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贺的声音,林羡鱼驻足,回头间就看到宋贺愁眉苦脸地追了过来。
“贺语的尸体……被盗了。”
众人一听微微愣了下,林羡鱼面色平静,问道:“怎么回事?”
宋贺一边叹气,一边将同贺楼那边发生的事情仔细与众人说了下,摇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谁会去盗一具尸体呢?”
林羡鱼略一思索,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腮帮。贺语的身份现在还是个谜,虽然霍白薰已经验过尸,但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施展摄魂术的是景慕无疑,可杀她的却并非是景慕。
要弄清楚宋贺因何而死,为何尸体又被盗走,需得先弄清她的身世。这件事情他已经交给曲长亭顺手去办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卢宴亭面色眉头微蹙,这事情也真是诡异。去桎梧院的人是贺语,指使人去宋王府盗宝的也是贺语。这贺语一死,那之前查到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赖碧尘神情恹恹,摊手道:“我们现在知道的只有江潮生真正的目的,其他的线索要么被人故意抹去了,要么就是被人砍断。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咯。”
林羡鱼摇了摇头,摆手。“也未必,那么多细微的线索,到了最后肯定会有用处。”
宋贺耷拉着眉角,有些无精打采。他去同贺楼本来是奉了宋祁安的命令,让贺语离开滇城,哪会想到贺语被杀,这会连尸体都没了。
哎……
宋贺长长叹了口气,这若回了王府,却不知该如何跟宋祁安交代了。
孟玉揉了揉眼睛,吹了口气,随手玩着自己垂到身前的发丝。
“俗话说得好‘雁过留痕’。他们盗了贺语姑娘的尸体,肯定会留下痕迹。整个滇城都在宋王府的管辖,那周大人也不是个无用之人,只要把网撒了出去,还怕捞不到鱼嘛。”
一阵沉默。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好!”
赖碧尘一把将孟玉抱了起来,碰了碰他的鼻子,笑眯眯道:“我们还没一个孩子看的透彻。是吧,阿羡?”说着,他看了一眼林羡鱼。
林羡鱼此时眉头舒展开了,笑吟吟道:“对,雁过留痕。”
话罢,林羡鱼打了个响指,顿时有沉渊楼的人和玄羽卫从暗处闪了出来,急急朝这边射来。
宋贺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幽幽说道:“我已经吩咐过周大人全城搜捕了。”
呃……
林羡鱼拍了宋贺一把,挑眉。“不错哦,那现在跟我一同回王府吧。”
“嘶……”
宋贺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衫,眼角耷拉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又回去啊,我能不能不去啊!”
“不能。”
林羡鱼回答的很干脆,顺手拽了他一把。
卢宴亭等人面面相觑,宋贺去不去王府,似乎对这局面并不影响啊。
孟玉见诸人往前走去,伸手抓住林羡鱼的衣袖,仰头笑嘻嘻地说道:“兄长,我去找石长老和陈伯伯帮忙,很快就回来。”
话毕,他跟泥鳅似的从众人中间溜了出去。
“回来!”
赖碧尘一把扯住了孟玉的腰带,把他拽了回来,沉眉摇了摇头。滇城中有不少的江湖人,暗地里蠢蠢欲动。孟玉和他们这些人待在一起,若是这个时候落单,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给掳了去。
林羡鱼揉了揉孟玉的脸颊,手落在了他腰间的袋子里,将他随身带着的连络烟火拿到了手中。“待会到了宋王府,约他们俩那边的破庙见就是了。”
既已说定,众人也不再耽搁。
京都。
柳渊托着腮坐在屋顶上,身侧放了好几个空酒坛。他望着南边的天空,暗暗叹了口气,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脸上尽是担忧。
裴冀从廊下翻了上来,手中抱着两坛酒,轻声放在了柳渊手边,默默立在一侧。
“柳涣……今日该到了吧。”
许久之后,脸颊上泛着酒晕的柳渊轻声说了句,头也未回,向裴冀招了招手,“你也坐下,杵在那让我觉得不舒服。”说完,递过去一坛酒。“今晚不用你值夜。”
裴冀眼皮子抬了抬,面无表情地将酒坛子接了过去,在旁边落座,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柳渊回头,“这么敷衍?”
裴冀嘴角抽抽,连忙捧着酒坛子又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酒又太烈,入了口呛得他眼泪差点都出来了,却还得忍着,憋得脸颊和眼睛都红了。
柳渊似乎有些生气,将酒坛子往旁边一放,抱着胳膊歪着头。“朝中的那些大臣整日里虚与委蛇,尽捡些好听的说。你裴冀若是那天也跟他们一样了,那我要你做什么?”
“咳咳咳……”
裴冀被酒呛得实在憋不住了,咳了起来。等他抬头的时候,就见柳渊侧头盯着他看的仔细,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裴冀就觉得脊背上发冷,连忙应声道:“臣裴冀愿为圣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柳渊的手落在了裴冀的手背上,“啧”了声。“你每次都是这说辞,我都怀疑你读的那些书全还给夫子了。嗯……这样吧,你去龙渊阁待半个月。”
“什么!”
裴冀肩膀一抖,眼中满是委屈。“圣上……”
柳渊唇角绽开笑意,抱着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自顾自点头道:“嗯,就这么定了。啊,等阿羡回来,让他和大学士一起抽查你的功课,你可是禁军统领,不能给我丢脸。”
裴冀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忍耐!必须忍耐!
柳渊见他不答话,推了他一把,“怎么?让你多读书你还不乐意?那不然你给我说说,那宋祁安到底是几个意思,明明已经安排好的事情,他还给孤折腾这么一出,差点把宴亭搭进去!”
柳渊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寻思道:“他该不会闲的慌吧?还是他本就有心谋反!”
话说到最后,柳渊脸上阴沉沉的,双眸中也满是森寒,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惊得裴冀一个没站稳,差点从屋顶上翻下去。
裴冀站稳了脚跟,眼睛余光打量着柳渊,心道:我好难啊!林羡鱼啊林羡鱼,你倒是快点破案啊!
柳渊站起身来,将酒坛子中剩余的残酒饮尽,抬手将空了的酒坛扔了出去,气呼呼地抬脚,那另外的两个空酒坛也被他从屋顶上给踢了下去,落在了院中,摔了个粉碎。
劈里啪啦的响动,听得裴冀头皮发麻。
“陈庐城那边有动静了吧。”
许久,柳渊转过头来,向裴冀问道。
裴冀连忙俯身,敛着眉头回应道:“是,镇南王已经在暗中调动人马,江湖人士也得到了风声,正在往陈庐城集结。只是,臣有些不明白,陈庐城……”
柳渊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陈庐城固然坚不可摧,但落云涧却是西南之地漕运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