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彼此,相视一笑,又扭头专注地去搜查屋内残留的线索。
林羡鱼不相信贺语会在这个时候自杀,而事实上她确实也不是自杀。宋贺扶起了倒地的凳子,上头虽然有贺语的脚印,可是却距离悬挂着的贺语双脚有些距离。就算是踮着脚尖,也未必能够触碰到凳面。
林羡鱼在窗台外发现了很小的半截脚印,应该是女子或者小孩留下的。屋中的桌上有熏香,香料早已燃尽。饶是林羡鱼对香料不如霍白薰那么了解,也闻出这香味有些不对劲。
宋贺在屋内走了一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桌上放置着的茶盏上落有胭脂,很淡,但是仔细观察能够看得到。炉旁放置着的空茶杯很是整齐,低下身去,眼睛与桌面同一条线,能够看到桌面上有水滴干个活的痕迹。所以,这屋中原本应该是两个人。
林羡鱼确定了贺语并非自杀,遂转头看向宋贺,笑道:“不知我能否让我的人来验尸?”
宋贺做了个请的姿势,应声道:“当然可以。”
林羡鱼笑着点了点了头,“那就得劳烦小王爷封锁现场,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是自然。”
宋贺应了一句,还未来得及讲出自己刚才酝酿了许久的话,一抬头就看到林羡鱼已经蹿出了院子。他缓缓摇了摇头,朝院中站着的亲卫招了招手。
那人小跑着到了他身前,低着头等着他吩咐。
宋贺思索了下,向那人说道:“将同贺楼包围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将楼中还在的人全部带过来还有……”他眉头沉了下来,“先不要回府禀告,刚才来过人的事情,也不许说出去。”
那人诧异之下脸上显出一丝忧虑来,低身说道:“可是,街上那么多百姓都看到了。如果不回府禀告,王爷若是知道了怪罪的话……”
宋贺缓缓转过头去,盯着那人瞧了一眼,声音冷了下来。“哦?你觉得我需要你教我做事?”
“噗通”一声,那人吓得跪在了地上,伏地颤抖着,“不不不,属下知错了,属下只是怕小王爷受责罚。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滚!”
宋贺怒喝一声,而后抬头看着院中那些亲卫,声音冷冰冰的。“本王再说一遍,今日之事你们权当没有看见,谁若敢说出去半个字,小心本王要他全家陪葬!都给本王滚出去在外面守着,没有命令,谁敢闯入一律杀无赦!”
这话一出,那些人哪还敢再有半点的别的心思,连忙握着兵刃往门外奔去。他们是听命宋祁安的,也和府中总管关系不错。可宋贺到底是宋祁安唯一的儿子,日后继承王爷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宋贺要杀他们,或者是杀他们的家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贺看着众人出去,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仔细地思索着离开同贺楼之后发生的事情。
方才宋贺从同贺楼离开之后,去客栈没有看到林羡鱼和伏魔司的人,便也打算回王府。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隐隐的感觉到了骇人的气息。于是,便也循着那气息奔去。
他追去的方向正是林羡鱼所在的位置,可等他到的时候,只看到死在院子里的云长老。宋贺并不识得云长老,又或是魔宗的人。只是,他瞧见了地上断成一截一截的长剑。拼凑之下,便也猜出了地上那人的身份,一寻思也猜到可能是林羡鱼杀了他。
人死在了滇城,府衙的人又不在。宋贺便让手下的人将云长老寻个地方掩埋,至于那断剑也一同埋了去,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城中。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宋贺有些猝不及防,赖碧尘去王府寻他被宋祁安扣下,他也不是没有去求情,或者请求宋祁安放人。可奇怪的是,一向对他温和的父亲跟变了个人似的,无论他怎么晓明利害,他就是不肯松口,甚至还扬言,若是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便将赖碧尘投入大牢。
宋贺替赖碧尘担心,这还没喘过气来,卢宴亭又上了门……
一桩接一桩的意外,宋贺有些心力交瘁。赖碧尘是他的朋友,他当然相信赖碧尘。可扣押赖碧尘的是自己的父亲,如今情况还不明朗,他就算是有心偷偷放走赖碧尘和卢宴亭,也得先稳住自己的父王,寻到关押两人的地方。为了不让父王起疑,这才到了同贺楼传话。
宋贺想到这些事情,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别人都羡慕生在王侯家,一辈子生活无忧,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谁又能知道他们这些人心中的苦闷?
哎……
宋贺长长叹息一声,抬头望着天空中往西移去的日头,自嘲地撇了撇嘴。
林羡鱼奔出同贺楼之后,忽然想起来自己让霍白薰和刑罹去千机门和幻月阁了。他蹲在屋顶上,扶着额头不断地叹气。
“羡哥哥,你这样可真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林羡鱼心生欢喜,站起身来反手就将来人抱在了怀中,眨巴着眼睛,“哎呀,你来的正是时候。”
来得自然是曲长亭,他方才离开后去寻了滇城这边沉渊楼的分部,安排好了引西域三鬼出来的事情,便打算去那边刚买的宅子瞧瞧,走到半路就觉察到林羡鱼的气息,一抬头就见他愁眉不展地蹲在屋顶上,于是就蹿了上来。
林羡鱼见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挑眉道:“果然还是你最靠谱了。不过呢……我还有个事情得麻烦你……”
曲长亭脸色登时垮了下来,从林羡鱼怀里挣脱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斜着眼睛看着他。“你……你不会是让我去找薰姐姐和罹哥哥吧?”说着,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刚跑了半天都快累死了,你倒是可怜可怜我,让我歇会啊……”
林羡鱼很是委屈地说道:“长亭啊,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真的有大麻烦了。我也知道你辛苦,这样吧,你去宅子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要是没回来就让玄羽卫去找,我还有事,实在没法分身啊。”说着,拽着曲长亭的手臂使劲的晃。
曲长亭被他摇的都快散架了,实在没办法了,只得点头应声道:“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说完,曲长亭腮帮子一鼓,耷拉着个脑袋下了屋顶。
林羡鱼眉头一挑,拍了拍手笑了起来,而后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拧身进了一条巷子。往前走了一段后,又从另外的巷子口拐了出来,抬头间满脸欢喜。
街对面站着秦无垢和顾臻,两人手中各提着一个人。
“人带回来了,不过……有些麻烦。”
秦无垢看着扑向卢宴亭和赖碧尘的林羡鱼,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