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看着手里的石头,面无表情地一把丢向郝大力的脸,少女接住,然后将石头捏成了石头渣,并玩起了水上漂的绝活。鱼似乎有了点兴趣,伸长脖子去看,也学着郝大力的样子去丢,但他丢得全部在第一下就沉进去了。
“好玩吧,我教你!”
“嘶——”
“好的,别急,先选一块比较好扔的!”
忽然就变得有些和谐的场景被桑尼的望远镜收入眼底,他磨着后槽牙,气得踹掉地上的娃娃肢体,“太过分了,调查了我以后就不管了,还要去和脏脏鱼玩!他除了有了大□□有什么好玩的!”
桑尼在房间团团转,又忍不住用望远镜去窥探,可这样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会爆起来,如此循环,心情奇差无比。
郝大力会不会觉得他恶心?因为他爱着自己的亲姐姐,想要披着姐夫的皮去与姐姐相爱,啊,他好恶心啊。姐姐都说他好恶心,好奇怪……
在咒骂完郝大力以后,桑尼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中,他忽然流下泪来,抓着头发倒在娃娃堆里,像是尸体一样一动不动了。
第22章 别恨我
郝大力感觉今天和西蒙的关系进步飞快,居然能在他吃完鱼饲料以后和他玩耍,当然,该发神经的时候这条鱼也不含糊,并不是这一下子和你亲近了,就一直会与你亲近。
但郝大力还是为这种偶然的友好感到开心,她不急于求证什么,也不想证明自己比以前的保姆能干还是优秀,她就想做好自己该做的,对得起龙先生开的金币就行。
西蒙用秃秃的指甲挠着郝大力给他的石头,这块石头也像鹅卵石那样没有棱角,非常光滑圆润,就算突发奇想用石头砸自己,也不会带来多大的剐蹭伤害。
西蒙把玩着石头,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着郝大力留下的东西,此时郝大力已经走向了城堡,因为陪他一整天,现在该去准备晚饭了。
西蒙看看石头,又抬头看着郝大力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攥紧,他没有什么复杂的思考,可能脑子动的最多的时刻就是小时候吧,被别人用来当工具,用来发泄。
不管是他痛,还是别人舒服都没关系,总之不要冷冰冰的一张脸就好。他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回应,在被孤立被忽视的成长环境中,他用痛来麻痹自己的思考。只要脑子一转起来,他就忍不住伤害自己,身体痛了,脑袋就会轻松些。
之前的保姆对他也是各种各样,只要真心对他,西蒙总能给出一点回应,虽然可能会吓到一些人。
噗通一声,手里的石头不小心掉入湖中沉底,西蒙面色一惊,先是下意识地抓自己的皮肤,然后才想起来要去捡,他连忙扎入水中去捞。
等到他捡回石头趴回岸边,岸上已经没有郝大力的身影了。他收回视线,自己玩起了石头,玩了几分钟后,他拿起石头开始砸自己的脑袋。
呃,果然还是打自己舒服点。
郝大力如果知道自己给的石头被用来做这种事,估计会马上冲过来抢走。但现在她该煮晚饭了,比起想太多,她是那种朝着目标笔直前行,过好今天就万岁的类型,不强求太多的。
摆好餐盘后,郝大力看到奥斯顿踩点下来了,他还拿了一份说是给胆小蛇,郝大力高兴道:“李润愿意吃我做的饭啦?”
奥斯顿:“傻蛇一直有在吃啊,是你自己眼睛糊粑看不到,哦,他总会半夜偷剩饭剩菜,除了他估计还有别的傻缺吧。”
郝大力一边嚼一边看,偌大的餐桌只有他俩,她才想起早上被桑尼骂贱人的事,对哦,她还惹他生气了。
“妈的,嚼二十九下!你不准偷懒!不然老子掰你下巴了!”
“是!”
因为想着事情所以嚼少了次数,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郝大力佩服的同时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这才舒坦了的奥斯顿放松了拧紧的眉,他瞥眼注意到楼上一闪而过的黑影,郝大力似乎没有注意到,忙着吃饭想桑尼。
奥斯顿问:“刚刚飞过去一个。”
郝大力:“啊?”
奥斯顿臭脾气又来了,拍着桌子吼:“老子说刚刚飞过去一个傻逼!”
郝大力:“飞?像小鸟一样?”
奥斯顿:“不然呢!难道在地上爬的老子管他叫飞啊!”
郝大力忽然联想到之前她找人鱼毒解药时跟踪的一个人,也是在进了房间阳台后不见了,如果对方会飞的话,那就很好解释了!
