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实在太热情了。
她不光对沈画这个人热情, 对沈画的能力更热情。
飞速加了微信之后,顾浅迫不及待想看看沈画是怎么给贺宗野行针的。
可电话响了。
接了电话,她眉头皱起, 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严肃:“她又来了?你告诉她,哪儿做坏的去哪儿改,我们不接。一开始来我们这儿,我就告诉过她,她鼻子是不够翘, 但搭配她的五官刚刚好,只需要脸颊减脂即可。”
“她自己非想要把鼻子垫高, 垫高鼻子后,鼻梁和面部过度肯定会不自然, 她又垫高了鼻基底,那边的医生肯定又告诉她,这样的鼻子还不够精致, 鼻头也要做,后面呢?鼻梁?山根?再缩个鼻翼?好了,现在的鼻子是挺精致的,但跟她那张脸没关系, 就像从外面买个鼻子装上去似的,能见人吗?”
“行了,直接告诉她,我们不接……谁来说都没用,不相信我的审美, 到别处做坏了又来让我改?做梦呢。”
“谁……靠。行, 你让他们等着, 我现在过去。”
顾浅挂了电话,立刻笑眯眯地看向沈画:“画画,我诊所有点急事,那我改天联系你呀。”
刚才还冷着脸,气场两米八,挂了电话面对沈画时,瞬间变成小迷妹。
沈画都被她这变脸技术给弄懵了,点点头。
顾浅很随意跟贺宗野和顾深打了招呼,转身就走,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等她走了,病房霎时安静下来。
顾深轻咳一声:“她这人,是有点儿热情过头,还很聒噪,你甭搭理她。”
沈画笑了一下:“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我喜欢热情的人。”
顾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找男朋友也喜欢热情的?”
沈画顿了一下。
男朋友……
在娱乐圈碰到的那些追求者,还有曹均卓这个恶心的东西,让她对男朋友三个字并没有什么期待。
在异世的时候,感情更是奢侈品。
某个追了她好久,她也有点好感,打算试一试的男人,出了一次野外任务,连尸体都没留下。
过去很久,又有一个追她追得特别真诚的男人,在她即将想要答应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只是为了想要借助她的能耐往上走。
再后来,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想要追她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是看上她的能力和地位,还有一部分是想要从她手中得到什么。
更可笑的是,有个男人追她,是因为他爱人被感染,他不想抛弃被感染的爱人,想把爱人藏起来,可又没本事躲过安全区的巡查。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喜欢漂亮男人,就摆出追求她的架势,想要借她的身份躲过巡查……
她看起来很蠢么。
如今,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这里安宁、和平,永远不必担心安全区被攻破,也不必担心被变异动植物袭击,更不必担心随时会感染致命病毒。
她开开心心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找男朋友这么麻烦的东西?
在异世,她可以把那个在危险时候,把她推出去抵挡危险的追求者,丢进变异兽群,可在这个世界,就算渣男真的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还得考虑下怎么还击才能全身而退。
何必那么麻烦呢。
贺宗野轻咳一声:“男人太热情了,会显得不够稳重。上赶着不是买卖,那么热情,总叫人觉得……别有企图。”
顾深无语地看向贺宗野。
沈画噗嗤笑了:“大概吧。”
她说着,抬手看看时间,“九点半,你想现在睡,还是等一会儿?”
贺宗野立刻抬起僵硬的手臂:“等会儿!”
明明之前很忙连轴转的时候,总渴望能晚上十点钟睡觉,早上八点钟再醒来,可如今真的实现了,才忽然发现,十点钟睡觉真的太他么恐怖了。
尤其是他这种毫无过度的睡眠,连个睡觉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关机!
关机后一片漆黑,半点儿梦都没得。
再一睁眼,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睡过觉。
这已经不是人了,这是机器。
“我还有半个小时。”
贺宗野一脸严肃,“说好的十点。”
给自己争取来时间之后,贺宗野也没再看卷宗,而是乖乖躺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了,还觉得不放心,又叮嘱说:“半个小时后再扎!不准提前。”
顾深和沈画面面相觑,没闹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顾深走上前去,“你干嘛呢?”
贺宗野:“做梦。”
顾深:“……你都睡不着,怎么做梦?”
