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衣服都还算穿戴齐整,除了有那么些褶皱能辅证曾一时情迷意乱过以外,沉牧歌抖如筛的身影着实不像情动过。
  但深灰色地毯上乳白的胸罩赤裸裸地提醒着两人,十数分钟前的欢愉并不是梦。
  萧煜皱眉,直觉她情绪不对,想靠近一点,她却抖得更厉害了。
  他只好止住脚步,眉间皱得更深:“我没有这么想。”
  情潮退去,酥麻的痒意却更甚一层,沉牧歌抽噎着,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受欲望驱使。
  “我承认,我跟你交易是有私心,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招惹你什么。”
  沉牧歌低垂着头,紧紧盯着地毯上的不知道哪一处,“按照我们约法三章,你有新欢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什么新欢?”萧煜对她这个指控完全不能理解。
  地毯上被泪水打湿的绒毛粘连着,什么都看不清楚,眼中全是泪,视线里模糊一片。她始终不肯抬起头,生怕抬头了就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在意。
  沉牧歌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紧牙关堪堪止住眼泪后才抬起头来,她已经尽可能冷静了,但颤抖的声音已然把她出卖,“有没有新欢你心里清楚,我是什么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偶吗?”
  “你冷静一点。”萧煜简直要被她气得心梗,自己任由别人亲近,还给他乱套罪名。
  “我觉得我挺冷静的。”沉牧歌笑,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勉强,“我很冷静,萧煜。”
  “我们终止这段关系吧。”
  春末夏初的气温不怎么稳定,但好在套房里总是维持在四季如春的宜人温度,只是这温度怎么也温暖不了沉牧歌。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萧煜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沉牧歌看不懂他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无心再去猜想他的心思,垂下头不再和他对视。
  “你想好了?”只听到他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片刻后响起。
  “想好了。”
  意料之中。
  萧煜点点头,片刻又想起她低着头看不见,舔了舔后槽牙,极力忍下想要揪着她问个明白的心思,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一口闷下。
  酒精灼烧的感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哑着嗓开口:“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呢?”
  “为什么?”沉牧歌不能理解,他和陆子衿打得火热,她主动提出要结束关系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很乐见其成才对。
  萧煜放下酒杯,走到沉牧歌跟前,双手钳住她的肩,眼神冷如冰霜,“答应你,好让你和林寒双宿双飞吗?”
  他呼吸之间全是烈酒的气息,染在沉牧歌身上,双肩被他使劲掰正了,力度大得她好看的眉眼都忍不住皱了皱,“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和林寒什么都没有,要说有什么也应该是你和陆子衿……”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越界的边缘了,沉牧歌咽下话头,尽量让自己保有最后的尊严。
  一场交易罢了,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做什么。
  “是吗?我和陆子衿可没有坐在咖啡厅你摸我的头我倒在你怀里。”
  萧煜却没能忍住将心底的话都吐了出来。
  沉牧歌惊愕,但是片刻后理智回笼:“我、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脚下发软别人扶我一下是犯法的是吗?”
  萧煜冷笑,将她扯进怀里,狠狠地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咬上一口:“不到杀青你别想摆脱我。”
  “那杀青后呢?”沉牧歌吃痛皱眉,今夜的萧煜很不对劲,但她在这痛意下却是异常的清醒。
  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人鱼,就算是她假戏真做爱上了他,他们之间也是注定没有可能的。所以尽管他异常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因为心悦于她,她也要狠下心来斩断这段孽缘。
  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交易,走到今日已经是处于失控的边缘了,她犯了错,但萧煜是无辜的。
  长痛不如短痛,早结束对谁都好,至于天定缘的问题,总能想到别的解决办法。
  就当是她之前猪油蒙了心。
  萧煜紧箍着她的手臂泄了力道,“你是铁了心要结束了是吗?”
  理智回笼,沉牧歌闭了闭眼,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痛意从陷入指缝的掌心肉开始传递,她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决:“是。”
  萧煜彻底松开了她,整个人又恢复到了生人莫近的状态,周身都散发着冷意,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嘴角勾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说道:“你走吧。”
  沉牧歌想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响起了笑笑的来电提醒。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回到房间,让笑笑担心了。沉牧歌摁灭闪烁的来电,快速回复了一条信息,再抬头时,只能看见萧煜站在吧台旁的一个冷峻的背影了。
  她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的胸罩重新穿戴整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关门声很轻,但是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夜色寥寥,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萧煜没有回头,但也知道是她走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沉牧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大概脸色很不好,不然笑笑也不会迎上来的时候脸上的担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随意找了个听起来不那么蹩脚的理由送走了笑笑,沉牧歌靠在门板上,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滑坐在地上。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最痛的还是他最后笑的那一下,像是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条鸿沟。
  沉牧歌环抱住自己的双膝,脑子里飞闪过的都是这几月以来他的好与坏,眼周泛起一圈红,将头埋在双臂间。
  没有了必须强装的镇定和坚强,她就只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只懂得在夜阑深处静静舔舐自己的伤。
  中央空调静静地吹出气来,飘在空中弥散开来,一室寂静终被破碎的呜咽声打破。
  /作话/
  其实我也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