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江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
电话里的背景音依旧嘈杂，关一禾隐隐约约听见有个女声在说“怎么了”。
“哦，没事。”他终于开了口，对旁人说道，“信号不好。”
她听罢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信号不好？”
笑了好一会儿，她语气轻快，“信号不好那我就挂啦，不打扰陈老师喽。”
“…好胃口哦。”
陈慕江只简单回复了一个嗯，她听到就直接挂了。
挂完可能不到半秒，她的手机又再次震动。
她挂着了然的微笑，点开看果不其然是陈慕江的微信。
「陈慕江：告诉我你家真的有猫。」
「关一禾：真的有猫又所以呢？」
「关一禾：它真的能翻后空翻？」
「关一禾：你想什么呢？」
「陈慕江：为我的清白做最后的挣扎啊。」
「关一禾：挣扎？？」
「陈慕江：不是。」
「陈慕江：不是那种，反抗的挣扎。」
「陈慕江：是那种心里早就受不住诱惑了，嘴上还要逞逞强的，挣扎。」
「关一禾：你好矫情。」
「关一禾：你慢慢挣扎吧，我要睡了。」
「陈慕江：猫也要睡了？」
「关一禾：猫摔残了，就刚刚。」
「陈慕江：因为信号不好残的？」
「关一禾：嗯，被机顶盒子的线绊倒了。」
「陈慕江：你再逗我我真的过来了。」
「关一禾：那不逗了，886。」
陈慕江发了一串哈哈哈。
她没回。
他又问她真的要睡了吗，她也没回。
关一禾当然没睡，她在各类社交平台冲浪冲得不亦乐乎。
陈慕江肯定知道她是个夜猫子，但他像是不在乎她回不回一般，吃完饭了、到家了、睡觉了都跟她说了一声。
他自顾自说完晚安，十分钟后还又加了一句。
「陈慕江：明天就去买猫，紧急训练它学后空翻。」
她看到微信，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醒来她才回复了他。
「关一禾：什么猫？」
「陈慕江：夜猫。」
他非常上道的回复让关一禾一起床就有了好心情。
尤其是接下来两人并没有再像昨天一样黏黏糊糊聊下去。
再腻歪她就要喘不过气了。
尝完爱情调剂品，关一禾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可能因为是陈慕江亲自推荐，再加上之前她为他拍的照确实广受好评，柯艾跟她说话亲近得很，不过几句话就开始抱怨起被挖走的摄影师和挖她的团队。
关一禾猝不及防又听了几个八卦。
柯艾噼里啪啦地发来一大堆消息，说之前合作的摄影师冉有菲是因为跟挖她的明星的经纪人手上的另一个男明星在搞暧昧，恋爱脑上头直接跳槽的。
她还配上了无数个翻白眼的表情，说跟男明星搞暧昧可以，怎么能影响工作呢，再说其实八竿子打不着啊。
关一禾听得晕晕乎乎，还在仔细看冉有菲究竟是跟女明星、经纪人、男明星中间哪个人搞暧昧，柯艾又开始了新一轮爆料。
她说看在冉有菲给她拍了那么多出圈照的份上，她可是把她当朋友一样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个男明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拍一部戏谈一段恋爱，甚至去音乐综艺当个飞行嘉宾都要跟歌手扯不清楚。
她说泰迪都要叫他师傅。
关一禾做高考语文的阅读理解都没这么全神贯注过，终于跟上柯艾的节奏，她抽空问了句哪个歌手。
柯艾还真告诉她了，说不是很红，叫什么刘什么琪。
「关一禾：刘伊琪？」
「柯艾：好像是的，你认识啊？」
「关一禾：不认识，但是好像是海音的。」
「柯艾：可能吧，好像演过音乐剧。」
柯艾不太在意女歌手究竟是谁，一大堆八卦说完又绕回到了跳槽的摄影师身上。
关一禾始终应和着她，还你来我往地也跟她说了几个八卦。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扯到了梁末身上。柯艾也被梁末骚扰过，知道关一禾有同样的经历后，她立刻表现得对她更加亲近。
这天聊下来，她俩有共同讨厌的人、又没有利益冲突还互相有需求，柯艾一口一个姐妹地叫着，关一禾也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柯艾：那我要我这边团队加你一下了，姐妹！」
「柯艾：到时候他们给你发我接下来的安排，你看你哪天有空。」
「柯艾：以后就靠你了！」