贺宗野没好气地睁眼:“我模拟一下做梦不行啊。”
顾深没脾气了。
贺宗野说:“你们给我扎针之后,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了。这几天看卷宗,总觉得应该有灵感的,可就是抓不住。本想着恍恍惚惚似梦似醒的时候,能逮着什么灵感,可……睡太足,精神头太好,压根儿连打盹儿的机会都没有。”
顾深无话可说。
沈画:“现在的疼痛已经能适应了吧。”
贺宗野:“还行。”
其实还是挺疼的,看护工一天要给他换多少次床单就知道了,但他宁愿疼着也想清醒,不想陷入漆黑无边的沉睡,连自己醒来都不能。
沈画说:“这样,今晚的针,稍微给你放开一点。也就是说不会完全止住你的痛觉,你在睡着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疼,你也能意识到自己在疼。这样极有可能你一晚上都睡不好。”
“没事!”
贺宗野赶紧说,“我总得慢慢适应的。这样睡不好,反倒让我觉得自己睡过觉,而不是简单的开机关机。”
沈画点点头,看向顾深:“你来主导行针,稍微放开一点点,知道怎么运针吗?”
顾深:“明白。”
这次行针,速度要比之前慢一些。
顾深要自己把握好那个度。
如果脉气封得太狠,就会跟之前一样,贺宗野会立刻陷入沉睡。
而如果脉气封得太松,则会太过疼痛,不光是会疼得他睡不着觉,甚至会疼得他控制不住地收缩肌肉,挣扎等等,那样就会伤上加伤。
这个度不太好把握。
既不能封得太狠,也不能封得太松,要恰到好处。
怎么样才会恰到好处呢?
贺宗野跟一般人又不一样,痛阈较低,因此也不能按照一般人的脉气去封堵。
顾深很谨慎,一点一点来……
半个小时之后,顾深长出一口气,看向沈画。
沈画点点头:“你还是太过谨慎了,封得有些紧,不过也好,让他先适应适应。”
得到沈画认可,顾深也放松下来,收针。
贺宗野此刻还没完全睡着,只是脑子有些沉,开始昏昏欲睡,可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又让他没办法安稳睡去,使得他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沈画摸出手机看了看,霍延还没给她发信息,应该是还没醒。
她说:“你再留一会儿,注意他的脉搏心跳,看他能否适应这种程度的疼痛,一旦有过激反应,立刻给他完全止痛。”
顾深点头。
沈画转身要走,不小心碰掉了贺宗野拿来打发时间的卷宗,文件散落一地。
她连忙蹲下来捡。
这些陈年旧案,在网络上什么版本都有。再加上那个时候人们对信息保密没那么高的意识,确实有不少案件侦查细节流出来,传到网上。
想要知道案件情况,去网上搜就能找到不少线索。
她在捡资料的时候,只是无意瞄了一眼,就记住上面的内容了,不过显然,她没在意这些。
只是觉得,可惜。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就这样送了命。
凶手直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不得不说,很遗憾。
把资料装好,封口,放入贺宗野的床头柜里,沈画就先行离开。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霍延还在睡。
沈画第一时间摸了他的脉,一切正常。
她倒是不困,去洗漱了一下,就窝在沙发上听歌。
霍延醒来时,已经快午夜12点。
“你怎么不叫我?”他声音有些低哑。
沈画:“又不着急做什么。醒了就走,你这两天都跟我住公寓这边吧,等毒素行过肺部,就不用这么小心了。”
霍延立刻点头:“好。”
午夜时分,医院门诊大楼早一片黑暗,但急诊这边照旧灯火通明,连带着附近的一条街,都是彻夜不眠,有很多家店都是24小时营业。
沈画听到霍延的肚子咕噜了一下。
她也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这边的小店,环境可能比较差,你可以吗?”
霍延点头。
两人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粥店,要了一锅瘦肉粥,一笼煎饺,还有一叠脆爽的酸萝卜。
这家店收拾的很干净。
两人坐下,等待的间隙,霍延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跳跃,就像是在弹琴一般。
沈画也不吭声,安静地看他。
霍延的手弹一段之后,会抬头冲她笑一下,随后又继续弹几个音。
沈画猜,虽然按的是桌面不是琴键,但按下去的瞬间,他脑海中一定有美妙的音符在跳跃吧。
很快粥就送了上来。
砂锅有余热,锅里的粥还在咕咕地冒泡,鲜香四溢。
不等沈画动手,霍延就拿起勺子,打了一碗粥放在沈画面前,才又给自己打了一碗。
沈画也不客气,慢慢吃着粥。
味道稍微差了点,但胜在食材新鲜,不管是米还是瘦肉,都很新鲜,只放了姜片和葱段,没添加过多辅料,估计是为了照顾医院大部分病人的饮食需求。挺好的。
霍延尝不出味道,只能通过她的表情判断这粥到底好不好吃。
两人吃完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隔壁不远的烧烤摊前围了不少人。
“抠,抠,快抠啊!”
“不成,太深了抠不出来,还是赶紧送医院,跑快点去,孩子脸都憋青。”
“谁叫你们给我儿子吃面包的?不然孩子怎么会噎着!”
