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树干上没有动,看着他狼狈的背影。
如果纪叙梵想要,他有时不会顾虑她,直接就做下去,但凌未行不会,永远不会。
在和他度过这么一段平静的日子以后,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心,乱了……
回家以后,她蜷坐在沙发上,头发仍然滴着水滴,她一动也不想动,也不拿毛巾擦干,脑里都是这段日子的生活。
生活很平淡,却隐隐有种幸福的感觉。
是的,除非死去,否则,伤口总会有愈合的一天,留下的只是疤痕。
和纪叙梵在一起的时间,就像一个混合了各种调味料的罐子,什么滋味都有,唯独没有甜。
和凌未行在一起,这种奢求却似乎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
她记得他说过,只有她才是可以给他幸福的人。
她心疼着这个叫凌未行的男人,她也想他幸福。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丝声音。
她心头一跳,差点便要跑过去开门,想起下午的事,却突然胆怯。
也是这微一迟疑,凌未行已开门进来。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当然,也许不过是她的错觉,他一直没有出声。
他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他走到饭厅放好,方才上楼。
从没想到有一天,她和他也会陷入这样的僵局。
她苦笑,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条毛巾罩到她头上。
然后,她看到他的鞋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敢看他,死死低着头。
“赶紧擦干,别着凉了。我买了点吃的给你,今晚就不做饭了,你洗个澡趁热吃。”
他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说罢,他便上去了。
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记挂着她的,他自己有事,却还是先记挂着她。
“行。”她猛地站起来唤住他,声音微微颤抖。
楼梯上,他的身形似乎微微一晃。
“什么事?”他轻声问。
“你也赶快擦干……”她脱口而道,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谢谢。”
他跟她说谢谢,她顿时愣住,他眉眼被湿发覆住,看不真切神色,摸不透心思。
她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继续行走。
走到拐角的时候,他突然返身:“二楼的杂物间,有我帮你准备的东西,你去看看吧。”
“哦。”
她赶紧答应。
后来,他进了卧室,就一直没再出来。
她擦了头发,去洗了个热水澡,想起他的话,走到饭厅,果见餐桌上放了些吃食。
一个人的份,他甚至没有准备自己的。
她看着心涩难受,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些食材出来,自己动手做。
平时都是他做饭,她还没好好做过一顿饭给他吃。
把饭做好,她上了楼。
敲了很久的门,他都没有开。
她咬咬唇,试着拧了拧门把,居然开了。
原来他没有锁……
她有些紧张,微一迟疑,推门进了去。
里面很是安静,已经入夜,他没有开灯,房里有些昏暗,他和衣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她迟疑了一下,打开了床头灯。
却见他两眼紧闭,头发湿漉漉的,湿润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脸颊两边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她吃了一惊,往他头上探去,触手烫热。
她连忙去浴室拿了条毛巾,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到自己身上,替他把头发使劲擦了擦,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行,快醒醒,把衣服换了,吃点东西吃点药再睡。”
好久也不见他动静,她不禁急了,这头发可以擦,但这身子……她咬了咬牙,决定替他把衣服脱下来。
“别走。”她到他衣橱拿衣服,刚站起来,便被他紧紧抓住,他手上温度吓人。
她一惊回头,却见他半坐起来,眼眸半眯凝着她。
她试图跟他解释:“我没有要走,但你得换身衣服。”
他却不由分说,突然把她扯进怀中。
她在他怀里,低声道:“醒过来就好,你去洗个澡,换套衣服,我做了饭,以前都是你在做,也尝尝我做的看看……”
他没有作声,只是把她箍紧,下颌搁在她肩上。
第一次和他闹僵,她心里难受,不敢多说什么,他的衣服湿答答地贴在她身上,她已经觉得冷,更别说穿在他身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动不作,她怕他会生病,刚想开口,他却放开她,下了床。
才走了几步,他身子就微微晃动起来,她一惊起来,过去扶他。
他止住她,声音低哑:“你不怕我像在柏树林对你那样冒犯你吗?”
她摇头,“你不会。”
“你不怕,我怕。”
他自嘲一笑,走进浴室。
她低下头:“行,好了下来吃饭,我等你……”
他却打断了她:“杂物间的东西你看了没?”
她一怔:“很重要吗?”
“对你来说是。”
她苦笑:“对我来说,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你吃饭吃药更重要。”
“嗯,我很快下来。”
他却似乎永远都不会为难她,动作极快,她把饭菜重新热好,他就下来了。
他平时会做些当地的美食给她吃,以西餐为主,她不怎么会做西餐,今晚做的是自己擅长的中餐。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有股光芒在眼里微微晃动:“久违了,看样子就知道很好吃。”
她心里一紧,突然后悔为什么她今天才想起要为他做顿饭。
“我不客气了。”他看她似乎有些走神,淡淡说了句,开始用餐。
他吃得极快,似乎这是一件需要尽快解决的事情,丝毫没有享受晚餐那种闲适。
“不好吃是吧?”她不禁问道,“你怎么吃这么快?”
“味道很好,只是,我是牛,不懂牡丹的好要慢慢品尝才对,觉得好吃,便狼吞虎咽了。”
听着他的玩笑,她一愣,不觉笑了起来。原来,只要他也开心,她才会觉得开心。
“我若是你,就不笑。”他放下碗,拿起她放在桌边的药,再次提醒道,“杂物间里的东西,你去看一看吧。”
她欣喜的心突然黯淡下来,她想问他是什么,他却已返身上楼。
他一直待她很好,从没发过脾气,所以她潜意识里把这些当成了理所当然,他的微一冷漠,她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