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芬有一件事没有骗许墨,那就是悠然确实是有说有笑的跟着许彧桐出去了,不仅出去时是有说有笑,就连回家俩人也是如此,全被许墨看在眼里。
  出去时正是午后的两叁点,归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的事。
  二少爷先是带着悠然去了自家新开的门市处理公务。许家做珠宝生意起家,除去原来的老店,近几年又添了好几处新址。今天他们去的是位于闹市区新开的铺子。老店的风格更像是传统银楼,为了顺应市场需求,最新的店倒是颇有西方做派。
  挑高的橱窗里铺着鲜亮的丝绒,灯光照着雪亮,漆成墨绿色的复古欧式木窗,同色的丝绒窗帘和穗子,推开门便是一个崭新的童话世界。
  “我去处理些事,你自己看吧。”
  许彧桐脱下大衣随手扔给悠然,自己则去了里间。这个毫不见外的举动,使得悠然看起来更像是他的妻子,俩人亲密无间。
  悠然尴尬的抱着男人沾满烟草味的大衣,幸而旁边的侍者贴心接过衣物拿去挂好,这才缓解了她的窘迫。她对除了许墨以外的任何男性都很陌生,包括阿右。
  温暖的室内,弥漫着咖啡的香味,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一侧的小桌上除了一丛丛新鲜的粉玫瑰,还有只乳白色的陶瓷兔子。
  悠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穿洋装来,这样才更符合这儿的氛围。
  前几天姨娘们叫洋裁缝来家里量尺寸,做衣服。那是个外国老头,也说不清是金发还是白发,反正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半屋子女眷嬉嬉闹闹,有的是买过布直接拿来定做,有的则是拿了洋裁缝带来的样布铺在身上对着镜子笔画。悠然在一边安静不做声,最后还是许老爷非得给儿媳妇也安排上,她这才听从建议新订了几套洋装,都是眼下最时髦的款式——裸粉色蕾丝半裙搭配丝质新式衬衫。悠然不常出门,自然也没有机会穿这些洋装。
  此时的她正好奇的打量着玻璃柜里的珠宝,不禁有些看呆。这些小玩意甚是精致可爱,隔着玻璃,她比划着自己的小手,把手腕往那条镶嵌了火珀的手链上靠。
  好大的钻戒。
  店员一眼就认出悠然手上那枚大的夸张的婚戒是出自自家设计师之手,如果摘下戒指,内圈应该还刻了一个“X”。那这位年轻的小姐应该就是新过门的大少奶奶了。早就听闻有这么一号人物,今日才难得一见。
  “要试试吗?”
  店员是个年纪稍大的干练女性,她殷勤的邀请悠然试戴,拿出柜子里的几样新品,一溜排码在黑丝绒的盘子上。
  “许夫人,六克拉的欧珀,火彩很足。当然,没法和您这枚婚戒比。”
  最新一季的珠宝是为了西方圣诞节设计,无非是拐杖,姜饼人,雪花之类的小元素。本不稀奇,奈何悠然压根没见过这些,随便试了几样都觉得好看,爱不释手,不晓得挑哪个。
  “喜欢?喜欢就都带回家喽。”
  许彧桐走路没声音,像一只徘徊在山谷里的猎豹。边用帕子擦手,边从里间快步走出来,他个子不高但比较魁梧,一身暗格西装穿在身上紧绷绷,不像许墨,穿什么都优雅服帖。
  他靠近柜台,扫了几眼悠然正在试戴的首饰。
  “大少奶奶刚刚试了哪几样?”
  店员示意了下盘子里的小物件。
  “就喜欢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嗤之以鼻,看来哥哥倾心的女孩不过是个长相清纯的大乡里嘛,手上戴着鸽子蛋却还看这些便宜货。
  “来,替大少奶奶把这些都包上。”
  把帕子随手揣进裤子口袋,许彧桐开始招呼店员们干活。
  悠然赶忙摆手解释:“不用买,我就试试……”
  “买?这些本来就是你的,这些,全部,都是,你的。”
  男人夸张的挥舞了一下手臂,抡足了一个大圆。这个圆囊括了整家店,所有的珠宝,还这举家的财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悠然隆起的小腹上,男人抬了抬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是不是啊,小宝贝。”
  如果没有许墨,没有面前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那些荣华富贵本该属于他,不是吗?
  许彧桐目光灼灼,一步向前,想上手去摸悠然肚子,被她警觉得闪躲开。出于一个母亲的保护欲,尤其是关乎孩子的事,悠然一向小心。
  “躲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
  许彧桐尴尬的笑了笑,抬起的胳膊移向一边随即抚摸了那只陶瓷兔子。兔子光滑洁白,又冰凉易碎,轻轻一推就能粉身碎骨。就这一点来说,同悠然是非常相似。
  “你倒像这只兔子。”
  男人舔了舔自己白森森的牙,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
  “走,带你去吃饭。”
  之后的时光无疑是轻松又愉快,俩人在西餐馆吃了饭,又去咖啡厅坐了一会,听了一整张最新的唱片。外头的空间总是很自由,没有冷嘲热讽的话,也没有旁人监视一般的眼神。
  “披肩穿好,着凉了我可向你的阿墨交待不起,你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儿。”
  许彧桐不得不承认,这个悠然确实有可爱动人之处,举手投足都有天真烂漫的小女儿之姿。且不说长相就很上乘,身形娇小,身怀六甲也没有丝毫蠢态。她好像没什么心思,看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不加掩饰。自然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可惜再可爱也没用,她就不该来这个家,更没人能容得下她肚子里那个尚未见到天日的孩子。虎视眈眈这份家产的人实在太多,还有六个月,她能保护这孩子到什么时候?不自量力。
  回到家时已经挺晚,汽车驶进大门,许彧桐替悠然大包小包拎着东西走进客厅时,一家人都在,除了四姨太。
  许墨迭着长腿单独的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明知道悠然进来,他甚至没有抬眼,面无表情的翻着报纸。
  “跟着你小叔子去店里啦?”
