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遥最古老的基督教堂,选在这里,有接受来自最亘古的祝福之意。
教堂外,婚典会场早已布置好,只待仪式一结束,便是大型宴会和活动。
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去形容这个精心布置的会场,中世纪欧洲复古风,贵族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奢华更奢华,比精致更精致。
衣香鬓影,名流绅贵,人群热闹拥挤,谈笑不断,穿梭其中,电视上报纸杂志上的宁遥显贵都来齐了,这个男人确是宁遥最有财势的人。
我买了套素淡的小礼服,化了略浓的妆,将自己掩盖起来,在四周游荡着,和所有的人一样,只等教堂大钟敲响便进去观礼。
本来拿不到邀请函,是问张管家要的。
没有看到相熟的人,都在忙碌教堂里面着吧。
他这时在做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十四年的感情,今天共结连理,他的爱情,即将再无遗憾。
不知道行会不会来,想悄悄看看他。
时间过去,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而随着时间临近,人们情绪高张。
莫名地却有丝古怪的不安隐隐渗入心头。怀孕以后,感官变得灵敏,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的天性。
下意识往四下看去,最终落到一道灰色身影上。他戴着墨镜,行走在人群花枝间,按说这种场合出于礼貌考虑,一般不会戴墨镜,但今天太阳猛烈,也不算奇怪。我却总觉得,那墨镜下眼眸阴霾,一种暗冷沉郁的气息在这人身上隐隐流窜着。我觉得这个人我似乎见过,又似乎没有,奇怪又战栗不安的感觉很是浓。
当的一声,我吓了一跳,礼堂穹顶上的古老大钟敲响了。
来不及思究,随着人群欢腾的脚步,我跌跌撞撞走进了教堂。
里面和外面不一样,没有太多华贵的装饰,墙壁四周百合环绕,庄严圣洁。
教堂里座次有限,早被安排好。余下一些就站在边上,都是些举足轻重的人,却不急不恼,甚至谈笑着什么。
然后,前排位置里,我看到了那些熟悉又久违的面孔。
夏静莹、凌未思、庄海冰、张凡、张管家……其间,夏静莹脸色冰冷,凌未思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她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张管家气色似乎也不是很好,一直低着头。
行呢?在这拥挤的礼堂里,我四处张望,却没有他的踪影。他没来?他们是多年好友,如今心有嫌隙,行还会来吗?
心里难受,他们之间,有我的责任……再抬头,却顿失心神,此刻,整个礼堂也湮灭了声息。
主礼台上,一位上了年岁的神父已然站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纪叙梵从里面走出来。
我不觉伸手捂住嘴巴,心里百感交集。
隔着无数人,他在台前静静站立,一袭黑色礼服,华贵不可方物。他,一如往昔。
我紧紧捂着嘴,才不至于逸出声息来。
他突然眉目一展,目光落到教堂大门的方向,我心怦怦地跳,怕他看过来。但事实证明我是自作多情。
不知谁叫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掌声瞬间爆开,整个教堂顿时沸腾起来。
新娘来了!
绝美的姿容就像夏天的蔷薇。
她身上的婚纱简单却不失高雅,后幅微微摇曳着,在两个小花童手里盛放。她父亲早已中风瘫痪,加之纪夏两家的恩怨,自然没有出席,她便没有用长者带携,直接走来。
隔着红毯,她深深看着台上的男人。
纪叙梵也一样。
我想,这样的注视应该是爱情无疑。
它在我腹腔里用力蹬着,似乎在问我为什么突然哭起来。
我抚着肚子,试图安慰它。
可是,连自己也无法安慰的人,又怎样去安慰别人?哪怕那个是我的孩子。
它的父亲,很快,就为他的爱情画上完美的句号。
在无数人的掌声和热烈的笑靥中,夏静宁慢慢走过来,嘴角微微上翘,这时,他的注视似乎也更为深切一点。
我低着头,隐在人群中,她从我身旁走过,我想,我该走了。
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油然再生!
是谁在暗地里窥视着这一切?我四下寻找起来。当孩子使劲地往我肚皮踹去的一瞬,我目光一侧,正看到那抹灰色身影向夏静宁奔去。
他手上光芒闪烁……灼过我的眼睛。不过是几秒的事情,我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
目光到处,是台上男人飞扑过来的身影,他似乎也看到了他的新娘子被危险所胁。
只是,红毯首末距离相差太远,再快也赶不及。
目光一瞬惊怒凌厉。
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仍深爱着她,是吗?
六年前,因为她,你几乎将自己毁掉,这一次如果她有事,你会怎么样?
明明是瞬间的事情,长不过一两秒,脑子里却闪过无数场景。
美丽的黄昏,美丽的樱花树,美丽的你。行之于我,我之于你,爱情是什么,是初见的美好还是什么,我无从考究,只是恍然中都是你的笑,比夕阳还烁亮,眯了我的眼。
你摸着我的头说,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一定很好。你既然下了定义,我就不敢逾越,我小心翼翼,即使撒娇也谨慎。
那时,还不知道,这其实已经是爱情。
离别以后,你没再来找我,我也不敢打扰你的生活,我在我的世界平静生活着,看着你在你的世界似光闪耀。
是谁在安排这个剧本,让我重遇你?这一次终于不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