奥斯顿说过看到一个就给她讲一个,正好瞥见,也就趁热说道:“会飞的是吸血鬼一族的二王子,这逼的名字叫千雪。”
郝大力:“名字真好听,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奥斯顿:“你自己去感受!哪天等他来吸你的血就知道了!”
郝大力:“那我之前总是听到一个数数的声音,就是不数到一百……”
“就是这个吸血虫在数啊!从1数到99,他会数到100,只是你没听到过而已。”
“哎?”
“你为什么露出一种想听的智障样子,他数到100了就会……”
“就会怎样了?”
“老子不想说了,你自己去感受!”
一向快言快语的奥斯顿竟是学着桑尼那样卖关子,他福至心灵,在这一瞬间很想知道郝大力会如何面对那样的情况,在一无所觉的状态下,会害怕还是麻木亦或者愤怒?
奥斯顿忽然有点体会到桑尼卖关子的心理,但他拒绝这种相似感,他和那个恋姐变态才不一样。
郝大力自然是没有忘记桑尼的,或者是她很担忧,哄好对方可能是一场持久战,她准备吃饱饱以后就去找对方。把饭菜放在托盘里,郝大力端着东西来到了桑尼门前。
和之前绝交一样,不管她怎么敲怎么喊,对方都没有回应。在门外徘徊的郝大力这副苦恼的样子被另外几双眼睛看在了眼里,只是这些人她都还未正式见过。
暗处的几位就像看戏一样窥探着,想要知道郝大力会怎么做,有时候观察保姆也是这些残缺王子的一大乐趣。毕竟拥有思想的对象是多么有趣啊,每个个体对待同一件事都会拥有不同的情绪与反应,这实在太好玩了。
郝大力把饭菜都热了两回,外面已然天黑,她坐在门前守着,忽然看到了一条蛇尾巴溜进对面楼上的房间。那一定是李润回来了,这么想着郝大力继续等在这。
猛地,她想起一招,这样等在外面不是办法,这次桑尼生气和前面不太一样,而且他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就算是强行掰开对方的嘴,也要让他吃饱饭。
郝大力跑去城堡外面抬头看,皎洁的月色下她看到一道黑影坐在城堡的顶层,可能是她还没见过的哪位主人。但现在她最关注的是桑尼,集中精力,她找到了桑尼的窗户,然后把裙子打结,徒手攀爬了上去。
阴沉沉坐在不开灯的房间里,阳台窗户大开着,桑尼抱膝坐地,空洞地望着明朗的夜色。窗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并不在意,直到眼前的月色被挡住,他惊骇地看着翻窗出现的郝大力。
少女带着满身月色,像拿着剑的勇士,像一束光,像一颗搏乱湖水的石头,蛮横地闯入了他的小小天地。
提到心口的情绪翻搅起来,如汽水中往上升腾的气泡,桑尼发现自己没有排斥,没有憎恶,这种徒然爆炸的情绪是期待。幼年玩捉迷藏掉进庭院的干枯水井里,他哭得撕心裂肺,是姐姐对他伸出的那双手,让他回到了光明与温暖中。
为什么不能爱姐姐?他脑子里卷起风暴,曾经压抑的感情,全力释放又被打压的感情,在这一刻统统爆发。
第23章 一起呀
郝大力刚从阳台落地,桑尼已经爬起身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拥抱住了她,少女很是茫然,却稳住了身体,这才避免了两个人一起翻出阳台坠落的风险。
还以为他扑过来是给自己一巴掌,没想到是像小鸟雀那般全身心地依赖了过来,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热。郝大力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肚子饿不饿啊?”
桑尼就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她怀中,也不管这姿势舒不舒服,此刻听到她问饿不饿,他像是终于能察觉到身体的反馈,肠胃早就抗议了。
“我们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郝大力询问着,怀里的少年没有做声,她就松开双臂要去开门取外面的托盘,才走了两步就被拽住了手腕,她回头看着低头不吭声的桑尼,平时总是活力四射多嘴多舌像只小麻雀,笑容也无懈可击的样子,现在就像落水狗,好不可怜。想抓紧她又不敢,娃娃破烂的身躯丢得满地都是,从撕裂出跑出来的棉絮也乱七八糟,剪刀和针线毫无章法地插在上面,像是一座无人祭拜的孤坟。
郝大力笑着一把牵起桑尼,对方惊愣抬头,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像是一颗颗珍珠。少女因这无声的哭脸而动容,恻隐之心大发,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抹去少年眼角的泪。
桑尼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落泪,只是一股情绪从胸腔爆发,以这种突破口宣泄了出来。无端的委屈、难过夹杂着对逝去姐姐的思念一并袭来,他语调颤抖地说:“别恨我,别讨厌我,别离开我……”
这应该对着姐姐想要说出的话吧,郝大力接住了桑尼的情绪,温声慢语地说道:“把饭吃了,我就不讨厌你哦,还会夸你好不好?”