“掏不出来,好像还给捣下去了,赶紧送医院,快快快!”
“把她俩看住了,不准他们走,我家小宝要是有个好歹,她们得负责!”
“甭废话了,赶紧送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闹哄哄的,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要往医院跑。
沈画瞥了一眼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她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拦住女人:“孩子给我,我是医生!”
女人急得满头大汗,一看沈画这么年轻,“你行吗?孩子被那俩死丫头给的面包噎住,我们掏半天都没掏出来。”
沈画懒得跟她多说,从她手中抢接过小孩。霍延见状,立刻伸手挡住那个要扑向沈画的女人。
那女人这会儿急疯了,见霍延拦她,她一边大喊着有人偷小孩,一边厮打霍延,对陌生人的触碰厌恶至极的霍延,这会儿一动不动,坚决不让那个女人打扰到沈画。
四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此刻已经因窒息面部扭曲。
沈画不由分说将孩子反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拳头顶在他腹部肚脐上一点的位置……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虽然各个渠道都在普及这种方法,可在真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一紧张,就容易什么都忘了。
沈画第三次用力挤压孩子腹部时,“噗”得一下,一股气流从孩子口中冲出,连带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也被吐了出来。
孩子立马大口大口急促喘气。
沈画又给孩子顺气,随手按压了孩子的几个穴位,孩子逐渐平复下来,又因为惊吓开始大哭。
差不多挂在霍延身上的孩子妈妈,哇得一声也哭起来,连忙松开霍延,绕过去抱着孩子上看下看:“宝宝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
霍延赶紧拉着沈画往后退开几步,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挡在身后。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看到孩子没事,也纷纷松了口气。
被人群围着的两个小姑娘,双眼通红,眼看紧张得不行,这会儿也终于放松了点,可还是委屈得不断掉眼泪。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吧。”其中一个女孩子小声说。
“走什么走?谁知道我们小宝有没有被噎出个好歹,得去医院做检查!”刚才的那个妈妈瞬间变了脸,气怒地说。
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看孩子噎成啥样,眼看那么长时间喘不过来气,听说憋久了脑子会缺氧坏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不得做检查吗。”
其中一个小姑娘气得忍不住,说道:“我们没有给他面包吃,我们自己在吃,他看到了非来抢。”
小姑娘指着周围的人说,“他们都说,小孩子要吃就给他一块,别那么小气,我才给的!”
“小孩不懂事乱要东西吃,你就给吗?那小孩想要拿刀,你也给?”
“那是面包,又不是刀!我怎么知道他看着这么大了还不会吃面包?我怎么知道他夺过面包就全部塞嘴里!”女孩子气得直哭。
“反正你不给他面包,就什么事都没有。”边上的人说,“好在这会儿孩子没事,不然肯定叫你俩偿命的。这就是去医院做个检查,花几百块钱的事,检查确定孩子没事儿,以后就跟你俩没关系了。”
“凭什么!”俩女孩子委屈得直哭。
人太多,大家说话的时候面向各个方向,霍延看不全信息,但看懂几句,大致就能猜出来。他眉头拧得死死的,紧紧攥着沈画手腕的手微微晃了晃,把手机给她看。
他打了110。
沈画点头。
对这样的人,什么交流解释都是徒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警察叔叔。
可这会儿孩子妈妈拽着俩姑娘不叫人走,孩子爸爸沉着脸缩在人群里不吭声,孩子奶奶也哭天抢地的。
周围的人又都指责俩姑娘,把人家孩子噎着了,去医院看看也是应当应分,说俩小姑娘心眼儿不正。
俩小姑娘气得直哭,挣扎着要跑,却被周围的人堵着,又被孩子奶奶拽着破口大骂。
警察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沈画立刻想要走上前去。
霍延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攥紧她手腕,瞪了她一眼。
沈画说:“没事。”
霍延抿唇,知道阻止不了她,轻轻放开,却步步紧跟着,一脸警惕。
沈画蹲下来,摸了小孩的手腕,声音极其冷静:“是她们两个把面包塞进小孩的嘴里吗?”
