替你可悲,即便你强大如斯,无人能奈何你,可又能如何?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你说是不是很可悲?”
咳咳——
太子被鲜血呛到,剧烈的咳嗽,又觉得十分好笑,边咳边笑,带血的唇瓣里吐出残酷恶毒的话:“真是可惜,她才一个多月,还未好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哦不……她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你们的脸孔,就夭折了。她是命太好,还是命太不好。生在富贵,又因为你们这样的父母,害得她生命如此短暂,你说她会不会恨你们?”
秦蓦额角突突跳动,手背上青筋暴叠,暴虐之气高涨,修长遒劲腿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踢向他的头颅。
几乎能够预想到爆裂的凶残画面。
太子瞳孔一缩,浑身僵直,仿佛被定住,眼睁睁看着秦蓦的腿踢爆他的头颅。
“慢着。”一道清冷嘶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想起。
秦蓦猛然收住脚。
民进唇角,侧头望去,只见谢桥一袭素雅的衣裙,站在阳光下,肤白胜雪,凤眸如星,闪烁着幽诡暗芒。
秦蓦剑眉一扬,眼底浮现冰寒之色。
她为太子求情!
谢桥睨秦蓦一眼,在他身边站定,嘴角带笑,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痕:“我不让秦蓦杀你,只是觉得对你这样的人动手,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停顿片刻,谢桥弯下腰来,对着太子一字一句道:“让你失望了,我的女儿无碍。”
太子怔愣。
不可能!
谢桥抬脚,踩在他受伤的手背上碾压。
“啊——”
太子嚎叫,一粒药丸落入他的口中。
噎的他双目翻白。
太子抠着舌根,想将药吐出来,可早已下毒。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喂你吃的是什么啊……”谢桥笑得温柔,声音越说越低,越听越瘆人:“你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可见是黑心黑肺,这药只是让你……烂心烂肺而已。”
太子面色顿时惨白到极点,便听她道:“好好享受这几日储君风光。”
‘储君’二字,谢桥极尽讽刺。
谢桥拉着秦蓦的手往外走。
一拽,没有拽动。
谢桥抬眼望向他。
秦蓦眼帘微垂,依旧未动。
谢桥叹道:“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桥以为自己的眼泪,方才早已流干了,可看到秦蓦的这一刹那,她才知道原来眼泪是这般的多,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一出声,便哽咽了,语不成调:“常乐,很不好……”
秦蓦骤然变色,脚下生风,快步离开东宫。
谢桥追上秦蓦,攥紧他飘曳的宽大袖摆:“常乐在师兄那里,你护送他们回神农谷,只有回谷,方能救常乐一命。”
秦蓦猛然顿住,扭头看向谢桥,双目赤红,抑制不住的狂怒,恨不得将太子碎尸万段!
“常乐要紧,太子我来处置,或者留着等你来收拾他。但是现在不能动他,他一死,我怕你们这一行不得安生,耽误常乐的救治。我怕了,真的怕了,我甚至怀疑当初进京是对还是错。”
如果以失去常乐为代价,那么她错不可恕!
秦蓦眼中闪过痛色,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睛,哑声道:“我不够好。”
未能保护常乐,让你担心受怕。
两人都无心谁对谁错,一心在常乐身上,快速离宫。
秦蓦将谢桥送往郡王府收拾一应生活用品,叶舟的姐姐生产不久,是极为朴实贤良的妇人,做常乐的乳母,跟随他们一同回神农谷。
谢桥送别回府。
明秀看着她情绪低落,绞尽脑汁,不知如何宽慰。如果她是郡王妃,定然会承受不住。
“郡王妃,您放心,大师兄和郡王会将小县主的消息传给您。有大师兄在一定会无恙!”明秀知道神农谷里的秘密,所以得知玉倾阑将常乐带走,一颗心便落了下来。
谢桥扯着嘴角,叹声道:“常乐在谷中我很放心,比在外要安全。只要她性命无忧,京城未曾平息,我不打算接她回来。到时候毒解了,我安排你与叶舟去谷中照料常乐。”
明秀失声道:“郡王妃——”
“明秀,你当知道,常乐比我更重要,她比我更需要人照顾。交给你,我很放心,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谢桥看一眼明秀,踏进屋子。
明秀嘴角翕动,终究是没有再多说。确实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她在神农谷长大,对那儿极为熟悉。
谢桥坐在太师椅上,隐卫将乳母丢在地上。
乳母吃痛,痛哼一声,触及谢桥心肝一颤,连忙噤声。