「柯艾：[亲亲][亲亲]」
「柯艾：我也要像陈老师一样冲上热搜，可以嘛。」
「关一禾：那必须给姐妹安排上啊。」
「关一禾：只要你没在热搜上呆腻。」
「关一禾：出圈女王issoback！」
「柯艾：啊哈哈哈哈。」
柯艾给关一禾饼画得不要太大，说是未来几年都要跟她合作。
关一禾才不把这些话放心上，她知道如果她给柯艾拍的照片不过麻麻且又有合适的摄影师出现的话，她就算工作不出错也照样被炒。
说不定还会被安上莫名的理由。
即使是跟柯艾合作稳定的冉有菲，估计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被淘汰。
优胜劣汰，或喜新厌旧，在娱乐圈尤其常见。
但有新工作肯定是好事，并且看柯艾这副能叨叨的样子，关一禾估计之后能听到不少八卦。
说到八卦，柯艾口中的刘伊琪就是李桦的小歌星前女友。
在沙都的那天晚上，李桦只说了他跟刘伊琪谈过，并且还是在两个人出道之后谈的，但具体什么时间他没有说。
两个人都没出道太久，男明星当飞行嘉宾的那一期她似乎有印象，貌似也不是很久远的事情。
她在心里看好戏：不知道李桦和刘伊琪的恋爱中是否有过男明星的影子。
其实借此机会她可以跟李桦聊聊天的，但她一想到在沙都那场长达六个小时的前戏——还是文戏——的失败ons，就没有一丝想要给李桦发微信的欲望。
但第二天跑活动时，关一禾意外跟同样参加活动的李桦打了个照面。
她先是随意瞥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还挺好看，宽肩窄腰的，男人转过头来她才发现是妆造完整的李桦。
李桦今天好好打扮过，而且或许是他的经纪人为了打造人设，他今天的话更少了。甚至表情都没多做几个，始终维持着一副似乎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冷淡表情。
包括看她的时候。
关一禾感觉他斜睨过来的那几个眼神让她重新燃起了对他的兴趣。
于是她趁着休息的空档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逗他。
李桦也抽空回了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对于“冷淡男”的角色过于入戏，关一禾说的梗他接不太上。
所以当关一禾第叁次在百忙之中发微信还要解释一下上一句的笑点在哪时，她顿一下，果断选择了删除打好的字，转而发了一个简单的表情过去。
发完就锁屏，动作一气呵成，即使下一秒手机就震动。
她心想：好像还是陈慕江有趣点。
*
关一禾对李桦的兴趣在一晚之内起起伏伏。
一聊天，就下头，但一看到他站在她面前，低头与她对视，她又觉得：我还能再试试。
尤其是她发现李桦的手也长得不错。
活动后，一众人齐聚某清吧，参加活动的小型afterparty。
主办方没选择吵闹的夜店，反而是安排了一个情调还不错的酒馆，音乐声不大不小，适合大家放松聊天。
若是往常，关一禾会觉得累了一天之后确实没心情再蹦了，坐下来聊聊天挺好，轻轻松松就能把局应付掉。但此刻的她非常想要质问主办方为什么要挑选这样一个不需要俯在耳边就能听清别人说话的地方。
不是因为她想要跟李桦亲密一点，而是因为——
桌上有她本科时的前男友。
前男友跟林姝尧同一个系，因此他俩认识又相恋。谈了半年多就分手，跟她的许多恋情都很相似：她要谈的、她要分的、男方因为猝不及防的分手所以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到什么程度呢，前男友现在是制作人兼创作歌手，去年出了一张专辑，专辑名字是她的生日，其中最火的歌曲，内容是回忆前任。
他还在抖音里回复粉丝说就是写给读本科时某一位前任的。
歌是真的火，那段时间关一禾刷抖音时不时就能刷到。
当然还有知道内情的林姝尧和文若柳每天故意逗她的转发。
她每次都翻白眼。
男人就是喜欢强调自己是情种，她当时跟这位前任谈恋爱的时候，可没觉得对方有多像他分手后说的那样喜欢自己。
海音低配charlieputh罢了。
她在心里冷笑：对不起charlie，侮辱你了。
前男友坐下时，两个人眼神对上，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
倒是前男友带来的朋友一直在说话。他听说关一禾也是海音的，还跟前男友同一届，立刻满脸兴奋道，“姐，那你肯定认识王哥的前女友吧！就是他歌里写的那个。”
关一禾：“…….”