见是救了孩子的沈画,孩子妈妈止住了哭,“反正面包是她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孩子手里,就把孩子给噎着了。你说这该不该她们负责?我们也不是想讹钱,就是叫去给孩子检查检查,都放心。”
沈画笑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面包这种东西不具有任何危险性,只要面包无毒,只要不是她们两个强硬地把面包塞进小孩嘴里逼他吃,那小孩因面包出现任何危险,都跟她们没有丝毫关系。法官不会支持你的任何无理诉求。”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刚才孩子被面包噎到,抢救及时,除了受点惊吓之外,并不会引起别的损伤。但是……”
沈画表情变得严肃:“你确实该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孩子小时候是不是抬头走路都特别晚,脖子软趴趴的?平时是不是走路很容易摔跤,平衡不好,容易一惊一乍,注意力不集中,不听命令,尤其是站不住,让他站着的时候不是全身晃动就是扭来扭去。这么大的孩子上幼儿园了吧,老师教的内容他是不是记不住?或者记住了很快就忘?有时候还会无故哭闹?别的小朋友集体排队跳舞,但对他来说很困难吧。”
孩子妈妈惊呆了,也顾不上哭,连忙点头:“是是是,这孩子特别难带。”
沈画:“明天挂个神经内科的号看看,孩子大脑发育可能有问题。”
孩子妈妈瞬间傻眼,孩子奶奶赶紧问:“啥叫大脑发育有问题?”
沈画:“大脑发育不全有很多形式,造成的影响也是多种多样。具体的要去做检查才能确定。”
边上立刻有人嘀咕:“大脑发育不良,那不就是……脑瘫么。”
脑瘫俩字,瞬间刺激到了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大声哭喊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小宝怎么回事脑瘫?脑瘫不是傻子么,我家小宝会哭会笑,也会说话……”
沈画道:“明天赶紧去挂号看看,孩子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尽早治疗还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一直拖延下去错过最佳治疗时机,那就一辈子都毁了。”
孩子妈妈和奶奶大哭起来。
医院这边的治安是重点。
上次郭主任的事情发生之后,医院附近又多增添了两个治安岗。
沈画耽误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附近的警察就过来了。
了解了一下事情原委,警察也很无语。
“首先是你家小孩主动去抢夺人家的面包,这点儿没问题吧?要是有问题,我们待会儿调监控看。”
“其次,面包这种东西,不是刀子毒药等危险品,你家孩子这看着有四五岁了吧,谁能料到他吃面包也会噎着?这跟面包是谁的没关系。你从面包店买了面包回来,孩子噎着了你还跑去找面包店?那喝水呛到的,是不是得去找自来水厂?”
孩子妈妈和奶奶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脑瘫脑瘫,压根儿顾不上孩子被面包噎住到底是谁的错。
一个警察留在这儿,另一个警察去附近调监控。
这年头,街道上哪家店没监控,刚才的一切都被清楚拍下。
看完监控之后,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真是那小孩忽然冲上去夺走了姑娘手里的面包。
警察安抚两个姑娘:“别怕,视频证据都有,不干你们的事儿。你们留个电话,如果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你们。”
俩姑娘显然还是害怕:“都不干我们的事,为什么还要留我们电话?”
警察说:“不管谁对谁错,冲突双方的联系方式我们都要留的,只是备案。”
俩姑娘不情不愿,但还是留了电话给警察。
小孩奶奶却忽然哭嚎着冲上来,就要厮打两个姑娘,被警察连忙拦住:“你干什么?”
“都是她们!是她们把我孙子的嗓子噎坏了,脑子也噎坏了!不是说噎住太久脑袋会缺氧变傻吗?肯定是因为她们!”
警察:“谁说你孙子脑子缺氧傻了?那不好好的吗?”
沈画眼神冷淡:“脑瘫是先天的,胎儿时期大脑发育有问题。刚才噎那一下,并不会对孩子造成任何损伤。”
“我我……”
警察知道遇到胡搅蛮缠的人了,直接说:“你们跟我们去所里一趟,备案。明天带孩子去做检查,看看到底是先天的,还是被一口面包给噎的。另外,按照目前的证据来说,就算真是被面包噎的,也跟人家姑娘无关!”
警察示意那两个姑娘可以走了,俩姑娘哪还敢留,赶紧跑走。
围观群众这会儿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脑瘫一般都是怀孕的时候没养好,你们好好想想,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吃不该吃的药了?或者孩子妈妈生病发烧了?”
“真是脑瘫可得早点治。你们这还好,孩子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好好治说不定过几年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了。要发现得晚,孩子越大越没希望治。”
“你们这爹妈也真是的,孩子不对劲,也不说早点去医院看看,怎么当父母的。”
沈画晃了下霍延的手,两人一同离开。
这会儿指责父母的,跟刚才指责那两个姑娘的,都是一批人,所谓的,正义路人。
沈画和霍延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沈画洗完澡出来,看到客厅灯还亮着,就下楼。
霍延正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是简谱,他在写歌。
沈画在他旁边坐下。
霍延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继续写,不过这一次,他写的时候,顺口就哼了出来。
天籁这个词,在她脑中有了具体的印象。
沈画忽然看到他脖子里还有手臂上,有几道刺眼的伤痕。
稍一回想就知道,是被那个孩子妈妈给撕抓出来的。
她沉着脸去找了药膏回来给他涂抹。
“人的指甲里带有各种病菌,抓伤必须要处理一下。”沈画说。
霍延乖乖地由她上药,低着头看她:“只一点点疼。”
沈画顿了顿,“你怕疼吗?”
