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方云谏的第一个想法是:好空啊。
  庄晏此前照给他的,都是有家具的地方。从照片来看,方云谏虽然隐约觉得“这个房子应该很大”,却未细想。
  到现在,他才有几分恍然。
  屋子面积的确不小,足有近三百平。四室三卫两厅,另有厨房、大小阳台。但真正给方云谏造成“房子很大”观感的,却是屋中空落落的布置。
  进门第一眼,他看到鞋柜,客厅的沙发、电视柜。可除了这些“必要”的家具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方云谏心头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想:就算是买房子那会儿地产商给出的样品间,恐怕都比这里的生活痕迹多一点。
  方云谏迟疑片刻,回头,看着自己身后进门的庄晏。
  庄晏笑一下,把手中袋子放在地上,说:“要不然你就别下去了。留在这儿,把这些东西归置一下。”
  他话音轻松、自然。方云谏听在耳中,此前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迅速被打消。
  方云谏笑道:“还有一束花呢,你一个人拿不下吧?”说着,记起什么,略有懊恼,“我之前怎么忘了问你。房间这么空,是不是也没有花瓶?”
  庄晏遗憾地:“对。”
  方云谏长长叹一口气,转而笑道:“没事,我想办法。”
  两人还是说说笑笑地下楼。路上,方云谏不免说了一句:“你平常是不是不太在客厅待?沙发都看不出来坐过人。”
  “对,”庄晏大大方方地承认,“这栋房子交房之后,我就陆陆续续地装修,也没想好具体怎么弄。现在这样,基本都是找的设计团队做出来的,只算是一个框架。”
  方云谏话音拖长:“哦——”
  庄晏笑道:“你既然来了,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上手。”
  方云谏不得不承认,自己听着这话,嘴巴上虽然要推拒,说“这不太好吧”,心中却很是意动。
  他喜欢简洁明快的风格,这点应该与庄晏相仿。但明快的同时,也要有作为“家”的温度——用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是方云谏来选,客厅的灯光一定不会是纯白色,而是带上淡淡暖黄。
  庄晏还说:“四间屋子,一间我住,一间原本说是客房,现在给你,还有一间书房。装完这三间之后,那个设计团队问我,对最后一间有什么想法,但我的确想不出来。”
  方云谏提议:“家庭影院呢?……还是健身房?”
  庄晏说:“这个小区原本就配置了健身房,就在楼下,器材还算全。如果是普通健身需求,我房间里也有一些小型设备,应该不用特地布置。影院的话,客厅就可以兼具这个功能。”
  方云谏叹一口气,“的确想不出。”
  他说完这句,察觉什么。
  方云谏挑眉:“你在笑?”
  庄晏笑道:“对。我刚刚好像有了一个主意。”
  方云谏说:“你这个表情——我持保留态度。”
  庄晏笑道:“云谏,不要这么警惕。”
  方云谏耸肩,庄晏则说:“鉴于咱们之前的‘经验’,是不是应该把最后一间房子也按卧室布置?”
  方云谏茫然:“经验?”
  庄晏说:“你把床单弄湿了,完全没法睡。”
  方云谏抽一口冷气。
  他面色纠结,嘀咕:“你怎么净记得这些。”
  庄晏温柔地说:“和你分开之后,没有手机的那个暑假,我把我们之间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
  方云谏心软。
  庄晏说:“你来挑床?会比较有参与感。”
  方云谏听着,分不清自己是羞赧更多,还是无奈、好笑更多。
  到后面,电梯停下,庄晏抛着钥匙,往停车场去。
  他走了几步,方云谏追上来,与他并肩,答应:“好吧。”
  庄晏:“嗯?”
  方云谏用手肘碰一碰他,“最后一个房间,也算卧室。”想一想,“你买房子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些吗?”
  庄晏笑道:“的确没想太多。不过搬过来的时候,我是看重这里环境好。”
  他这么说了,方云谏就道:“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去小区里转一转?也看看健身房。”
  庄晏笑眯眯看他,“真的要去吗?”
  方云谏听出来,他话中有话。
  方云谏谨慎:“嗯?”
  庄晏半叹半笑,说:“我给你送了花,还买了一瓶红酒。对了,最后结账那会儿,你可能没有看清楚,但我的确拿了一个东西。这一次我很确定,尺寸是对的。”
  方云谏听着,心领神会。
  他半开玩笑,半是的确想要知道:“这么确定?是有经验吗?”