“拷问了,不肯松口。”
谢桥睨她一眼。
乳母脑袋低垂,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谢桥也不急,端着明秀递上来的茶杯,浅抿一口,盖上盖子,放在桌子上,撞击出声响。
乳母眼皮子一跳,浑身紧绷着。
“怕什么。”谢桥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乳母却觉得发寒,芒刺在背。“你自己有儿有女,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也吓得了手。”谢桥拿起隐卫放在手边的资料,淡淡的扫一眼,当即发现出问题,心中冷笑一声,莫怪她会敢动手,“原来你家中的儿女是买来做替死鬼的啊……”
“郡王妃……”乳母心中骇人,接下来的一幕,吓得她肝胆俱裂。看着屋外绑在桩子上的两个孩子,瞳孔紧缩:“双儿,麟儿。”尚在襁褓里的婴孩,大约是绑着不舒服,哇哇大哭,乳母听得心都要碎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心中焦灼不已。
“娘,娘,救救我和弟弟。”四五岁的小姑娘,吓得小脸色惨白,哭喊着:“娘,他们都是大坏蛋,救救我和弟弟……”
“郡王妃,您要杀要剐,随您的便,他们只是个孩子,您不能牵连无辜。”乳母对着谢桥磕头认罪,求她宽恕两个孩子,心里早已是悔青了肠子,没有想到孩子藏的那般深,还是被抓住了。
谢桥怒极反笑,只是孩子?牵连无辜?
“常乐不是孩子,她不无辜?”谢桥语气里透着森然之气,不等乳母开口,又道:“念在你喂养过常乐,给你一个恩典。他们两姐弟,你选其中一个……”
在谢桥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乳母心中早已绝望了。谢桥绝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当她后面这句话说出来,连忙说道:“小的,给小的一条生路!”
谢桥笑了,抚弄着手指说道:“我有说给生路?不过是让一个死得痛快点罢了。之前我打算给小的一个痛快,看见他,我想起常乐,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到底是令人心疼。”话音陡然一转,“我改变了,你这般宝贝着他,我不想轻易饶过他,让你称心如意,我心中这口气如何出了?我的常乐这般小要承受痛苦折磨,他为何就轻易的解脱?”
“不……不要……”乳母听着小儿子哭的撕心裂肺,眼泪紧跟着留下来。
谢桥给明秀递一个眼色。
明秀将一把弓箭塞在她的手里。
谢桥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三箭之类射杀了小的,我就放过大的,如何?”
乳母吓的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
“不愿意?”谢桥挑眉道。
乳母觉得谢桥就是个魔鬼,她宁愿自己死,也下不了手杀自己的孩子。
她浑身几乎要僵冷冻结,似乎不堪承受手中弓箭之重,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唇舌间喃喃,想要说什么话,可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猛然将手里的弓箭一掷,她不会如谢桥的意,她不从,无非是一死!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恶毒如斯,女儿会不会如此?”谢桥吩咐明秀拿一把匕首给小女孩:“我不大相信这句话,所以让她印证一下。她要活,便手刃了小的。”见小姑娘拿着匕首,看向她。忽而,勾唇一笑,点着自己的心口,亲切的笑容带着蛊惑:“你将刀插进你弟弟这里,我放你回家。”
“不要,双儿不要!”乳母嘶声力竭,指着谢桥道:“恶魔,你是个魔鬼!双儿这般小,你让她杀了弟弟活命,你是要毁了她!”
魔鬼么?
谢桥眼底闪过晦暗难明的光芒,她只不过,也想让她尝试一下,失去孩子刻骨铭心的痛。
“这就看你的选择了。”谢桥暗含深意。
乳母一个激灵,连忙跪在地上叩头,“我招,我招。东西放在壶盖上,不摇晃一下,水没有问题。验毒便验不出来。我喝的时候,将茶壶晃一下,东西掉下来融解了。东西每日都放一点,我喝了,过奶给小县主。自己再吃解药,一两个时辰之后再喂她吃母乳。这几日,小县主并无大碍,我担心是我吃了解药,对她无用,你们回来了,我任务没有完成,情急之下,便喂她食用了加药的水。”
她不敢喂多了,怕立即察觉到端倪,她逃不走。
可惜,她身边有人监视,她一有异动,便控制住。
谢桥要听的并不是这个:“府中还有谁。”
乳母战战兢兢的说出两个。
谢桥看向明秀,明秀立即出去。
片刻,她回来,朝谢桥点头:“人都抓起来了。”
谢桥‘嗯’一声,“将她处置了。”
乳母虚脱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