前男友王哥的表情似乎有一丝裂痕。
一有八卦，桌上的注意力立刻都集中到了关一禾这边。于是所有人都见证了好笑又尴尬的一幕。
朋友以为关一禾没见过“王哥的前女友”，非但不作罢，反而把他所知的前女友特征一一描述，要关一禾想想他们那一届有没有她认识的、符合条件的女生，大有一副今天誓要把“王哥的前女友”找出来的架势。
关一禾全程假笑听他说话。
朋友手舞足蹈，还说到“前女友”的星座，说王哥从那之后就再也不谈这个星座的女的了。
他也不知道是脑子抽还是担心他的王哥孤独终老，说到一半忽然指着关一禾说：“姐，你不也是大眼美女嘛！”
关一禾眼皮一抽，淡笑不接话。
前男友也不说话。
朋友还在问，“姐，你啥星座啊。”
关一禾开口，说了她的星座。
桌上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但朋友还在傻呵呵问，“哈哈，一样的啊？那不行了。”
他随口加了一句，“姐，几号啊。”
关一禾报了几个数字。
桌上一片寂静。
朋友的表情瞬间凝固，其他人神色各异，关一禾保持微笑，前男友一脸无奈。
他终于开口说话：“巧了，这不是。”
表情叁分留恋，叁分惆怅，四分似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始终放不下的模样。
可关一禾才不信。她和他分手之后，喊得最放不下的人反而是最先谈恋爱的那个，之后一个又一个的换。
换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她看他每个都爱得挺深的。
她皮笑肉不笑，“巧的。”
然后立刻转头问身旁的李桦，“你困不困？我好困。”
李桦木木的，明显没接收到她的眼神信号，“啊，我不困啊。”
“……”
她心想：不开口还能看，可惜他不是哑巴。
关一禾懒得配合前男友的戏码，她抚了一把头发，准备直接走人。
前男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盯着她说：“我还是把你微信删了吧。”
我日哦。
关一禾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假思索起身，嘴里回道：“别删啊，万一我要找你借钱呢。”
前男友梗住。
前男友的瞎子朋友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起哄，一口一个嫂子的要把关一禾留下。
她直接打断，笑得大方又疏离，“前嫂子，有前缀，严谨一点。”
她低头跟李桦说了一句走了，转头指着前男友，语气听上去开着玩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找你借钱记得答应我哟。”
她还笑着跟桌上其他人说，“他借我多少，就是爱我几分哈，到时候告诉你们的。”
桌上人一阵哄笑。
走出酒馆的关一禾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她一路跟朋友们吐槽前男友到了家。
到家后，她想起上个星期跟另一位前男友李修泽说有一个放在他家的重要文件需要他寄一下，李修泽满嘴答应，但是过去一周多了她还没收到东西。
于是她给他打了电话，她自觉口气非常友好。
“东西什么时候寄啊，哥。”
“嘟”地一声，电话挂了。
关一禾还在莫名其妙，不一会李修泽发了条长文微信过来指责她没有心。
她扫了一眼面积颇大的白色框框，毫无兴趣仔细看。
「关一禾：好的，你说的对，下一任我绝对改。」
「关一禾：东西寄过来告诉我一声。」
「关一禾：[爱心]」
放下手机，她嘟囔，“前男友，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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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姐的“什么猫”是特意隔了那么久故意问的，所以陈哥的“夜猫”回答有好几层意思。
1.cue到昨天的猫咪（yuepao）梗。
2.他很清楚关一禾是个夜猫子，故意不回他。
3.但是“夜猫”又非“夜猫子”，夜晚才出现猫咪，意思是关一禾只有晚上寂寞的时候才找他。
陈慕江很明白关一禾“什么猫”在问什么，关一禾也秒懂了陈慕江在说什么，所以她很开心。
#又是隐晦拉扯
不过暧昧的时候就是有互相才能明白的梗最好玩了～是不是。
另外：林姝尧是开音乐录音工作室的，这种工作路线一般在音乐学院里是【音乐工程系】/【音乐制作系】，更偏流行方向，大家现在在许多音乐综艺上看到的制作人，比如安栋老师啦就是音工的。
而关一禾的【作曲系】主要侧重古典音乐（新音乐）创作，所以文中说关一禾是因为林姝尧才和前男友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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