  庄晏幽幽说:“有啊。”
  方云谏呼吸一滞。
  庄晏说:“之前和你那次,我不是买错了吗?后面痛定思痛,买了新的自己试,可出了那种事。”
  方云谏停顿片刻,说:“这都八年了。”
  庄晏微笑,“对,八年了。”
  方云谏:“也许商家的尺码早就变得不一样。”
  庄晏思索,“有道理。”又抬头,“那正好,咱们回忆一下青春。”
  他说着这种事,哪怕方云谏明知道,以他们讲话的隐晦程度,哪怕有其他人在,也听不懂二人间的对白。可当下,他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一看,想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在。
  庄晏似乎看出他的动作,慢悠悠地笑一笑,按动车钥匙。
  两人再上楼,方云谏抱着玫瑰花。
  他此前说,自己来想办法安置这些花。但在实际检查庄晏的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前,方云谏其实不抱什么期望。
  但他被庄晏带领参观,看到了柜子里几瓶开了封、快要见底的红酒,眼前微亮。
  他看庄晏,矜持地说:“要不然,新酒就不开封了吧?”
  庄晏眼睛轻轻眯起。
  方云谏笑着去亲他,一边亲,一边说:“只是不开新酒,其他东西还是要拆。”
  庄晏扣着他的腰,与他接吻。
  这个吻逐渐加深时,方云谏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幕,似乎很像自己年少寒假梦里的场景。
  他察觉庄晏的手伸进自己衣服下摆,抚摸他的背脊。
  方云谏不算坚定地扣住他的手,说:“还没吃饭……唔。”
  庄晏还是亲他,吻从方云谏的唇角流连到面颊。
  他轻轻咬了一下方云谏的耳垂,说:“其实我肚子不是很饿。”暗示性地用舌尖沿着方云谏耳廓舔吻,“晚点吃,也来得及?”
  方云谏最先还能克制,说:“可咱们特地买了东西——”
  庄晏说:“放着,以后再做。”
  方云谏心头两股意识交织。
  一个说:今天是搬家的日子,该有乔迁宴。吃完这一顿,才算自己正式加入庄晏的生活。
  另一个说:就算没有这顿饭……嗯,被庄晏亲得好舒服。
  他的意志力逐渐沦陷,到最后,被庄晏一把抱起。
  方云谏的腿盘在庄晏腰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庄晏身上。
  他情迷意乱,模模糊糊地想,庄晏如今体格健硕,这又算一个与当初的不同。
  想到一半,庄晏说:“宝贝,开一下门。”
  方云谏回神,意识到,两人已经到卧室门口。
  庄晏的衣领被他抓得乱七八糟,而方云谏手软脚软,脑子也有些发懵。
  他这副被亲傻的样子,被庄晏看在眼中。
  庄晏叹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算了,没有床也……”
  方云谏立刻说:“不行!”
  庄晏好笑地看他。
  方云谏喉结滚动,按下门把手。
  他被放在床上。
  床铺柔软、干燥,带着一点阳光的味道。
  旁边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如今黄昏已过,往外看,就是整个城市的晚间灯火。
  这样的灯火霓虹之中,方云谏与庄晏成为两个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最后一刻,方云谏再按住庄晏的手。
  庄晏看他。他英俊、性感,一点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方云谏胸膛上。
  他低低“嗯”了声,尾音上扬,是问方云谏,为什么要拦住自己。
  方云谏说:“今天晚上。”
  庄晏像是要花很大力气忍耐。他嗓音微哑,问:“怎么了?”
  方云谏说:“我想睡在这里。”
  他承认,庄晏说的也许的确有道理。但这一刻,方云谏不愿意想,如果等到当下炙热清潮结束,自己还要离开。这样的画面,是否有些凄凉?
  他说完这句话,望着身上的男人。
  他的男友,比八年前更让他着迷。
  他看着庄晏眉尖轻轻拧起,性感得难以置信。
  方云谏的心一点点变冷,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破碎的冰面之上。
  但庄晏很快又笑了。这一笑,就是裂冰消融,春潮涌动。
  他低头,吸吮方云谏的唇,还是那种像是叹息,又像是微笑的嗓音,“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云谏。”
  方云谏问他:“可以吗?”
  庄晏漫不经心,笑道:“当然可以,你说了算。”
  方云谏听着,按住庄晏的手慢慢滑落。
  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也许今天晚上,自己又要坠回过去,继续那一场旖旎梦境。
  但现在——
  庄晏低声说:“你分心了?”
  方云谏回神。
  他勾住庄晏的肩膀,再把人拉下来亲吻。
  “没有,”接吻的间隙里,方云谏说,“我明明一直在想你。”
  从八年前到现在。
  一直都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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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方: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Σ(⊙▽⊙a
  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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