脑海里的人与眼前的人重合又分离,终于少女的模样在月色中清晰了起来,桑尼久久无语,被她拉着在地上坐下。郝大力开了门将托盘里的饭菜端进来,看样子对方也不会主动吃了,她便抬起汤碗搅拌了一下,“啊~先喝一口汤哦,这是冬瓜汤呢,很鲜美。”
桑尼就像布娃娃一样被郝大力伺候着,一勺勺地喂饭,擦嘴,再喂饭,这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直到吃光为止。郝大力喂完饭要走,桑尼就像影子似的跟着,一手还勾着她的衣角。
就当多了个小尾巴,郝大力收拾碗碟去了厨房清洗,然后又像溜小狗那样,拿着电筒去悬崖边的菜地转悠,正好能让闷在房里一天的桑尼呼吸新鲜空气。
夜里十点多两人溜达回来,这期间桑尼一句话不说,好比提线木偶,就只知道跟着她。
“该洗刷刷早点睡啦。”
郝大力如此说着,拉着桑尼去了房间的卫生间,牙杯接满水,挤出牙膏,将东西交到少年手上。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再来一遍!”郝大力有点担忧地看着听话照做的桑尼,因为她私自询问了他的过去,所以他失魂落魄成这样吗?
不,这不应该,也许是勾起了他曾经的感情。
“桑尼,对不起,以后我想了解你,一定会找你来问,不问别人了。可是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怎么能进一步彼此了解呢。我就是个孤儿,没什么大风大浪地活到现在,所以不太能体会到你的过去,但我真的不会对你有多余的看法。桑尼就是桑尼,你还是我的朋友。”
“噗——”
桑尼漱口的水喷了郝大力一脸,然后哈哈笑出来了,他像是忽然找回了魂魄,刷完了牙,愉快地走去房间换衣服。这是恢复了?郝大力不懂,但她马上洗干净脸跑出去,然后就看到毫不避讳脱光光的桑尼,她连忙背过身。
橙色的眼眸中隐隐有了光辉,桑尼换上了质地轻柔舒适的睡衣,他看着郝大力的背影,走过去,戳了戳对方厚实的肩膀。
“你换好了?”
“大力,这件衣服的扣子好可恶啊,一直扣不好,你来帮帮我呀?”
比起先前闷不吭声失了魂的桑尼,现在鲜活起来的他才是平时的样子,郝大力心底松口气,高兴地转回身靠近他。
乖乖坐在床边的桑尼敞开着睡衣,郝大力尽心尽责地把纽扣好好系上。由于桑尼是坐着的,郝大力不得不微微弯腰才方便,她盯着扣子和线缝努力。突然,桑尼凑过来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宛如蜻蜓点水,孩童的无心试探。
郝大力手一哆嗦,这一激动把扣子都拽下来了,捏着手中的扣子,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桑尼。少年瞧她没有第一时间躲开,又是仰头印上一个吻在她软软的脸蛋上,甚至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一下。
这下郝大力终于反应过来要躲开了,“桑尼,不可以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不能吗?”
“似乎也能?但还是有点不对劲。”
“那就不做朋友,什么关系可以这样对你,就换成什么关系!女仆完全没问题吧,既然你是来伺候我的,我现在想摸亲你,你该满足我的诉求哦!”
郝大力觉得哪里不对,正经女仆是不会有这一项的,她绞尽脑汁反击道:“这样说的话,我对奥斯顿、西蒙、李润,也要这样咯?被他们亲?”
桑尼想都不能想这种局面,当下气得砸了枕头,可马上又笑了,“是呢,你可不是公共用品,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我自己的,心里这么念叨着,郝大力又观察了一下桑尼,看起来是恢复如常了。
“既然我俩和好了,那你就早点睡,我也要回房间啦。”
“和我睡。”
“不行,女仆不能和主人睡。”
“我说可以,你不答应,我就去炸鱼,把西蒙弄成炸鱼!”
“西蒙做错了什么,他是无辜的!”
“你今天和他玩了一天,我在这里全看见了。”
“那下次我们一起玩呀!”
“……”
面对郝大力毫无心机的纯真笑容,桑尼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原本有很多占有欲极强的话要一股脑全丢出来,此刻望着这笑容,心里飘乎乎的,鬼使神差的,他点头答应了。