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杜先生来了!”光头毕恭毕敬的对宋礼说。
“哎呀,老杜,你可是稀客了,一个多月没见着你了,回老家过年去了?”
宋礼看见老杜,心里就是一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晚刚说完别让这个老杜和陈江着面,这就来了,卧槽!
老杜穿了一身纯棉的中式服装,和姜莱送给陈江的那套很像,手里还不伦不类的拿着一把道士用的拂
尘。
他脚上穿了一双黑色圆口布鞋,见光头禀告完了,迈步就往客厅里面走。
“可不是咋滴,回辽城老家过的年,贼他妈冷!”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宋礼的身边,也没等宋礼让座,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
陈江他俩见来了客人,就停止了打闹,一起朝这人看去。
陈江听来人一嘴的东北话,就倍感亲切,想起了在天庭的朋友秃尾巴老李,那就是个东北哥们,人贼实诚。
“元武昵?”老杜问宋礼。
宋礼眉头暗皱,这个老杜,自持是老人,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他们这些人之中,也只有自己有资格喊一声元武,剩下手下这些兄弟,不是喊老大,就是喊大哥。
偏偏这个老杜特立独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自己改了称呼,总是很亲切的喊费元武的小名。
“哦,元武出去了!”腻歪归腻歪,但老杜毕竟是他们唯一的掌眼先生,又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满,宋礼也不会表现出来。
接着他又问:“您过来有事?”
“这都啥时候了?年早过完了,我过来问问,啥时候开工呀?”老杜的嗓门挺大。
宋礼真想说他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大咧咧的,这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你是不是以为咱们是干建筑工程的呀,不分场合地点的就信口开河!
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江和洪旗,意思是你俩出去避一避。
但陈江明显是会错意了,也是他觉得老杜这口东北话感觉亲切,见宋礼向他飘了个小眼神,就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宋礼见他反而过来了,差点想把自己眼睛挖下去。
他只能站了起来,强堆起笑容说:“老杜,来,给你介绍两位新入伙的兄弟!”
老杜一进门就看见陈江他俩了,见这二人年轻,也没当回事。
陈江笑呵呵伸出了双手。
“这是老杜!这是陈江,洪旗!”宋礼连老杜的名字都没有说,筒单省略的说了三个人的名字。
老杜是个长脸,眼角有些向下耷拉着,见陈江过来,并没有起身,而是坐着伸出了右手。
陈江的双手都快伸到他面前了,见此人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脸上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觉得自己真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心里就有些不舒服,马上就收回了双手。
此时就变成了好像老杜伸出了手要与陈江握手,而陈江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又很自然的拐了个弯,顺势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了。
宋礼也没想到陈江还是个不吃亏的主,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刚要解释两句,就见老杜说话了,连忙闭上了嘴。
老杜见这人把自己晾在了这儿,那个年纪更小的家伙,根本连过来握手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就更是有
气。
他张嘴问道:“小伙子哪里人呀?”
“冀州!”陈江倒是没隐瞒。
“哦,好地方!”老杜伸手摸了摸无须的下巴,接着说:“看你这穿着和气质,冀州农村的吧?”
陈江听到这话,不由得就笑了,这人看着得接近五十岁了,这么会聊天的一个人,他是怎么全须全尾活到现在的?
“杜先生好眼光,小弟正是冀州农村出来的,不过看您这穿着打扮,你们那嘎达也没脱贫昵吧?”陈江说的一本正经。
还没等老杜说话,他又惊讶的说:“哎呀,这是全球变暖了吧?杜先生东北老家这个季节就有苍蝇蚊子了?”
老杜听他这么说,就是一愣,啥意思?
洪旗在那边听陈江调侃,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老杜看了一眼怀抱着的拂尘,这才明白陈江的意思,气的脸马上就红了。
嘴角哆嗦着指向陈江,“黄口小儿,你是做什么的?”
“哦?宋大哥忘介绍了,我是新来的掌眼先生!”陈江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老杜就是他们团伙的掌眼先生,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完了!宋礼用手梧住了眼睛,心里更是哭笑不得,真是他妈怕什么来什么,他太了解这货什么性格了,这下可怎么收场?
“啥?掌眼先生?就你?!哈哈哈!”老杜张嘴就大笑起来,刚笑了几声,笑声就戛然而止。
随后,他就像极了《杨三姐告状》中的杨母,身形一动不动的就从椅子上直接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的双手开始拍地,拍的是“啪啪”作响,拂尘掉了也不管。
“人来人往人情在,将心比心呀换真心,叫一声费元武你要听言,你个小没良心的杀才!我修得大道两千五百年,前世的一宗宗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间...”
“你走到近前要把那人情讲,前世的恩情你是否能报完?我下凡并不是要把那红尘贪...”
陈江和洪旗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望着眼前这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家伙,他这段话是半说半唱,所有动作和唱腔,都像极了撒泼打诨的东北老娘们。
哎呀我去!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这一套!宋礼见他这个表现,心里就是直哆嗉,这场面太熟悉了,他曾经这么干过好多回了!
宋礼也不知道怎么劝,也不想劝,这货来这一出的时候,你越劝他就越来劲!
这货完全继承了他妈唱二人转出身的光荣传统,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嗨嗨,动作专业,唱腔高亢。
以前他不知道的时候,还费尽口舌的劝,后来知道他什么秉性了,就懒得劝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元武呀,你小子咋还不上来,这客厅有监控摄像头,我就不信你看不见?
费元武在地下二层已经看见了,他也是直挠头,不知道应该咋整好,实在是懒得出去,就想再躲一躲。
“话说那一九九六年,我老婆怀胎八月,我要告老还乡把家还,费元武你鼻涕眼泪过了河,劝我不要还哪!抛家舍业红尘万里,我三过家门不入...”
老杜的唱腔明快,听的陈江都想拍手叫好了,这水准,比酒后的秃尾巴老李唱的都好!
这时,二楼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杜康平,你就这点出息是不是?”
“嘎!”
老杜的唱腔戛然而止,他迅速的就站了起来,就像没发生刚才的事情一样,甚至连脸上的鼻涕眼泪都不翼而飞。
他双手合十,朝着二楼躬身道:“康平见过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