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事情脱离了大概率的基调,在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自从我和江妄上次进行一次毫无掩饰的坦白谈话之后,我本以为我和他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无聊游戏就此结束,各自会理所应当地回归本来的生活,抑或是有需求时偶尔见个面,深度交流一下,仅此而已了。
但是他还是像之前做戏那般,会在落地到酒店后给我报平安,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点夜宵,会在排练间隙给我发“好累”,会问我想吃那边什么特产零食,他带给我。
我说不用,我马上就要去他现在所在的城市了。
是公司安排的出差,我在飞机上闭目养神时还忍不住在思索,江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刚沉下心来没多久就被大脑强制叫停。
有很多种他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我却没了去深究的心思。
我很反常。
我竟然会给他回应。
我会默认似的回复他的消息,虽然简短经常只有几个字,也会和他视频,看他在屏幕那头穿着浴袍擦头发,有意无意地说:“刚才有个美女塞给我塞了张房卡。”
我:“那这是洗干净准备把自己送去人家房间了么?”
他手上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然后放下毛巾,突然靠近镜头。
我在镜头这边晃了下神,下一秒他棱角分明的脸就近距离地出现在了屏幕上,猝不及防。
我清晰地感到我的心跳加快了下,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
他故意冲我露出一个少年气满满的笑,也许是由于光线,他讲话时一双眼睛里仿佛有碎钻在闪耀。
他用上了恰到好处的无辜语气:“我洗干净只是想和你视频而已。”
我心中明白他在故意恶心我,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哥哥,你平时就这么钓鱼的么?”我有些刻薄地说,“真的能钓到么?”
我话虽然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很有氛围感的男人,长得十分有感觉,身材高挑,再加上做音乐的身上所笼罩的独特气质,危险又迷人,他都无需做什么,女孩子自动一个接一个地上钩。
江妄拿着手机走了两步,在床上坐下,镜头也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的浴袍有些松了,屏幕上正好出现的是他欲盖弥彰的胸肌。
我瞄了两秒,脑海中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浮现出之前我和他一起过夜,我趴在他胸膛,用手指在他胸肌上画圈圈的画面。
有意勾了下人,江妄像慢半拍一样把镜头上移,对准他的脸,眼神严肃,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钓鱼了。”
真是一套又一套,笑死了。
那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鱼儿来找你了,我挂了。”
“等一下,我还有事对你说。”江妄说,“等我两分钟。”
手机被他放在了床上,屏幕变成了天花板,我听到那边有好几个男声,江妄则说:“不去了,我在和人视频。”
有人好奇地问:“女朋友?”
江妄好像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我听不太清。
他停了下,竟然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女朋友,现在还在等着。”
这次他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字正腔圆,声音不算小,我想听不清都难。
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江妄再次出现在屏幕中。
四目相对,他淡淡说道:“刚才那几个是我这边的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我并没有对此作出回答,也没对刚才他对我们关系的承认作出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意有所指地说:“果然两分钟。”
又笑了下,我进一步进行解释:“再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鱼儿不会失望嘛。”
“没办法,之前被某个小妖精吸干了精气。”他接了我的话茬,眼睛盯着屏幕,先是惆怅地叹了叹气,然后饶有兴趣地回味,“小妖精两条腿又长又白,还会主动攀上我的腰,叫声也娇娇软软的,勾得人心痒。她受不住了,还会哭着抱紧我,撒娇一样让我快点。”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脸上,看样子是不想错过我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歪着脑袋等他说完。
他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笑着继续描述我们上次在学校后街小宾馆里的场景。
“到最后我把小妖精抵在浴室的墙壁上,勾起她一条腿,用力操她。”他话锋一转,突然人模狗样地说了句,“真怕小妖精感冒,之前她就感冒过。”
语气中饱含关切,一副假惺惺的可憎嘴脸。
又和他一来一回胡侃了会儿,我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到睡觉时间了。
挂电话之前,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他:“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嗯?”他倒是疑惑了起来。
“在去给他们开门之前,你说有事要对我说。”我解释。
“没什么。”屏幕里江妄眉眼清晰深刻,他弯了弯嘴角,很认真地瞧着我说,“我只是想亲口对你说晚安。”
“……嗯。”他此刻的模样与方才油腔滑调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含糊应了声。
“晚安。”他轻声说。
这是我那天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