霍延下意识摇头,但又很快点头:“怕。”
沈画微微抿唇,但很快就说:“那我轻一点。”
“嗯。”
上完药,霍延就又继续开始写歌哼歌。
沈画坐在边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本来不算很困的,可听了几句竟然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木质地板上,身上盖着薄毯。
他坐着,靠在落地窗上,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子投射进来,给他的轮廓堵上一层淡金色的毛边,仿佛一层天然滤镜。
洗掉伪装恢复原貌的他,好看得不似真人。
在异世有传言说她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也许大概可能……是真的。
至少,养眼。
沈画这两天上班,都带着化了妆的霍延。
给应老先生三诊的时候,霍延也不想待在休息室,就戴了耳机待在走廊上。
他当然不是为了听歌,而是不想在别人叫他的时候,让人看出他的异常,戴了耳机就可以说自己没听到,不是听不到。
沈画给应老先生诊脉,抬眼往外望去,就能看到霍延站在栏杆边上,目眺远方,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看手机,不急躁也不无聊,就只是单纯地等待。
这一点沈画都做不到,有一点儿空余时间,要么是拿着手机看,要么就打个盹儿,根本不存在说安静等待这个选项。
沈画嘴角微微翘起。
霍延这人好像自带安静的buff,无论到什么环境,看到他就觉得安宁。
“应老先生这两天体温控制在38摄氏度左右,少量白痰,难咳出,夜间时候咳嗽偏多,食欲不振,偶有呃逆。”
顾深说:“脉沉细数……从脉象上看,肺中郁热逐渐消退,但热邪伤阴,肺失肃降……当养阴清热、和胃降逆。”
沈画点头:“你开方吧,可以再行一遍针,帮着梳理胃气。”
顾深说好。
应青戎跟着沈画出了病房,低声问道:“沈医生,老爷子的情况,算是好多了吧。”
这不废话么。
沈画:“嗯。”
应青戎又道:“最终能康复吗?”
沈画:“你很着急?”
应青戎说:“只是担心父亲身体。”
沈画看了他一眼:“老人年纪大,身体机能下降严重,这回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日后遵医嘱好好治疗,一月左右可出院回家,三个月可痊愈。痊愈后再用药调理,可防止腹部肿瘤结节复发。”
应青戎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多谢沈大夫。”
沈画:“应该的。”
霍延看了过来。
沈画跟应青戎说:“再有两天,老爷子的情况就会大大好转。既然收了这个病人,我们就会负责到底,不必三番两次道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抓着霍延的胳膊,带人走。
应青戎站在门外,目送沈画和霍延离开,这才重新回到病房。
沈画要回急诊去上班,带着霍延不方便,就把他送到贺宗野的病房。
谁叫贺宗野现在无聊呢。
贺宗野盯着被沈画带来的霍延,惊讶无比:“卧槽,这脸,这怎么弄出来的?我这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啊!”
贺宗野叫霍延走近点给他看,霍延不肯。
贺宗野目光幽幽地看着沈画,“你这技术啊,真得在局里备个案,这看起来跟整容没啥区别了。”
沈画说:“一次性的,能洗掉。等我有空做成面具的话,那就的确跟整容差不多。”
贺宗野:“试试能骗过人脸识别吗?”
沈画:“……单纯人脸识别肯定能骗过,加上虹膜和视网膜肯定就不行了。毕竟脸只是外部特征。”
贺宗野无奈地说:“目前大部分地方应用的人脸识别技术,除了一些高度保密场所外,都不会用到虹膜和视网膜是别。”
沈画:“那我只能保证,不对外制作面具。”
贺宗野叹气。
和平年代,她又不打算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种以假乱真的面具技术就算了吧,现在给霍延用用也就罢了。
把霍延留在这儿,交代两人互相监督之后,沈画就去忙了。
等她下班过来,这边病房里,霍延坐在沙发上,拿着本子写写改改,病床上的贺宗野姿势艰难地翻看卷宗。
谁也不理谁。
贺宗野一见沈画进来,就格外无语。
“你明天还是别带他来了,屋里多个人,跟多了个木桩子没什么区别。”贺宗野说。
沈画:“那你当他不存在不就行了?”