  “是的……爸爸。”
  “多去去也好,下回你和阿墨一起去,熟悉下店里的情况,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们的。”
  许老爷当着一家子面说得直白,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独生子的宠爱,全家人有目共睹。
  “品芬呢?晚饭就没看到她。”
  “没瞧见,估计是出去打麻将啦。”
  “我去房里坐坐,你们都别过来。”
  许老爷口中的房里实际上是一间连着他书房的小房间。那房间布置得特别,总不让人进。许老爷经常一个人在里面待一整天,也不知在忙什么。
  “嘻嘻,你的悠然今天怎么跟着你弟弟出去了?怎么,她没告诉你?”
  “闭嘴。”
  许墨不由分说,扯过爱妻的手就上了楼。
  悠然不明白,明明昨天晚上他们才……为什么今天许墨还要急的把她剥个精光,扔在床上。
  关了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许墨欺身压而上。怀孕使得她的乳房大了不少,胸口挂着的两团冷而绵软的脂肪,此时正被他炙热的胸膛压得变形。
  “别,当心宝宝。”
  “你怎么了嘛。”
  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有点吓人。悠然睁大眼睛,想在黑暗中捕捉男人一丝一毫的表情来得知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叁个月,可以做了。”
  感觉嘴里的空气都快被他抽空,许墨吻得很用力,带着点撕咬,还用手扶住她的头,不让她躲开。他们很久没有这样接吻,平时只是点到为止,生怕擦枪走火,把持不住。可是今晚有人不想再这样小心翼翼,因为他生气了。
  从下午开始,心中这团怒火就没有灭过,而且随着晚上的刺激,越烧越旺。
  “哭什么?很疼?”
  他也很动情,一阵大动以后,喘得厉害。许墨蓬勃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击打着她最后的理智。
  诡异凸出的小腹在他眼里是异样的美感,男人越战越勇。
  “别……别停嘛。”
  许久没有被滋润过的悠然夹紧大腿示意他继续,自己则哭唧唧,软踏踏的瘫在床上,下身湿了一片,泥泞不堪。她像只欲求不满的小兽,任由他摆布,只要别停下就好。舒服得连脚趾头都蜷缩在一起,不时挺起胸迎合他的动作。
  “浅尝辄止,不要贪。”
  这个男人好虚伪,嘴上劝别人不要贪,明明沉迷其中的就是他自己好嘛!
  光明的地方待久了,总要回归黑暗。许墨喜欢黑暗,在夜色中他更为自在。男人极尽癫狂,把所有的压力和不快都发泄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中。
  “小傻瓜。”
  “嗯?”
  “没什么……”
  背负得太重,压抑得太多,直到女孩睡着,许墨都没有再开口。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
  今天下午,当四姨太脱光光以后,这个男人恶趣味的把她所有的衣物通通抱走,撒在了偏僻的水井里。他好像无所畏惧却又在负重前行。许墨本可以做得更恶劣,把衣服直接扔自己父亲房间门口岂不是更刺激?顾忌到悠然,也算是点到为止。
  许墨觉得自己像个赌徒,沉迷博弈的快感,并且越玩越大,押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纵情挥霍,迷失本性。他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也想尽自己所能去延长这一刻。
  人的这一生到底有多长?他不知道,或许当他死的那一天,闭上眼也不会后悔当日的举动。
  第二天,许墨是真的起不来床,连同他一赖床起的还有悠然,如意不敢敲门,只得立在门口,从清晨一直等到下午。
  而后的几天,许墨都不避人前的和夫人秀恩爱。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才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身处漩涡的人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何谈取保护他人?更哪里来的胆子去激怒别人?他许墨在乎的人,怎么少得了“特殊待遇”。
  悠然来许家不过几个月,从没有人告诉她在这个家里什么事是禁忌,包括那个房间的所有故事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像个蜂后,终日只知道吃和睡,没有察觉到暗处涌动的寒流。
  “有了身孕睡不好也是正常,回头让人做个琥珀枕,替你安安神。”
  “琥珀哪有那东西压得住?”
  二姨太被人这么一提醒,拿起手绢掩住嘴,盖住那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容,她满意的点点头。是了,琥珀哪有那东西好用呢?
  悠然被二姨太领到了老爷的书房里。
  “喏,就是那儿。去看看吧,让你也开开眼。”
  “怎么说你也是这个家未来的主母。”
  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启,接下来的事会推着她走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推开门,摆在眼前竟然是这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