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钺不想暴露身份太多,所以才让丰扬找机会自己混到许元元身边,留在这里保护她跟秦天麟等人的安全。
但他大概也没想到,丰扬才出现了半天,就暴露了。
不是丰扬太不小心,而是许元元太会联想。
秦钺此时还站在河边,往远处看去。
商队的人都睡了,只有他睡不着。
远远的看去,能看到城墙,几年前,他就在那里巡逻。
而父亲和家人的尸首,都在不远处埋着。
父亲终究是死在了守卫了几十年的城关,尸体被人吊在城墙上,三天后才被允许放下来。
血早就流干了,身上的伤口一道道的,皮肉翻开,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他当时躲在暗处,被人捂着嘴,便是想哭都发不出声音。
其实,那人不必捂住他的嘴,因为他早就哭不出来了。
身为男儿,不能拯救家人,不能为家人雪恨,他有什么资格哭?
秦钺往前走了两步,手忍不住往那边伸出。
就算经过了那里,他也没打算偷偷回去。
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的回去,回到那个出生成长并度过最美好年华的地方,为家人报仇雪恨,为父亲正名。
他们秦家,没有卖国贼,也绝没有孬种。
秦钺回神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浑身都冻僵了。
年后,庆历县已经逐渐回暖,但这里却还是冰冷刺骨,河水冻的砸都砸不动。
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要把所有的被子跟衣服都裹在身上,还要燃起火堆,才敢睡觉。
不然他们很难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秦钺走回去,在火堆里加了几块木头,又找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去。
地上早就凉透了,没有半分温度,就算是他也感觉冷的刺骨。
他从怀里摸了摸,找出一块糖来,打开外面的油皮纸,把糖含在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和甜味在嘴里散开,让他的身体也跟着暖起来。
就好像许元元的笑容,总带给人信心和温暖。
不管多冷的天气,多么困难的环境,就算一身伤痕,她也能笑着说会好的。
会好的。
秦钺也这般相信。
等他报仇雪恨,他一定会娶她,护她一生无忧。
也不知道许姑娘想他了没。
而此时,许元元要是知道他在被窝里吃糖,只会说一句,睡前记得刷牙,别的大概是不会说的。
转过天来,庆历县城边小院里,人们都早早的起来,开始打水洗脸烧火做饭。
许明凯和许盛给众人分工,说了要做什么早饭,又叮嘱了单独给许元元炒个菜。
许元元房间的门还关着,她从来都不喜欢早起。
之前开店,不得不早早起来,她其实起的很痛苦。
现在终于不再什么都亲力亲为,她也再也不装了,不起就是不起,大冷的天把头伸出去都冻的鼻子疼,她赚了钱就是得享受一点特权。
但是外面大家都在忙,这临时的院子住着也不舒服,她躺了没一会儿就慢吞吞起身了。
起来打热水洗脸又把牙简单清理了一番,她又觉得必须琢磨琢磨牙刷的问题了。
出来吃饭的时候,果然见到丰扬还在。
丰扬直接就过来了,求收留。
“许姑娘,在下、身无长物,也无处可去,求姑娘收留。”
说的这么直白,这么诚恳,姿态放的也这般低,让人不想收留都很难说出口。
许元元不禁问道:“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怎么会无处可去?”
丰扬惭愧的说:“在下之前在外走镖,赚的是辛苦钱,但是镖局换了新当家,找了借口要把我们赶走。”
“我谨小慎微待了几个月,还是被找到错处,不光没拿到工钱,还赔了不少,这就走投无路了。”
旁边许盛问道:“你就没有亲人,也没地方可去?”
丰扬说:“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是老当家把我带大,但他去世后,我便没有亲人了。”
哎,其他人都叹气。
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干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踢走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可怜。
有人同情,但他们也没钱收留,所以也都没说话。
许元元看他坚决不走,也摸不准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想了想,便说:“你既要跟着我也可以,但我只缺个打杂看门的,一个月四百个钱管吃管住,你愿意就留下。”
丰扬想了想:“在下愿意,只要给住的地方给口吃的,就比我出去当乞丐强。”
许元元点点头,又问他会些什么。
“骑马赶马车劈柴都会,还会点武艺。”
许元元点头:“那行,之后你就先给我赶车吧,暂时住在客乡居店里。”
先把人留下,看有什么意图。
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把人弄走。
就算他武艺再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想点办法也能制住。
丰扬见许元元打量自己,还回以友好的笑,完全不知道她正打量他的要害部位,想着万一打起来该从哪儿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