贺宗野:“我可以当木桩子不存在,但没办法当他不存在啊。最要命的是,我叫他吧,他听不到,眼巴巴地等着他抬头看我,我能跟他说句话,可他自从你走之后,一整天,整整一天,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看过我一眼!”
沈画看向霍延。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他太吵。比顾浅还吵。”
贺宗野不服气了,“我今儿跟你说超过十句话没?我吵?你居然嫌我吵??再说了,霍晋安你都听不见,我能怎么吵你?”
这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贺宗野立刻就后悔了,忐忑着要怎么道歉。
也是此刻的霍延看着太像正常人,让他忘了他其实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病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理,才会用对待正常人笑闹的态度对他……
贺宗野心中暗自后悔,却又怕说了什么之后,会让霍延更难受。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沈画没想那么多,除了这次毒素行至肺上可能会影响到他呼吸之外,她从来没把霍延当成病人小心翼翼地看待过。
她也不觉得贺宗野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还有些好奇地看着霍延,重复了一遍:“对啊,你只要不看他,他说什么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吵?”
霍延眼睛清澈,一本正经地说:“他脑子吵。”
沈画:“……”
贺宗野:“这是什么鬼才答案!”
沈画忍不住笑起来,从大脑活跃程度来解释的话,那贺宗野还真的非常吵。
而霍延就不同了,他在写歌的时候大脑也非常活跃,可他的活跃并不吵闹。
霍延跟沈画一起上班的第二天,科室几乎都认识霍延了。
小护士们笑嘻嘻地打趣着,说沈医生带男朋友来上班。
医院的医护之间,八卦传得非常快,很快其他科室就也知道了。
上午心外有个病人,是建筑工地的工人,他很倒霉,在脚手架上切割钢筋的时候,手磨机切断了安全绳,他从脚手架上摔下去。
四米多的高度,摔下去若是姿势对的话,可能不会受太严重的伤,而若是姿势不对,当场摔死的都有。
这位工人师傅姿势倒是没问题,可谁能想到,偏偏落地那是空的,下面还有一截钢筋。
巧得不能再巧,他就摔在那节钢筋上了!
钢筋从他臀部刺入,斜穿过整个胸腔,从右侧肋间刺出。
倒霉是真的很倒霉。
这种受伤的方式,真是人为都弄不出来。
但幸运也是够幸运,腹部和胸腔内那么多脏器,还有主动脉血管,可刺入他胸腔的钢筋,竟然完美地避开了主动脉血管,和各个脏器。
否则他都等不到消防和120,当场就会死亡。
消防小心地切断钢筋,把他送来医院。
医院这边早就准备好了手术室,骨外、心胸外科和脊柱外科的专家都在待命,患者一来就直接被推入手术室。
同时医院也叫了沈画过去帮忙。
这样的手术,虽然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伤及大动脉,可在手术过程中谁也说不准,一旦出现大出血的情况,钢筋还没拆出来,病人连抢救都没办法抢救。
这个时候,沈画这手止血功夫就非常有用了。
沈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过去。
带她过去的护士还在笑着说:“沈医生你这倒是好办法,把男朋友带来医院约会,不然平时咱还真没空约会。”
沈画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
病人情况紧急,她很快就刷手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这个时候,患者还清醒着,能说话。
四十多岁的汉子,强忍着害怕,跟医生说:“我妈在农村,八十多了,有我弟弟养,我放心。我老婆怀孕八个多月了,这胎怀相不好,她早就辞了工没上班,家里还有个小子在上小学。要是……要是我救不回来,叫他们别告诉我妈,赔偿金……给我弟一点,叫他以后替我尽孝。我老婆……我老婆,她……叫她把孩子引产了,或者生下来送人,老大她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丢到我弟那……”
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最普通的家庭。
可就是普通,听起来才心酸。
一个人倒下,一个家就毁了,灭顶之灾。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情况挺好,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你。”
“你一个大男人,指望弟弟养老母亲算怎么回事?你打起精神。”
“你老婆怀孕八个多月怎么可能引产?不要命了?你现在手术成功了,等你出院,你娃娃也正好要出生,那不是刚刚好?”
