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安几乎是被段迟渊拖着走的,累得满头大汗,也就没注意到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眼底的茫然和困惑。
  段迟渊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林晏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小动作。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自发的做完了一切。
  那动作就像是做惯了似的,就好像林晏安握住他的手,他就必须要回握似的,莫名极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跟林晏安有过这种暧昧的小动作。辗转几世,那人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偶尔有些亲密的举止,也总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何曾有过这种小情趣?
  更别说最早的那一世了,那时的林晏安高高在上,心系家国大事,闲暇本就不多。即使偶有表示,也难掩上位者的矜持,总要避着人,害得他总也不尽兴……
  古怪的熟悉感萦绕不去,段迟渊试图挖掘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似的,太阳穴突然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剧痛,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些零散的片段。
  他猛地停住脚步,试图集中精力捕捉那些一闪而逝的画面,却屡屡失败,心头一阵烦躁。
  他停得太突然,林晏安险些停不住脚步,撞到他身上。
  段迟渊握着林晏安手腕的手指不断收紧,林晏安有些受不住,疼得皱起了眉头,轻声唤道:“王上,你怎么了?”
  段迟渊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光很冷,甚至因为太阳穴的剧痛而透出一丝凶狠。他的目光顺着林晏安皱着的眉心,滑落到男人已经被攥出一圈红痕的手腕。他嘴角微抽,松开手,强撑着嘲讽道:“太弱了。”
  林晏安顾不上计较他的口出恶言,因为段迟渊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的,苍白得吓人,额角不断淌下冷汗,刚才还身强力壮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林晏安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想扶住他,却被段迟渊用力打开了。
  “别碰我!”段迟渊低声吼道,重重推开林晏安,心念微动,唤来一个阴兵。他扶住阴兵的肩膀,面色不善的朝一直远远跟着的燕卿卿招招手。
  燕卿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奉承话刚说了半句,就被不耐烦的段迟渊打断了。
  “送他回马车上去,不许出来。”段迟渊言简意赅的下完指令,扶着阴兵朝远离马车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林晏安拽住他的袖子,皱眉道,“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跟我一起去马车上吧。”
  段迟渊的脚步顿住,轻轻一甩袖子,把林晏安的手甩脱,冷声道:“不必多管闲事。”
  林晏安还待再劝,却被燕卿卿拉住了。燕卿卿丢给他一个劝阻的眼神,垂下头大声道:“恭送王上!”
  段迟渊略一点头,缓步离开。
  “你拉着我做什么?”林晏安有点生气,瞪了燕卿卿一眼。老段那副模样一看就是身体不适,这无间旷野上除开那辆马车,就只剩下硬邦邦的黑色大地,他不去马车上,难道是想躺在地上休息吗?
  燕卿卿老成的叹了口气,眉间染上一丝担忧,解释道:“王上不肯跟公子你在一处,应该是怕伤到你。”
  林晏安怔了怔,狐疑道:“伤到我?”
  “是的。”燕卿卿点点头,继续说道,“公子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场大战,王上被怨念洪流吞吃了进去,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怨念洪流由地府中所有魂魄的怨愤之气组成,究其根本,其实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意志不坚者,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有被怨念同化的危险,更别提整个被吞进去了。也就只有如王上这般心志坚定的人,才有可能从内部冲破怨念,将其清剿干净。”说到这,他摇摇头,面露遗憾,“但是就算是王上,也很难完全不受怨念的影响。王上从怨念洪流中破出,本就损耗极大,心神一旦放松,就很容易遭到残留怨念的反噬,他此时离开,应该是担心自己会受怨念影响,一个不慎伤到公子。”
  林晏安听完,沉默良久,默默地站在原地,眺望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叹息一声,跟燕卿卿一起返回马车。
  没过多久,马车再次开始行进,段迟渊却迟迟没有现身。林晏安心中担忧,坐卧不安,只得掀开帘子,盯着外面黑黝黝的天地发呆。
  他没想到的是,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段安稳平静的时光。
  160我的老攻是鬼王19 此中深意
  没有人能想到,恶鬼会以比之前高出几倍的频率发动袭击。
  也许是被段迟渊的攻无不克激怒了,短短两个时辰后,怨念洪流卷土重来,裹挟着整个鬼域的怨愤,如天灾般轰然降至。
  灵力的波动剧烈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施了重重防护法阵的马车也抵挡不住,像触电了似的颤抖着。
  林晏安抓紧窗棂,透过车窗往外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漆漆的地面已经彻底被怨念洪流覆盖了,二者同为黑色,却有着明显的不同。潮水般的怨念涌动着,翻滚着,透着一种比黑色更深的幽邃,又有着某种古怪的吸引力,像是多看一眼,人就会被吸进去似的。
  天空中,两道人影正在缠斗,一人半身赤裸,赤手空拳,另一人则披着一袭黑色长袍,手中擎着长剑,长长的袍角在风中猎猎飞舞,瘦削利落的腰部线条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