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公司的时候,张特助问他要回哪里。宋恪想了想,还是报了个地名。
海角公寓是他名下的一个房产。位置靠海岸,有很美的夜景,最重要的是有很严格的安保。但他几乎不住在这里。
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公寓的停车场,宋恪自己下了车,刷了卡才进了电梯。
公寓里没有人,地面干净锃亮,沙发上排了一排布偶娃娃,封闭式阳台挂着不少女性衣物,有清淡的香气飘来。宋恪自然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把外套挂好了,才在布艺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只白猫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窜出来,喵喵叫着用头蹭着他撒娇。宋恪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茶几上放着一包吃了一半的无糖饼干,摊了一堆剧本。他扫了一眼,用荧光笔花花绿绿圈画出来的台词让他头疼,但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却是让他有了些兴致。他伸手拿了一本,读了几句,字体娟秀,很明显出自小女人的手里:“女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却是发现男主角和自己不在一个步调。所以她很气馁,也很伤心。但她不敢让男主发现,这种急躁的情绪要隐约地表现在眼神里,不是台词里……”宋恪摇摇头,把剧本放回去。
明明是在努力演戏的人,却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他又看见电视机下面堆了一大堆碟片,反正也是无聊,随手放了一个进去。是上世纪一个著名女星的武打片,角色正好同茶几上剧本里的女主身份类似。他看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天色终于沉黑的时候,才听见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看了看表,10点47分。
“毛毛,妈妈想死你了。”声音娇娇的,女孩踏进家门,先抱上猫,抬头才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个人。她有些愣地走过来,这是一张比电视上要小巧玲珑许多的脸,浅色长卷发在耳后松松挽着,侧边别着一只彩色发夹,五官精致,皮肤雪白透亮。
“你来了。”她低声道,长长的睫毛垂下,覆盖住眼底的神色。粉色格子短裙下面纤细雪白的腿绷紧了,隐隐透出她的不安来。
宋恪心里不算舒服,他并不太习惯她今天的打扮,似乎是过于年轻,像个高中生,倒显得他很老似的。
“过来。”他叫她。
女孩走了过去,宋恪也随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足有188,把眼前又瘦又小的女孩衬得更是小鸟依人。
“穗穗,看来你拿了奖杯很开心,嗯?”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他心头莫名浮上一股恶气。这股恶气升腾着,就变作这样一句突兀的问话。
他当然要问,因为这座影后奖杯可是他给她要来的。
白穗咬住下唇,仍旧低头看地上。
宋恪伸手把她脸抬起来,用大拇指狠狠抹掉她嘴巴上桃红色的口红。
“去洗澡。”他说。
白穗在主卧洗完澡后,又给自己抹了身体乳,她看着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镜子,朝自己笑了笑,拍了拍脸,让这笑容不要太过于僵硬。练习许久,满意之后,这才裹着浴袍走出来。
宋恪在客卧洗的澡,正清爽地躺在她的king size大床上。白穗走过去,把唯一亮着的床头灯拉上,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这样才好,她想,这样她更有安全感。然后,她轻轻坐在床沿,解开自己的浴袍。
但是宋恪有夜盲症,他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只能在黑暗中隐约闻到一丝馨香,是沐浴露的味道,与他身上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味道和女性的体香融合在一起,却是有些勾人。
宋恪皱了皱眉,低声道:“把灯打开。”
白穗没有意见,扭过身子就把床头的灯又拉开了。才转过身,他的身体便附了上来。
他的动作从来称不上是温柔,这让一开始的过程永远都算不上是享受。但这次,他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很快就直入主题。白穗抬头直直看他,但是宋恪却没有注意到,眼睛只落在她敞开的浴袍里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声音低哑而冷淡:“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白穗心里暗笑了声,故意捏了嗓子,娇滴滴地说:“我今天拍了打戏,没想到是真打,吃了好大的亏呢,疼死我了。”
宋恪定定看了她半晌,看得白穗心里开始发慌,难道这些淤青让他觉得难看了吗?她赶忙用小腿勾住他,手也搭了上去。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宋恪居然低下头吮吻起那些青紫的地方。吓得白穗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来。但她知趣,知道自己不该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她只能屏着呼吸,低了眼看那男人埋在自己胸口的头——头发乌黑浓密,额头的发际线生得很是规整秀气。
她知道宋恪长得很英俊,甚至比她的大多数同行都更像个男明星。这让她总是很害怕。陷入一个英俊男人的爱情旋涡实在是容易,更何况这个男人清俊优雅,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又家世优越。她怔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有强烈的侵入感自下传来时,她才一瞬间感觉被冷水浇了个彻底。
怎么都不可能是宋恪的,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有多冷。而且他们相识过程,也注定一切只能朝这个方向发展,也只能停止于这个发展。
她放开自己,像往常一样迎合起他来。
结束了之后宋恪很快起身去了浴室沐浴。白穗躺在床上,张着嘴像一只缺氧的鱼一样贪婪地呼吸,身子黏黏糊糊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探头去看床头的避孕套,上个月初的时候买了26只装的,现在只剩下4、5只。她呼出一口气,躺回自己的枕头上。
她躺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外间的浴室整理自己。她故意拖了点时间,洗澡洗的慢吞吞,顺带做了皮肤护理,敷了面膜,又把衣服塞进洗衣机之后,才回到卧室。
但显然有些人今天是要留宿了。白穗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失望,因为她回家时就已经很累了,本来是很想没有压力地好好睡一觉,却事与愿违。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选的,毕竟对方是自己的金主,就连这间公寓也是他的,她没有逃避的权利。
她悄悄走过去,安安静静地躺进自己的被子里。好在有两床被子,也不用他们去分享。她小心地背过身,面向窗户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合上书本,翻身,关灯,拉被子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呼吸声,他也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白穗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她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明明向着相反的方向,却实实在在是朝她而来:“你想要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上一次他问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晚上,她说她想要一座奖杯。上上次他问的时候,是在酒店,她说她想要一个代言。再上一次问的时候,是很久之前了,在他送她回家的车上,她说她想演电影当明星。
这次她没有很快回答,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偏过头去看他。她知道宋恪在黑暗中看的不清楚,所以也不担心,一反往常,光明正大地盯了他背影好一会儿。但她万万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最隐秘的那个渴望,比什么都要强烈的渴望。
她想了想,还是道:“我想要所有骂我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都闭嘴。”
那边嗤笑了一声,宋恪突然转过身来,仰面躺着。他在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是睁着眼睛。
白穗目光扫过他挺直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下巴,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有些不快地说:“舆论可以控制他们的眼睛控制他们的舌头,却永远控制不了人心。”
“我明白。”她得了回答,意兴阑珊地转过头,将被子蒙在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