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赢又想打,真是脆弱啊,小鬼。”
  他坐在尸骨砌成的王座上,眯着眼睛看向血泊中的少女。
  明明四肢尽断,看上去已经没了生息,流淌而出的血液却在下一秒涌回了她的身体。
  因无趣而呈下垂趋势的唇角扯开,那位传说中的诅咒之王终于站起了身。
  他和服的袖摆垂下,尖锐的犬齿映着癫狂又嚣张的笑意。
  “有意思。”
  他再一次抬起了手。
  “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极限在哪吧。”】
  如果说哪个副本是绘里花绝对不想再尝试一次的,那大概就是顶着宿傩名字的这个了。
  “竟然污蔑本系统是诅咒,可恶,我生气了!”
  在两面宿傩的威胁下,脑中系统的声音在沉寂一瞬后又聒噪了起来。
  与往日的打闹不同,这一次绘里花倒是确确实实从系统的语气里听出了生气的情绪。
  而就在绘里花以为它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颠覆她对系统的废物印象的时候,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盈黄色的月亮黯去,大片的天空被慑人心魄的深蓝色取代。
  这是宿傩的生得领域。
  脚下的头骨正对着绘里花,空荡荡的眼眶使得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趁我现在心情好,一次姑且饶你。”
  白色的和服下摆在少女面前落定,看着面前之人金色的头顶,两面宿傩眯起了眼睛。
  绘里花知道两面宿傩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所以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听话地抬起了头。
  “嗯?”
  黑色的指甲刮过下巴,两面宿傩慵懒地动了下眼皮。
  就如同初见时的五条悟般,他似乎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但没过几秒就丧失了兴趣。
  “我改变主意了。”
  唇角扬起恶劣的笑容,在绘里花不动声色的注视下,两面宿傩慢悠悠地抬起了手。
  下一秒,伴随着爆炸的巨响,绘里花身后尸骨砌成的小山被劈成了两半。
  只有她是完好的。
  金发的少女缓慢地眨了眨眼,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连视线也没有丝毫的偏移。
  系统:“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就算是人工智能也是有脾气的哦!”
  洋洋得意的话音落下,没过几秒,系统的声音又变得心虚了起来,“……不过宿主您现在账户的余额是负一千。”
  绘里花:……果然还是高看你了。
  “咒术师?诅咒?不……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脖颈被倏地握住,强大的压迫感使人难以呼吸。
  两面宿傩一点一点地收紧了手,他尖锐的指甲有意无意地划过皮肤下血管掩藏的位置。
  两面宿傩的脸上挂着戏弄的笑,他丝毫没有在意刚才自己被挡下的攻击,语气十分愉悦,“劝你想好再回答。”
  说实话,比起没见到的时候,真正被两面宿傩掐住脖子的时候,绘里花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惧了。
  如果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大概是他的声音和她家那个华丽丽的哥哥很像的原因吧。
  糟糕,这么一说,现在的情况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
  思绪仅飘忽了一瞬便很快回笼,没有忘记自己危险境地的绘里花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试试看啊。”她抬了抬眸子,声音也像两面宿傩一样慢了下来,“杀死我。”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怒火挟着滔天的杀意席来之际,少女抬起了苍白又纤细的手腕。
  她就这么握住了两面宿傩掐住自己喉咙的手。
  “如果是你的话,杀死我这种事应该轻而易举吧。”
  【“要是杀的掉我的话就尽管试试吧。”
  青紫色的瘀痕散去,少女那双原本被折断的手缓缓地抬起。
  她满身血污,却是紧紧地攥住了面前诅咒的衣摆。
  美丽又张扬的笑意,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看吧。”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许是杀人的兴趣在无尽的死亡与复生的循环中都消磨殆尽了,那时候的两面宿傩表现得异常冷静。
  他微微垂下眼,看向缓缓站起身,鼻尖凑近他的绘里花。
  温热的鼻息一点一点地钻进他的毛窍,就是在这个时候,两面宿傩看见了面前这位年轻咒术师眼底不输诅咒的癫狂与执着。
  “对你而言,我也算个特殊的存在吧。”
  “宿傩?”】
  手指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动了动,脑子里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使得两面宿傩松开了手。
  脚尖触及地面,空气重新涌入肺部的感觉使得绘里花松了口气。
  两面宿傩动摇了。
  对于绘里花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现在。”
  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绘里花说道。
  “可以听听我的提议了吗?”