在给他做术前准备的医护人员,一个个强忍着心酸,宽慰道。
主刀医生们还在讨论着手术难点。
钢筋是螺纹钢,刺入体内的部分又长,切割难度非常大,不可能切割,只能拔出。
而螺纹钢表面的螺纹,摩擦阻力大,容易对脏器、血管造成二次伤害。
再者就是,这会儿并没有大出血,但极有可能是因为出血口被螺纹钢堵住,一旦钢筋拔出,肯定会有多个出血点同时出血,失血量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最高,输血都来不及。
那样的话,手术根本就做不了。
沈画:“出血问题交给我。”
心外神刀容臻不是第一次跟沈画合作了,在贺宗野的手术上,容臻见识到了沈画的厉害之处,他跟沈画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确定沈画有把握。
另外骨外的主刀,也知道沈画的情况,上次合作过。
但脊柱外科的这位不知道啊。
这位副主任刚从德国交流回来,一回来就赶上这场大手术,压根儿不知道沈画是哪号人。
还有其他医护人员也都不太清楚。
上次跟着沈画他们参与救治贺宗野的医护人员是特调的,有一部分是保健楼那边抽调过来的,有一部分是这边的。
可手术排班问题,这次的手术人员,除了沈画和容臻这几位大主刀以外,剩下的几乎都没参与过救治贺宗野。
因此,当沈画提出出血问题由她负责时,其他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大家对沈画最深的印象就是救治郭主任那次,可这次的情况跟那次又不一样。
明显这次的手术难度更大。
在场的除了几位主刀和沈画外,还有几位主治医生,作为助手上台。他们知识面比护士广,也更觉得不可能。
当然,最为质疑的就是脊柱外的这位耿主任。
耿胜宏主任甚至都不清楚沈画帮忙救治妇产郭主任的事。
见容臻他们好像对沈画的狂妄之言都没异议,耿胜宏觉得十分别扭,可专业性让他不得不提出质疑:“你是哪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画点头:“耿主任,我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在我能确保不会大出血,只会有少量组织出血的情况下,你们只需要考虑,你们最快要多久能完成手术?”
“怎么可能!”有人惊呼出声。
确保不会大出血,只会有少量组织出血,那……那不就跟在大体老师身上练习的时候差不多么!
活人的手术,都必须要小心翼翼避开大血管,但即便如此,人体十分复杂,手术中谁都不敢确保万无一失。
沈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正式上台资格都没有,她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耿胜宏脸色更冷了,“你好大的口气!人命关天,由得你胡来!容主任冯主任,你们怎么说?”
容臻:“我跟沈医生合作过,她既然说有把握,我相信。”
冯主任也点头。
耿胜宏被气笑了:“你们还有半点儿专业性吗?我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在哪个乡村黑诊所!什么话都敢说啊!你倒是说说,你谁啊?”
沈画:“沈画,急诊科医生。”
“急诊的?脊柱外跟急诊经常合作,可我都没见过你,新来的?你这年纪,规培期过了没?”
“……第一年。”
“呵,呵呵!”耿胜宏真是怒极反笑,“听听,听听。第一年的规培生,她有什么资格进来这件手术室?还敢狂言大话说什么止血交给她?又是什么渠道塞进来刷资历的吧,国内这点儿真叫人深恶痛绝,这要在国外,她是会被起诉的知道吗!”
耿胜宏是在国外念的医科大学,在国外拿的医师执照,曾经在全美排名前十的医院当过主治医生,履历非常光彩。
他透露出要回国的意思,国内好多大医院都向他抛去橄榄枝。
最终海一院这边以高薪高福利和高级职称,以及某些不公开的隐性条件,招揽了这位人才。
在顶尖医院待过的耿胜宏医生,回到国内,即便这儿是海市最好的医院,可他还是不怎么看得起大部分同事。
能让他认可的也就是容臻这类的。
这会儿别说是沈画,就是急诊科的主任来,耿胜宏也是丝毫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之前急诊的病人需要两个科室共同手术的,耿胜宏都是直接占据主位,商量都不商量。
和其他科室合作,耿胜宏也都是非常强势。
告到院长那边也没用,谁叫耿胜宏是稀有的优质人才呢。
这会儿,耿胜宏就更不可能把沈画放在眼里。
“行,我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要怎么止血。”耿胜宏冷着脸,“我倒是想知道,怎么能确保不会大出血,只有部分组织出血,你还能把血管装个水龙头,直接给关住不成?”
沈画点头:“差不多。我会用金针封住部分血管,控制血液循环。但大脑和心脏的血液循环不能完全阻断,也不能长时间控制,否则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我能给出的时间,最多只有半个小时。”
沈画认真地说:“半个小时,你们要确保把钢筋取出,并且对损伤的脏器进行修复,半个小时后,我必须放开血液控制。”
容臻思考了一下,点头:“半个小时,可以。”
在给病人做的ct检查中能看出来,钢筋幸运地避开了心脏、肝脏和肺部,这样修复起来就稍微容易点,也不需要开胸,从腹部就可以做手术。
本来在手术中,出血会影响视野影响手术速度,若只有部分组织出血的话,出血量会大大减少,手术速度也会提升……
冯主任斟酌过后也点头:“可以。”
耿胜宏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们都疯了吗?她说用什么金针能封锁血液循环,这你们也信?你们当她是上帝呢!”
