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大悟,曲长亭应该是酒醒之后看到那些人都死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说的话,所以心中充满了愧疚,一直不敢跟柳追月亲近。
曲长亭抿了抿嘴唇,起身朝柳追月俯身施礼,“是长亭的错,师伯……”
柳追月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若不是江南城方才那般反应,他也懒得解释这么多。
他摆了摆手,神情温和。“没事了,你去玩吧。”
见没什么八卦可言,众人作鸟兽散。
林羡鱼一把揪住江南城,连忙追问刺青的事情。
江南城不胜其烦,让人取了笔墨,唰唰唰几下,将自己在尸体而后看到的刺青图案画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林羡鱼看到那图案,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南城画的那刺青,是凌霄花图案,但是花蕊的部分却似一只仙鹤。
那是……宿雨国皇族的暗卫鹤羽卫的标记。
众人有些茫然,可看林羡鱼脸色变作了灰白,眼神呆滞,一时间都有些奇怪。
林羡鱼双手有些抖,端着茶盏啜了一口茶,缓了缓神,低声道:“阿薰,你的剑术是跟着秦月白学的。你应该知道,他的兵刃……唤作鹤羽。”
霍白薰点头,应声道:“是。”
林羡鱼看了众人一眼,痴痴笑道:“你们都不知道鹤羽的来历吧,那是宿雨国的鹤羽军。”
宿雨国大将墨霖,正是紫羽的先辈。当年他创鹤羽军,手握三块鹤羽令。一块在帝王手中,另外两块分别在墨霖和暗卫首领手中。
鹤羽令玄铁所铸,表面鎏金,背面雕刻着瑞鹤,另一面篆体所书三个大字:鹤羽令。令牌边沿处是海水纹,连绵不绝,侧边有几个小字。
此令牌出,鹤羽军三十万,尽数听令。
林羡鱼还很小的时候就听秦无垢说过这些,其中一块鹤羽令便在秦无垢手里,而世间仅存的另一块,便在剑圣秦月白的身上。
当年鹤羽军解散,只留下了保护君王的鹤羽卫,秦月白便是最后一任鹤羽卫首领。他的佩剑鹤羽,是墨霖传给他的。
鹤羽剑在兵器排行谱上仅次于青海剑,此剑长三尺五,重三斤。剑柄上雕有仙鹤,剑柄雕鹤羽纹路,剑鞘之上饰有凤凰石与鹤羽,飘然若仙。与青海剑、梦仙剑乃一人所铸,铸剑师名不详。
林羡鱼有幸见过秦月白出手,鹤羽剑出鞘之际,隐隐可听到仙鹤鸣叫。
然,秦无垢与林羡鱼说过,宿雨国归顺柳氏一族后,秦月白便也将鹤羽卫解散了。可……那密室之中死去的人,为何会有鹤羽卫的印记?
听林羡鱼说了这些,江南城和柳追月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些事情。
江南城握着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苍龙令、孔雀令、鹤羽令……
柳追月从他手中接过笔,又在一侧写了起来。
骨女、长生不老药、黄泉秘术、尸毒、溪魂玉、铸魂瓶……
看到纸上落下的字,经历过这几桩案子的几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看着彼此,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又让人难以置信。
宋贺只知道几人先前查的案子,却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
看他们一个个的神情怪异,又仔细端详了眼纸上内容,疑惑道:“苍龙令,孔雀令,鹤羽令,嗯……你是不是少写了一个落凤令?”
落凤令!
几人同时扭头,目光一致地落在了宋贺身上。
林羡鱼颇有些激动地抓着宋贺的肩膀,“你……你知道落凤令?”
宋贺被他抓的有些疼,呲牙道:“当然知道,那落凤令不就在我父王手中嘛。”
落凤令……在宋祁安手中?
林羡鱼喘了口粗气,大力地拍着宋贺的肩膀,点头道:“宋贺啊宋贺,不枉费我交你这个朋友。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嘶……”
宋贺吃痛,掰扯着林羡鱼的手,无奈道:“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否则谁去帮你偷落凤令回来?”
孟玉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食盒放在了桌上,又取出几包坚果,随手给了江南城和紫羽瓜子。三个人排排坐在一起,神情一致看着林羡鱼和宋贺,磕着瓜子。
霍白薰和刑罹已然想明白这些事情中间的关窍,柳追月眼含笑意,缓缓摇头。
曲长亭仔细思索了一下,凑到柳追月身侧,“师伯,我怎么听着这么迷糊呢?我记得羡哥哥说,有人给过他一块“落”字令牌,怎么落凤令会在宋王府?”
林羡鱼听到他的话怔了怔,想起了在鹿苑的时候,苟云交到他手中的令牌。
那块令牌上确实是个“落”字,而且周围的图案也确实是云纹,上有仙鹤腾空,另一面雕刻着松柏。重要的是,那令牌上的字也非现在东岳百姓熟知的字。
林羡鱼眉头拢在了一起,忽然朝孟玉招了招手。“过来。”
孟玉有些诧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羡哥哥,是叫我吗?”
林羡鱼“嗯”了声,松开了宋贺,从怀中掏出了苟云交给他的令牌。
孟玉三两步蹦了过去,一边嗑瓜子,一边迟疑道:“怎么了?”
林羡鱼将令牌举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字认识吗?”
孟玉没想到林羡鱼着急忙慌地喊自己过来又是认字,顿时连嗑瓜子的兴致都没了。可想到此事关系到案子,便也认真的去看令牌上的字。
“鹤羽冲风过海迟,不如却使青龙去。”
孟玉轻声念了起来,从林羡鱼手中拿过令牌翻了过来。仔细看了边缘处后,又道:“这两边刻的是:‘鹤唳于天,鱼跃于渊。’”
林羡鱼脚下没站稳,身子朝后倒去,幸而贺语将他扶住了。
柳追月奇怪道:“莫非这是落凤令?”
林羡鱼缓了口气,摸索着那块令牌,声音低低道:“这是……鹤羽卫的落字令,是属于宿雨国最后一位帝王秦煦的。”
秦煦?
江南城吐出瓜子壳,满脸诧异。“秦煦不是皇族吗?怎么会又鹤羽卫的令牌?”
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林羡鱼只和凤翎说过宿雨国的事情。秦煦和秦熹两人四处杀伐,为护佑宿雨国百姓和秦氏一族血脉。可是,二人后来都死了……
林羡鱼已经不敢往下继续想了,如果当初苟云见到的那个人是秦煦,那么当年死的人是谁?
柳追月摩挲着茶盏,出声道:“秦煦和秦熹二人和秦月白是同门师兄弟,所以他们都有鹤羽卫的令牌,但是却不属于一部分。”
江南城缓缓转过头去,“你怎么知道?”
柳追月当然知道,因为这些事情是凤翎告诉他的。
当初他和江南城离开长安后,江南城因沉渊楼有事先回了碧海崖,留下了曲长亭和燕雪崖以及萧鸣凤,他本也是打算回乌蒙山一趟的,可凤翎在他动身的前一夜到了客栈。
柳追月当时并不知道凤翎为何要告诉自己关于秦家那些旧事,现在看来,他那时候应该已经觉察到了些什么,只是无法说透彻,只能提点一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江南城将手中的瓜子拍在了桌上,难得正经。“秦煦当年活了下来,去桎梧院放走苟云,指使他们的人就是他。”
“不可能!”
林羡鱼很是肯定地说道。
如果那人是秦煦,他又怎么会让人来杀林羡鱼?更何况,苟云和高源等人是被秦无垢打伤扔到桎梧院的,又怎么会听秦煦的命令?
这完全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