  -
  俗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绘里花知道两面宿傩不讲理,但是她没想到对方是一丁点的道理都不讲。
  虽然提出了帮他搜集手指的建议,但两面宿傩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在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你就待在这个地方。”
  握成半拳的手抵住太阳穴,两面宿傩用手懒洋洋地支住脑袋,斜倚在尸骨堆上。
  他眯着眼睛,看上去兴趣盎然,丝毫没有考虑坐立不能的绘里花的感受。
  “头抬得太高了。”
  “再多一个小动作就拧断你的脖子。”
  诸如此类的威胁——虽然绘里花不知道领域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但她感觉自己已经熬过了一个世纪。
  系统:“没想到宿主您的吸引力比手指还大欸,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这奇妙的比较让绘里花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些地方开始吐槽起才好,她瞄了眼阖着眼睛看上去快睡着的宿傩,又想起他称呼系统为诅咒的事。
  说起来,见到五条悟的时候,他也说了类似的话。
  【“你身上的那个咒灵还蛮有意思的嘛。”】
  系统:“伤心了,本系统的话在宿主的眼里还比不过那两个看上去就不可靠的人……不,生物体吗?”
  绘里花:你有本事就说大声点,最好让宿傩听见。
  系统很没骨气地销声匿迹了。
  诅咒也好,人工智能也罢,系统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对于绘里花说都没有太大的探讨价值。
  毕竟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支着下巴的少女动了动身子,她的动作不大,生怕身下垫着的骨头因此发出声音。
  “想上厕所。”
  她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悄悄地抬眼想去看看宿傩的反应。
  ……
  很好。
  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打算。
  所以说是真的睡着了吗?
  绘里花难受地连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吵死了。”
  骨头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就算是想忽略都难,两面宿傩因绘里花的小动作而睁开了眼睛。
  “你不会想让我在你的领域里上厕所的吧。”绘里花威胁道。
  两面宿傩对此意外地没有什么兴趣,他哼了一声,“随便你。”
  ……
  随便你星星个星星啊!怎么可能真的在这里上厕所啊!!
  “我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想上厕所而憋死的咒术师。”绘里花冷静地和对方商量道,“我发誓我上个厕所就回来,你慢慢想,就算是想一年也没有关系。”
  两面宿傩不为所动地用指尖点了点椅子的把手,顷刻,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恶劣地扯开嘴角笑起来。
  “好啊。”他承诺道,“只要你跪下来求我。”
  “求你了。”
  尽管没有跪下来,但绘里花与刚才不要命的行为截然不同的言论还是使得宿傩愉悦的笑僵滞了一瞬。
  老实说,换做别人,绘里花说这个求字可能还有点心理负担。
  但是两面宿傩不同。
  只要她闭上眼睛,完全可以把他当做迹部景吾看待。
  在求迹部景吾这方面,绘里花那是得心应手。
  “耍我么?”
  两面宿傩的行动向来随心所欲,明明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他这会又心情糟糕了起来。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能再憋会。”
  觉得系统可能挡不住两面宿傩的第二次攻击的绘里花诚恳地低下了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偏离了绘里花的计划了。plan a不起作用,她又没有plan b。
  原本只是打算让宿傩恢复一部分记忆好谈条件的……现在果然还是和盘托出才好吗?
  不不不,不行不行,她可是在那个副本里干了不得了的事,全部记起来的话会完蛋的吧。
  衣领突然从后面被人揪住,正思索着的绘里花只感觉身子一轻,下一秒就撞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宿傩掐着她的脸,强迫她转过头去面对着他。
  太近了。
  只差分毫,少女的鼻尖就能触及面前的诅咒。
  沉默的半分钟过后,两面宿傩没有松开掐着绘里花的手,反而更加用力了。
  “啊,想起来了。”
  两面宿傩的眉头微挑。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明明是笑着的,绘里花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鬼?”
  ※※※※※※※※※※※※※※※※※※※※
  绘里花:所以你们诅咒谁都不用上厕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