容臻和冯主任都没吭声,直接询问麻醉师麻醉情况。
这架势不用说,显然是打算真的就这么做手术!
耿胜宏气得直接拽了橡胶手套:“这手术我不做了。你们这是在杀人,我保证会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上报!你们都会被吊销医师执照,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甚至是坐牢的!”
耿胜宏怒气冲冲地出了手术室,把橡胶手套丢到医疗垃圾桶里,一把摘下手术帽,气得就要去跟院长告状。
容臻眼神冷静:“还有谁想走的?立刻马上。”
又有两个主治医生离开了手术室,他们是脊柱外科的,是耿胜宏的手下,走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后还要在耿胜宏手下混。
其他人都没那么傻。
真要出什么事情,首先要承担责任的也是容主任冯主任和那个沈医生啊!
他们这些小虾米,波及不到的。
但若真的成功了,他们可就见证奇迹!
麻醉师打了个手势,示意麻醉起效。
手术正式开始。
最先上手的就是沈画。
这次可就不是按压穴位止血这么简单的了,她得用上金针。
……
三个半小时,手术结束。
手术室外围了一大群人。
有病人那个怀胎八月的老婆,有医院的领导,有工地的工头,有消防留下来等消息的人,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
沈画这次学聪明了,她最先完工,却不最先出来,等容臻他们出去后,她再出去。
果然,容臻刚一出去,立刻就被围住。
容臻本身就是医院的明星大夫,长得好专业技术还好,采访他才有价值。
沈画偷偷溜走。
容臻一阵无语,可被一群人围着,他再不耐烦,也得回答手术问题,向家属做说明。
“手术非常成功。”
“得益于沈医生,术中没有出现大出血……”
“病人情况很好,现在已经送去icu,只要度过24小时危险期就没有问题,医院会有专业医护全程看护……”
“预计两周左右就能出院。”
“两周就能出院?”有记者非常惊讶,“这么大的手术,怎么可能?我们之前采访了耿主任,耿主任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容臻脸色顿时黑了,“耿主任因故没能参加手术,手术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对自己说过的话负全责。”
医院领导赶紧出来说:“医生们在手术中有争论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为了病人好。时间不早了,各位媒体朋友一起吃个便饭。这次消防和我们医院紧密合作,才确保病人安全……”
一通场面话下来,话题就被带歪了。
容臻脸色很冷。
冯主任拍了拍容臻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画已经挤上电梯下楼了。
事发紧急,她跑来上手术也没跟霍延说,霍延估计还在休息室等她呢。
沈画刚到楼下,就听到几个护士在说:“那个工人真倒霉,他手术才做完,他老婆太激动,好像要早产了!这下两口子都要住院。”
另一个护士说:“你不知道,更惨呢!那个孕妇之前就在咱们院建档立卡,她子宫情况不好,胎膜早破,上周就让她住院,她非说家里有小孩上学需要接送,老公上班早出晚归,她想再等等。”
“胎膜早破?那还不赶紧剖?太容易感染了吧,万一胎儿宫内缺氧,很容易就胎死宫内吧。”
沈画没在意,产科那边郭主任还在住院,但产科也不是只有郭主任,其他医生也都很棒,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很丰富,最多不过就是早产,剖宫产手术还是比较安全的。
可那个护士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护士说:“产科那边苦口婆心地跟她说,叫她早点住院,她也答应了,说家里安排好,最迟这一两天就住院,谁知道出现这事儿。”
“刚才她接到丈夫出事的消息赶来,咱医院怕她出事儿,赶紧就叫产科的护士跟上去。刚才好像说是胎儿胎心偏快,报告给产科那边,副主任说让立刻检查,怀疑胎儿缺氧。”
沈画连忙叫住那个护士,“然后呢?”
护士也认识沈画,笑了一下说:“沈医生你下手术了,真厉害啊!”
沈画点点头,赶紧说:“那个孕妇怎么样了?”
护士一愣,连忙说:“我问问啊……”
护士打电话到产科那边问,一问,脸色顿时变了:“那个孕妇,刚才胎儿心率减慢到每分钟60,张主任怀疑是急性胎儿宫内窘迫,再考虑到患者之前有胎膜早破的病史,张主任怀疑会出现脐带脱垂!这会儿正在检查!”
护士话音未落,沈画就飞快地跑回电梯。
一旦出现脐带脱垂,胎儿随时会胎死腹中。
情况非常危急。
产科那边只能立刻进行手术。
可,根本没有麻醉的时间。
无麻醉剖宫产。
生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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