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和卢宴亭出了王府,差人跟石长老和陈老头说了声,便急匆匆离开了。
王府内好似雪后清晨,明明烈日当空,却静的可怕,冷的可怕。宋祁安站在台阶下,缓缓抬头望着天空,双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而后缓缓摇头,低低笑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商贾和权贵,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他们看着宋祁安,眼中有嘲讽,也有人觉得惋惜。有人走了出来,轻声叹息,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去。有人往宋祁安身前走了几步,却又缩了回去。很快,院子里只余下了宋祁安的呼吸声。
“阿羡,你真的相信宋祁安的话吗?”卢宴亭忽然说了句。
“信?鬼才信。”
林羡鱼唇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森寒。他从未放弃怀疑宋祁安,刚才在王府所言不过都是顺势而为。那些话听着是为宋祁安证清白,可实际上确实他给宋祁安台阶下,想要看看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宋祁安的那些话,半个字我也不信。你别忘了,千机门和烈山宫以及幻月阁,还有一个灵鹫宫,这四个门派因何而乱,我不觉得单单是因为魔宗。”
林羡鱼微微顿了下,停在了一处屋顶上,回身看着远处的宋王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说宋祁安不是谋反之人,而他便顺着我的话说自己不知道他为何做了这些事情。这种话,若是孟玉说出来,我或许会信。因为他年纪尚小,且没有人教过他是非对错。可他宋祁安是谁?他是东岳的镇南王,出生世家,饱读诗书,深谙兵法,手握三十万大军,陷入迷茫……”
林羡鱼冷笑一声,“我不信!就算有证据,我也不信他宋祁安真的和这些事情无关,不是想要谋反的人。我只是没有寻到那根线,那根让宋祁安做这些事情的线。”
卢宴亭眉头拧了一起,言道:“难道不是因为徐婉吗?”
林羡鱼摇头。宋祁安就算当年真的和徐婉两心相悦,暗结珠胎,可他的身份不允许。当年宋老王爷只是不允许他将徐婉娶为正妻,并没有说过不允许徐婉入府。否则,后来徐婉将宋贺送回去,老王爷也有机会杀了徐婉以绝后患,可他没有这么做。
宋祁安身上疑点太多了。他一个镇南王,陷入迷茫做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到如今说起来还觉得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么荒唐的事情,林羡鱼又怎么会信?
游烈说徐婉手中有一块昭云国秘境的地图残片,而江潮生说当初他从碧海崖沉渊楼的藏书楼中拿出来得案卷在徐婉手里。铸魂瓶不在徐真手中,也不在莫逸风手中,而是在徐婉手中。
长安之事,陈远将徐婉拘于自己府上那么久,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想要的是她手中的东西。
陈爻等人既然是江潮生的人,江潮生是为了去抚仙宫,徐真和莫逸风两人显然除了要拿到引魂笛之外还心存其它目的。宋祁安能和他们达成同盟,势必有不为人所知的目的,而非为了一个女人。
林羡鱼方才在王府那些话,不过是给宋祁安敲了个警钟。接下来,就要看宋祁安如何选择。
卢宴亭听林羡鱼说完这些,顿时恍然大悟。林羡鱼这是在打草惊蛇,只是这条蛇更像是只狐狸。
“走吧,先去看看阿薰那边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林羡鱼说了一句,而后起身朝远处掠去。
石长老和陈老头两人带着一群乞丐在王府外头藏身,又差了几个人回城中去探听消息。
玄羽卫速度倒是挺快,拿了柳渊的手谕很顺利的接手了宋王府的三千铁甲卫。至于那三十万大军,林羡鱼手中有柳渊另外的召令,但他暂时并没有打算动。毕竟,那是守卫东岳西南边陲的重兵。若是一步踏错,肯定会引起另外的动乱。
回到宅院的时候,霍白薰等人早已经回来了。千机门情况很糟糕,唐缺被杀,唐渊重伤昏迷,阿玉不知所踪。幻月阁阁主下落不明,应是凶多吉少,门中大部分弟子中毒。至于烈山宫,林云被杀了,宫主张平则被带了回来,此时就躺在院子里。
林羡鱼饮了杯茶稍作歇息,而后向卢宴亭说道:“去找江南城和柳追月,让他们将城内沉渊楼的人全部调出来,四路分别往京都,北疆,西北,临海。不论路过几城有任何的发现,都给京都传信。”
卢宴亭皱眉,“你不应该先看看落凤令上的字吗?”
林羡鱼摇头,方才拿到玉佩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了,那上面的字和凤翎给自己的信内容一模一样,但也同样没有署名。
他瞥了眼那边的张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宋贺带过来问问。
赖碧尘刚才就已经听明白了林羡鱼话中的意思,这才拦住了宋贺,将他敲晕之后带回了宅子里。见林羡鱼要见宋贺,于是进了屋中在他胳膊上直接掐了一把。
“啊!”
宋贺被掐疼了,大叫了声,顿时就清醒了。一睁眼看到赖碧尘那张脸,他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恨恨道:“你为什么拦着我!”
赖碧尘甩开他的手,挑眉道:“我不拦着你,难道看你送你吗?我们之前说过的,不管你爹做了什么,只要你和那些事情没有关系,阿羡是不会把你怎样的。之前可是你要我去找的阿羡,要与他合作。”
宋贺虽然心中生气,可也知道林羡鱼做得不过是他的份内之事。他暗暗叹息一声,扭头看着赖碧尘,“王府那边……如何了?”
赖碧尘摇头,“我是跟你一起回来的,要问你自己去问阿羡。”
“他回来了?”
宋贺惊讶,速度极快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奔出了屋子。
林羡鱼听到声音回头,见他这模样,摆了摆手。“你爹没事,我有事问你。”
一听宋祁安没事,宋贺顿时松了口气。可想到当时府衙内的情形,他心中直打鼓。林羡鱼和宋祁安的话他也听到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父亲在说谎,顿时又捏了一把冷汗。
林羡鱼将落凤令放在了桌上,扬了扬下巴。“我想问你的是,王府内那些护卫到底是谁的人?”
宋贺皱眉,摇头。“那不是莫逸风的人吗?”
林羡鱼叹气。刚才看到徐真挟持宋祁安,他也觉得那些人是莫逸风的人。可如果真的是莫逸风的人,当初去王府的时候,宋祁安就不应该是那幅神情。
“你仔细想想,你爹和朝中哪位官员有往来,辞官的致仕的也算。”
林羡鱼又问了句。
凤翎的信和落凤令上的字,他都看了。内容一样,字迹一样。凤翎和宋祁安都说,自己看了之后就会明白那人是谁,可他对这字迹没有半点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