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悦枫住院已有一週的时间,语涵目前是待业状态,但这个状态给了她许多方便,好比如能够时常在家里和医院两边跑照顾人。
秋季太阳所散发的温煦不比夏天的酷热却也不比寒冬太阳如装饰品般的丝毫没有温度。
许多人趁晴天纷纷跑到医院后花园来晒晒太阳,坐着轮椅行动的、拄着助行器走的、需要人搀扶的病患等受到阳光的温煦洗礼,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红润,鬱闷的心情也就此开朗些许。至少悦枫是如此。
「顏悦枫,已经可以出病房了?语涵呢?」
一个身影闪过他眼前顺势坐在身旁的空位,语气还是依旧淡然。悦枫没有看对方,只是轻声答:「嗯,她等会才要过来。」
两人安静一阵子,悦枫首先打破沉默,「还是习惯叫你无语,说话精简扼要还是你一贯不变的特色。」
「无所谓,反正都是我,永远不会变。」徐正宇耸耸肩。
悦枫稍为暼了对方一眼,摇头轻笑。
「说吧,我住院那天你们去找了绍辰,没错吧?」那日门外的脚步声与讨论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好友熟识这样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一週过去了,没听到任何一点消息。
徐正宇没有惊讶,似乎这般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他低头思忖片刻才开口:「是薛雅筑搞的鬼,那天去时绍辰正好把她骂了一顿。听下来,她还是很偏激,绍辰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娓娓道出那天事情的先后顺序。
「是吗。」
听完事情的悦枫弱弱地回了一声,话中含有许多无力和无奈。「涵还不知道?」
「没跟她提过。」
「先暂时别跟她提起,尤其是关于靖容的那部份。」
「为什么不?」
「事情会越来越多,没必要再另外提起。整件事只有一个原则,不要有人因此受伤,就够了。」
「嗯。」徐正宇淡淡回应,同时也心知肚明。
关于薛雅筑事件的话题就这么停住,谁没再开口。突然,悦枫又开口了,「还爱她吗?」没来由的问句,让徐正宇确确实实地惊吓到。愣了好一段时间,才斩钉截铁的说:「爱。」肯定的语气毫不犹豫。
这次发生的事情,每个人的忧心悦枫都看在眼里也都放在心底,特别是徐正宇一丝一毫的反应。
「如果哪天我先走了,我想我唯一能托付的人就是你了,无语。」他欣慰一笑。
「这话,什么意思?」徐正宇蹙眉不解。
「没什么意思,无聊说说而已。」他耸肩,目光注视着远方。
徐正宇想再追问时,忽然一个声音,「咦?阿宇来了啊。」恰好语涵到了现场。他瞧了她一眼,再看向坐在一旁的人,话默默地吞回肚里。
「有事,先走了。」
语涵疑惑一会儿,「这么快,不再多待一会吗?」
徐正宇起身整了整衣服,「不了,等下酒吧要营业,总要回去看一下。」
「这一阵子,暂时代劳你了。」悦枫这般交代。徐正宇拍了拍他的肩后就离开了医院。
等回到病房时,天色也黑了。
「涵,这几天有什么事吗?」他躺回病床上,将棉被往自己身上盖,边问。
语涵思忖片刻,随即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发生就是了。」悦枫看那些许憔悴的脸庞,心生一丝的不捨。「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怎么觉得你似乎瘦了一圈。」他拉过她的纤手,示意她坐在床边。
「有吗?我都有按三餐吃饭啊!」她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毫无感觉到自己瘦了。
「有啊,像这里。」他戳向她的脸,语涵顿地转过头,两个人的唇就这么碰在一起,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她一时之间愣住,随后才意识过来,「顏悦枫,你从哪学来的啊。」嘴上虽然骂念着,但唇角边却是噙着淡淡微笑。
悦枫把头轻放在她的肩膀上,面色平静的说:「为了你而学的。其实你可以跟轩柔轮替,这阵子家里医院两边跑,怕你受不了。」他的声音很轻,热气吐在肩颈处如羽毛似的在挠着语涵,内心撩起一波涟漪。
「轩柔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既然我是最空间的那也没关係,况且一点也不累。你可是为了我才躺在这的欸,照顾你也是正常的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我可不想到最后我出院却换你躺在这了。」他双眼闭上,思绪仍清晰的回话。
语涵握了握悦枫的手,「知道了。对了,今天下午陈医生有巡房吧?有特别说些什么吗?」她猛然想起陈医生固定巡房时间,今天下午自己恰好不在。
「没特别说什么,大概再过个几天就能出院了。」当语涵一提起之时,悦枫才慢慢睁开眼,神情一抹复杂的情绪倏忽即逝。
忽地,悦枫一个往后仰躺,连同语涵也一同被拽躺在床上,整个人就这么落入一个温暖幸福怀抱里。「今天就在床上陪我睡觉吧。」他乔了一个两人都舒服好睡的姿势,左手就枕在她头下,下巴轻抵在头上,柔声的说。
「咦?不好吧!护理师进来看到会被骂吧!而且……而且……」听见悦枫这么一说,语涵立刻惊慌的想要拒绝,也变得紧张结巴。悦枫见状立刻轻声笑,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要我每次看你手抵着脑袋晃头晃脑的睡觉,我于心不忍。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说完话,意识就逐渐进入梦里。
关心的话语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心湖,杂乱的心情意外变得平静。
她明白,或许只有如此她才能安心入眠。
第一次睡在悦枫怀里,没有任何的尷尬,有的只是透过层层衣服所传出来他的温度,还有他能给予她的安心及幸福。
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
同个夜晚,有人能安心进入睡眠,相对地也有人失眠。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放手,但现实中却也残酷地只剩下一个选择,便是放手。
既然他不能是她永远爱的人,那他愿意是永远爱她的人。
因为,被爱总是比爱人幸福。
既然他不能以牵手之名走一辈子,那他愿意以朋友之名陪伴她。
因为他知道在她心里,在天秤各两端的爱情与友情是同等平衡的。至少在她心里是百分之百如此。
他看着书柜上那小心翼翼被保护着的小卡片,露出难得的幸福笑容。
『阿宇,你一直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永远不变。』
曾几何时,他想当的已经不只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